神灵阙

第六十一话:山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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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汪弦一身泥土出现在汪子凉面前时,汪子凉蹙眉问:“干什么去了?”
    汪弦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殊不知袖子上也是泥土,根本擦不干净。她笑了笑,“刚才出去玩来着,摔了一跤。”
    “去洗洗。”
    “是!”
    汪弦笑嘻嘻地跑回屋子,可以转身表情就渐渐滞愣了。
    汪子凉回到书房,从书架子上抽出一本古籍,正翻开第一页,喉咙深处便涌上一阵腥甜。眼前一黑,汪子凉恍惚睁开眼睛时,古籍上全部都是浓稠的血液。汪子凉沉重地抬手在嘴角一抹,确定那一片鲜红是从自己嘴巴里涌出来后,神情一暗。
    巫族可以窥探他人的一生,作为代价,窥探他人命运者,属天命。
    何为天命,命运只有天知晓者,曰天命。
    巫族绝大多数人都是天命,他们可以窥探他人的生死荣辱,自己的前路却是要一步一步走,没准什么时候就栽倒了,一点防备也没有。这可以说是巫族人的悲哀之处,亦算是代价吧。
    经汪子凉算过的卦象,数不胜数,他就是典型的一个天命。可当这一天毫无防备地来临时,风轻云淡了半辈子的汪子凉也有些荒神。
    淡定缓慢地擦拭干净嘴角的鲜血,汪子凉将沾了血污的古籍合上,重新放回到了书架上。他缓缓转身,有几分凄惨的神色,窗户外涌进来的风刚好撞在他面上——半辈子挺直腰杆、优雅从容的汪子凉汪先生,此时此刻被一阵风抚倒了,重重跌在地面上。
    大队人马进出汪子凉的房间,汪弦被挡在了门口不得进入。
    汪弦看着这些个御医个个神色紧张地进去,然后束手无策摇头晃脑地出来。巫医表情凝重地进去,然后有些心痛地出来。
    反正每一个是眉心舒展的。
    汪弦坐在汪子凉房门前冰冷的台阶上,从天亮坐到天黑,人群来来往往,却没一个带来好的消息。
    夜深,最后几名御医和巫医在商讨着什么。汪弦偶尔回头看看他们谈论的模样,仿佛字句都是在说汪子凉要死掉了。这样想着,汪弦把头埋进膝盖里大哭起来。
    她的人生渐渐变样了,本该不是这样的。
    正当她哭得撕心裂肺时,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汪弦下意识地以为是汪子凉,猛的回头看,是汪子凉最得力的属下——三送。汪弦不禁骂自己,汪子凉都那样了,怎么可能还有力气管她?
    三送忧心地蹲下来,神色有几分极易觉察的勉强,“二小姐,夜深了,先回吧。若是先生醒了,小的立马去知会您。”
    “爹他怎么了,今天早晨他还和我说话呢,我摔了一身泥,他还有些恼意……他这么就这样了……”汪弦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二小姐,先生虽说昏迷,大概还是有些意识的。若是听到您的哭声,怕是更不好啊。”
    一听,汪弦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三送好说歹说地令汪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汪弦回去后,也不理花师。花师知道她难过,只默默地给她倒茶、端水。一时花师正在倒茶,忽然听到身后有异响,一回头,看见汪弦将屋子里那只大立柜里的衣服尽数甩了出来。
    “小姐,小姐你要做什么啊?”花师忙上前去拉住汪弦。
    汪弦一边哭一边丢衣服,谁劝都不听,像极了闹脾气的小孩。花师要拉住她,她连花师都赶了出去。
    终于柜子里的衣物被丢完了,汪弦哭着躲进柜子里,重重地合上了柜子门。
    花师在门外听得屋子里的动静小了,大着胆子小心翼翼推开门,发现汪弦不见了,柜子里传来隐忍的哭声。
    花师不禁落泪,想必二小姐正在里面泣不成声。
    周围没有光,汪弦咬着自己的手腕涕泗横流。自她长大以来,从没有哭得这样凄惨过。她现在很害怕,前一秒她感觉自己的世界有缓慢行动的云、有灿烂的花,现在她感觉自己被人推到了悬崖上,经不起一点波澜,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平时她处处表现得不耐烦汪子凉,处处要和他作对,可她心如明镜——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对自己最好的人,绝对汪子凉无意了。因为他是将自己一手带大的爹啊!
    今天,是汪弦至死铭记的日子。如果说东离将她推下悬崖,那么汪子凉的倒下,是使她粉身碎骨的最后一块重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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