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吟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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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样欢乐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
    晚膳才用到了一半,或许有些军务上的事情未处理,抑或是有些什么重要紧急的事,却是被绝尘来唤走了。
    高长恭走后,自己又用完了晚膳。
    可一时自己又找不着事做,脑海里不知为什么的,又忽然浮现出曾和高长恭一道弹过的一首曲子。
    便唤来了兰花舞道:“阿舞,左右殿下一时半会儿还需要处理些事情,你便将卧房里的琴取来,放置于卧房外的庭院。我且弹上半个时辰的。了以解闷。”
    阿舞得了吩咐,直接恭敬的冲郑清清福了福身子,前去卧房出取琴。郑清清便也紧随其后的跟上。
    此刻夜色差不多已经逐渐暗沉下来。
    藏蓝色逐渐覆盖了整个天幕,那皎白的残月,也不自觉的剩于柳梢头之上。
    没过多久,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回到卧房。
    却又不知怎么的,方才一句上还蹦蹦跳跳,欢呼雀跃的直对着她说的兰花舞,不知是见了卧房外庭院内的什么景象,这会儿却蓦然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阿舞,是发生了什么...”
    “王妃你看!”
    郑清清方还想发话,却是见兰花舞突然伸出了手来指了指庭院中央。
    郑清清被兰花舞弄的一脸迷惘,但由于心下好奇,目光也不自禁的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皎白的残月散发着丝丝清冷幽静的光辉,藏蓝色天幕上的万千星辰时不时的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微凉的夜风中,夹杂些些许花香与草香,阵阵虫鸣之声却意外的与这有些寂静的夜格格不入。
    不远处,那修长的白色身影与那清冷幽静的月光折射成无限拉长的影子。
    他本是月下谪仙,绝世幽兰。
    这会儿咋一透过那月光看去,端坐于月下抚琴的他,那俊美的皎颜郎更是略显得瞬间憔悴了几分。不知是为何。
    不知道高长恭这琴每次是带着什么魔力,总是能让听琴听曲儿的人不自觉的沉醉着迷其中。
    本是见着高长恭一带着些许哀伤之背影,走着些许好奇的郑清清与兰花舞,这会儿却不由得同魔怔似的愣在了那里。
    “王妃,你可知道,殿下今晚弹的是何曲儿?”
    “敕勒川。”
    敕勒川么?
    她貌似也是有些印象的呢。
    具体的她是记不太真切了。
    只记得些零零碎碎的。
    听闻斛律老将军的父亲是鲜卑化的敕勒人,而她们北齐的神武皇帝高欢,乃是是鲜卑化的汉人。
    于玉壁一战后,两人用鲜卑语一唱一和,使这支描绘北国草原辽阔无垠、气势恢宏的游牧民歌,得以创作并流传下来。
    本来这歌是他们北齐的神武帝来鼓舞士气号角,不但是东魏军队在狼狈撤退后作为的悲歌一曲,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反映出了以斛律老将军之父以及当时与他一起的将士对生逢于这乱世之中,对那和平和憧憬。
    “果真啊,当真听着有几分悲凉之意呢。”
    正当兰花舞听着听着,不自觉的轻声呢喃出声之时,却又见郑清清视线流转于那皎颜郎,不自禁的脱口而出,缓缓的轻声念着:“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她自年少之时就知道他的。
    若是抚琴的话,他定会凭着当天的心境,而弹出表达自己内心真实情绪的曲子。
    这敕勒川听着虽有部分实在慷慨激昂,不过大部分也有着悲切悱恻。
    不知,他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与不快的事。
    心下一片好奇与迷惘,郑清清欲上前。
    恰逢此时,却见本在高长恭身边负手立着的绝尘这会儿想必有些什么事。便行色匆匆的,要朝她们这方向离开。
    有这等好机会,她不问白不问。
    哀便叫住了绝尘,问清了事情多的缘由。
    “公主与安德王回了邺城才给殿下再传了封信来。虽然属下不明白信上的内容到底为何,可之前在救王妃之时,殿下就与公主还有安德王一直保持联系,方便互相的得知双方情况。”
    绝尘面色复杂的用余光瞥了高长恭一眼,复又转向郑清清,带着几分恭敬与哀然的语气,对她道:“就是在彼时,我和殿下还有王妃到达周齐边界之时收到的消息——河南王殿下,薨了。”
    ...原来,是这样的么?
    河南王高孝瑜。
    可是,只是在短短的时间,怎么会...
