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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纬城府看似更深,自小身于皇室的他,也更为谙懂得一些韬光养晦之道,纵是内心有千百层不快,面上也绝对不显不出一分来。皆用那官方而不失礼貌的“笑面虎”笑容掩盖之。
呵,兰陵王高长恭又如何?
早晚有一天我若登基为皇,便不会随意的就让你有出头表现之余地了。
来日方长,我们且边走边看着罢!
不过,祖珽到底在最后之时还是建议高纬再派一队守军出城支援。
高纬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可终归也不忘继续站在那高高的城楼之上,观看变幻莫测的局势。
却见方才斛律光率先的拔出自己的佩剑,锋利的利刃直指向云霄,喊了声划破天际的:“杀——”全军便一起攻入了包围之中助长恭。
那如火一般的晚霞映满了天幕,自郑清清与高纬的视觉看来,双方黑红身影交错,杀声划破长空。
惨叫声,金属碰撞声幽幽飘如她的耳内而不绝。
斛律光率军冲入包围之中,与高长恭奋力厮杀如潮水般不断袭击而来的周军不觉已经有些时辰,这会儿高长恭自然因面前源源不断的敌人,而一时无暇顾及站在城门大开处的她,一面奋勇作战,其实也就在保护着他,将往郑清清与城门方向而去的周军及时的赶尽杀绝。
“追风!”
得亏这追风与阿翎一般的通人性,对着天嘶鸣了一声,却也是马蹄四起,扬起了土地上的雪末儿与风沙。
郑清清再定睛看去——竟然敌军不知何时朝她这里射来了一支箭雨她也未曾可知!
她便也不住的在内心腹诽着自己,郑清清啊郑清清,这会儿你自己也未免太过大意了罢?差点都成了箭下亡魂了。
“殿下,”见形式差不多,斛律光便边杀尽周围的周军,边绕到了高长恭身边,建议道:“如此情况,我等都得先速速速回洛阳城中。”
可却见高长恭此刻目光深远,内心似乎也是有自己的一番算盘。那绝代风华的白皙脸庞上却是格格不入的沾染了几分血腥,却也是不妨碍他,扬着那好看的唇,深邃好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明计算的精光。
似乎早就有遇料接下来所发生之事一般。
果然,不下半个时辰,便见自两军后方,突然杀出了一大波手持武器与齐国军齐的队伍。
那是...又一波援军?!
领头的那位看上去比斛律光还要更为苍老的将军,又是何身份?
宇文邕这方内心正疑惑着,而身站在城门处的却莫名的感觉一股异常寒凉的风直迎面吹拂自己,下意识的猛然抬头望向眼前去,又见是一大波蓝色身影,带着一杆写着大大的“齐”字的蓝旗的人马。
震天的杀声与振奋人心的鼓声再次于自己耳边环绕着。这次的这队人马,数量却也不比长恭所带领的人多出多少,可相比之下,看起来这压迫与杀气却更为浓烈,让敌军一片茫然措手不及之下,有些不寒而栗的惶恐之感。
不是长恭只有五百人马吗?
那这些个军队又是自何而来?
看着这方向以及这时间,约摸不是埋伏于邙山之内的,否则也不至于没有被宇文邕暗中派去勘察的探子发现了。
这支队伍,莫不是自邙山之外匆匆赶来的罢?
那领头的老将军好生熟悉,自己又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不过现在猛的回忆却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脑袋宛若一张白纸一般,一片空白。
那时不时肆意被寒凉的风扬起的雪黄与那鲜红温热的血腥,一时之间模糊混淆了她的视线。
虽然目光依旧只停留在高长恭身上,只是见此越发惊心动魄的声音与场景,那内心替他焦急担忧紧张的心,更是越一发不可收拾,心脏一直在不受控制的跳动着。仿若就要跳出了自己身体之外似的。
若不是要交见他完好无损的回到自己身边,怕一直在观战中的她这颗为他悬着的心,是永远不可能安下来的。
还是对这般的身临其境难以置信。
怕是她从小与世隔绝,在他的保护与守护之下活的太过安逸舒适,不问世事了。
纷争不断,生死难料的沙场之上,皆有许多生命,无论是这场战争的发动者周军,抑是这场的包围者齐军...皆有许多生命于这无形之中逐渐流逝消失。
空气之中弥漫的不仅仅有这令人作呕的血腥,更有十分悲怆与浓烈的死亡之气,笼罩在上方。
原本以为,她终于要开始学会守护与保护,自小便经历各种宅里与人明争暗斗的勾引斗角,已经毫无畏惧,经验丰富。
即便是出了府,她也是尝遍了外面各种人情冷暖,生死之事。可从未想到,她又是重新跌入了他更为血腥的一方世界之中。
世代为敌,年年战乱不断,混战不断,为了维护自家国的和平与安宁,唯有血流成河,尸骨遍地,不是抵死便是自己亡才能维护得住一国安好...