    不过,虽然不知道长恭与这河南王真实关系到底是好是坏,虽然不是同母,可好歹也是同父兄弟。若是不是因为之前她的事,或许还能见着他大哥的最后一面。
    可无论这河南王的死因究竟真实的情况如何,也改变不了昔人已去的结局。
    在他每每伤心难过的时候,她也只是会向现在一般,站在她的不远处,用不言不语,却是带着几分心疼的神色眺望着他。
    或许有时候,安静的陪伴,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最好的安慰罢。
    可不知是被这孤寂凄凉的氛围所同化,还是被这琴声所感染,她终于还是没停下脚步,缓缓向他的方向走去。
    却见身着一袭如月色一般皎白的广袖长袍端坐于琴,正欲缓缓阖上凤眸,将那修长的手放于琴弦之上。
    无意之间,却似感觉到什么的存在一般,缓缓抬起头来,见是郑清清来了,好不容易勉强自己扬起一抹能让她安心的笑来,抬手拂了拂袍子,缓缓起身:“夜里风大容易着凉,你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就跑出来了?”
    “反正也早就已经入了春,也不似之前的寒冬冷风。不碍事的。”许是想到绝尘方才临走前对她说的那番话,整个人却也下意识的更挪近了他几分,双手缓缓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就那样窝在他的怀里,咬唇犹豫了半晌,她还是说出了口,“倒是你,若是心里有了什么不快的事,千万别一直憋着。虽然一时半会儿的没有什么,可长此以往一直维持这样情绪,可是会将一个人活生生的憋出病的。”
    高长恭因为郑清清这话,面上却是转瞬即逝的怔了怔,虽然是反手将她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将头整个靠在她的肩上,看不出他此刻任何真实的情绪。
    不过郑清清多少还是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那一刻,微微僵了一僵。
    高长恭并未接过她的话,只是用带着几分暗哑低沉的声音问她道:“你也已经知道了?”
    “清清也是刚听绝尘说起的。”她不着痕迹的轻轻退出他的怀抱,抬眸看着他:“虽然清清很少听你提起你与河南王以前,甚至现在的事,也不知道你与她的关系到底是如何。可终归是兄弟。说起来,若不是因为我的事,或者你之前还能与公主还有安德王他们去皇宫赴宴,兴许还能清楚的知道些什么的。”
    “我高长恭向来是不信天,不信命的。但这一切终归来说,也并非你错。”月色之下,他那如湖水般深邃的眼眸,竟染上了几分迷离,像是自言自语,又是在如同对她说的一般,轻声呢喃道:“虽然不似三哥,因为自己的身份为人颇有些自负意味,可三哥的性子却也同延宗一般,生来也有几分豪爽。不过河南王毕竟是大哥。在待人这方面,不但是比三哥,甚至要比我们这一众兄弟姐妹,还要更谦虚谨慎。也很是宽厚大度...”
    听他这般如叙述一个故事一般娓娓道来,原本对这河南王高孝瑜没什么特别印象的她,脑海里倒是也零零星星的冒出了一些关于以前道听途说的,关于河南王高孝瑜的一些事。
    虽说高氏皇族。个个容貌皆非凡不错。
    在她认识的皇室子弟之中,她的夫君高长恭便也是俊美的绝代的男子便是如此了。
    至于高孝瑜的长相,虽然不似长恭那般,生的一张教人雌雄莫辨,只稍稍一回头,便能引来邺城,甚至整个金墉的少女为之疯狂。
    却也是生的容貌魁伟,神采焕发,沉雄刚毅之人。
    再加上方才如长恭他所说的,这河南王高孝瑜一向待人也谦虚谨慎,更宽厚大度。
    听闻别人说,他更是喜爱文学这一类。
    读书也十分敏捷迅速。
    竟然还有一目十行,重新审查,毫无一点差错这样让人惊讶不已的能力。
    相比她那种在外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能力。
    高孝瑜的这种能力与他一比,那也只能说是大相庭径的了。
    话虽如此,可说到底其实她也与河南王仅仅有里面之缘,算算的话屈指可数。
    也不知道这到处传来传去的,有几分真实的可信度。
    郑清清自然也知道,这一夜因为听闻河南王的事,他此刻内心多少会有些心情不佳,犹豫半刻,终于还是唤来了兰花舞,却是不明白她于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在高长恭一脸迷惘之际,于不久之后,便见兰花舞端上了一壶酒与几个精致的酒杯,恭敬的奉于二人面前。
    “清清,你这是...”
    “若是遇见了不快乐的事郁结于心。除了吃甜食,适当的喝些酒,也是不错的宣泄方式——这可是从前你教我的。”她扬着一抹俏皮的笑来,纵使话中有几分无道,这会儿却也是被她说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来,“再说了,我看今儿个月色也不错。端坐于这月下抚抚琴,赏月看星星,喝喝酒,聊聊天,闲扯那么几句,不也是很惬意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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