这便是这乱世。
这便是齐与周。
抬头再看清眼前局势之时,却发现是周军逐渐落于下风之中,末尾的战局貌似也因此而明亮了起来,虽然由于画面紊乱,人生嘈杂,但是她在最后,还是能听得清宇文宪那句:“保护皇上!”
以及宇文邕虽然有些急促,却又不失处变不惊的语气喊的一声:“撤!”
便见不多时,二人边撤边杀,带着自己的残兵逐渐脱离出了这场战役,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她才意识着,看来这场战役,也还是有些逆转的可能的。
齐国再次胜了。
不知离周军逃之夭夭般的撤去时候多久,这充满死亡杀戮与血腥孤寂的战中世界,终于是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是周围,由于那堆积如山的尸骨,以及那破败的战旗与尸体看起来分外刺目。
哀鸿遍野。
还是如之前看到的那般,幸存下来的将士正积极的在斛律光与那位于末尾迟迟赶到的老将军的指挥之下正在清理战场。
就她带着余留下来的牵挂与焦虑一直寻那抹身影之际,便见那英姿飒爽,身着一身黑色重甲的皎颜郎,一手握着有些繁重的刀戟,缓缓向她的方向而来。
衬着她们身后已经缓缓西落的淡金色余晖,自她眼眸倒映出余晖?勾勒出他手握长画戟,飒爽英姿的修长身影。
眺望看去,只觉得他入阵如画,脱战之时,翩翩似仙。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冷峻英气,看着她的目光,却也是柔和温情。
此刻他已经缓缓行至了他的面前,此刻看着眼前绝代风华的俊脸之间染上的分布不均匀的点点自敌军溅于他脸上的血迹,再看看他于铠甲未护得到的部位,受的大大小小血已经干涸的伤,不由得眼眶一酸,就在泪水差点溢满眼眶刹那,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却正对上一双那双如湖水般深邃宁静的眸。
还未张口对他一番埋怨娇嗔似的言语,便见他就先于自己一步,在自己措不及防还未反应过来的刹那,用那修长的手一拦过自己的腰际,将自己带入了那安心又温暖的怀中,将她紧紧相拥。
“长恭,你没有什么大碍吧?”许是终于抑制不住,咬了咬唇,她反拥着他,泪水终于如失控的闸水一般不受控制的落下,似轻声的喃喃自语,又是娇嗔似的对他倾诉着些什么,“你这个傻瓜,若是你真有什么事,叫我该怎么办?
”
俯身看向怀中的她,柔和的淡金色余晖映在他满脸血迹的俊脸之上,刹那间错觉,就仿若他是个刚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一般。
“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的才对罢?傻丫头。”他被她这话弄的微微一怔,却也不禁哑然失笑,一手腾出来的手蓦地轻轻抚上他的发顶,柔声细语,对她有无限的安慰魔力,“生逢这乱世,除了战争以外,哪里还有他法能换来和平?沙场之上生死难料,风云变幻。你看到的这次战役还不算惊心动魄的。这么多年的征战四方,死亡于我来说,并不可怕。有时候受点伤,也是算不得什么的。”
原本一直关注这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一直为他悬着的紧张不安,包括那一直被自己憋着的泪水,终于是在高长恭这句话再次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你为何这么傻,当你所受的这些伤我都看不见么?虽然这些伤不足以致命,但也是要处理的呀!你一点也不关心你自己!”
当她蓦然反应过来之际,便见他湖水般深邃宁静的眸略过丝丝柔情,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用指腹细心的替她擦拭近为我去脸上的泪水。堪比夜晚时的万千星光,还要更为璀璨几分。
“是不是因为我脸上的血,让我看上去教你害怕了?”听她言语之中,他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似的,下意识的抬手一抹自己脸上的血迹,不断地笑着安慰她道:“放心,你方才在观战,想必远远也是能看见些什么了。这是杀敌之时,那些敌人溅在我脸上的。我自己受的自然是无足轻重的小伤,没事!别哭啊!”
“殿下,清理完毕,我等已经可以撤回城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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