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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淡黄色的光晕罩在风吟与夜隐身外,将风雪隔开,辟出了一个独立的安静空间。风吟趴在夜隐肩膀上,第一次感受到了他的体温,不由地偷偷抬眼去看他,原来,他也是有温度的,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冰冷。
没一会儿,夜隐飞身向下落在了院中,扶着风吟的腰帮她站稳后,手一松退后两步与风吟拉开了距离。
那圈淡黄色的光晕在他离开时没了踪影,飘飘扬扬的雪再次落下,在二人之间打着旋地飞舞着。
风吟没有说话,看着他,心里突然涌上了阵阵失落。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夜隐看了看风吟的脸,突然又上前走了一步,伸手将她额角的落雪拂了拂,道:“雪大了,进去吧。”
风吟看着他,咬着唇欲言又止,却还是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转过身子朝屋门走了过去。
夜隐又看了她一眼,长长舒出口气,转过了身子。
“等等!”
风吟的声音又从身后传了过来,夜隐收住了脚步,又转身看向了她。
风吟笑起来,看着他,装作很平常的口气问道:“你们……你们以后,还会来人界吗?”
夜隐没有说话,眉心却拢了起来。
风吟挠了挠头,又笑了一声,道:“小叔说,会让我搬出将军府,住到龙岩寺附近。我想着,若是你们以后再来人界,可以去我那里做客,到时候就能直接从大门进,不必再每次都飞来飞去的了。”
夜隐没有回答,风吟的笑也便败了下来,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夜隐终是不忍看她如此,叹了口气道:“将军府与魔界势同水火,你今后,不该再与魔界有什么瓜葛了。”
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了,不过是不死心还想再试一试罢了。但好像,真的是不会再改变的。风吟轻轻叹了口气,咬着唇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事实。
“进去吧。”
风吟最后对他笑了笑,答了一声好,再没犹疑转身进了屋。
夜隐看着她关上了房门,收回目光转身飞离了小院。
木门开启的声音响起时,左丘生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立即站起了身子向门口看了过去。
看到魔君走进来,左丘生揉了揉眼睛紧张起来,“魔君,你回来了。”
夜隐点了点头,走到左丘生身旁坐了下来,眼睛却瞥向美人榻上的骆安华,冷冷瞪了他一眼。
骆安华才不接这魔头的冷眼呢,他把眼睛看向别处,自顾自地饮着茶,只是还是会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这魔头的脸色,心里揣摩着他的心思。
左丘生忍不住又往门口处看了看,确定关好的房门外已经没有了旁人时才收回了目光,满脸焦急地看着魔君,却又一个字都不敢问。
夜隐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了一口才道:“她已经回府了。”
左丘生挠了挠头,鼓足了勇气才问了句:“那她……有没有……惹你生气啊?”
“我不会生她的气。”夜隐说着又瞪了骆安华一眼,“要过去的,又不是她自己。”
骆安华瞥了瞥嘴,却又十分厚脸皮地点了点头,笑道:“君上果然英明!”
左丘生这才彻底放下了心,笑了起来,道了声,“那就好!”
接着,他脸上的表情雀跃了起来,看着魔君问道:“魔君,那咱们,明夜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夜隐点了点头,道:“只要咱们鬼王别再起什么别的心思,咱们自然是明夜回去的。”
骆安华长长地“嗯”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笑了起来,“君上尽管放心,属下保证再无别的心思了!”
夜隐哼了一声,转脸对左丘生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去睡吧,养足了精神,明夜回去再热闹。”
“好!”左丘生十分高兴地笑起来,转身出了门。
在马上就要把门关上时,左丘生又想起了什么,他探回了半个脑袋,小声道:“魔君,其实今夜的事情,鬼王也是好心,你……你就不要怪他了吧。”
骆安华看着左丘生探进来的半张小脸,突然有了种这个孩子真没白养的满足感。
夜隐笑起来,点了点头,对他道:“知道了,快去睡吧!”
左丘生也是真的困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点点头转身走了。
左丘生走后,骆安华看向夜隐,半晌才摇摇头,一脸惋惜地叹道:“看来,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夜隐神色冷淡,一派君王之姿,“我决定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骆安华点了点头,狐狸般笑了起来,“看来,今夜我做的事儿,算是白费力气了?”
夜隐看向他,先是哼了一声,才道:“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变着法子地劝我,总是想让我开怀一些。”
骆安华又往美人榻上一躺,伸了伸懒腰,道:“我答应过小姐要照顾好你的,单身子强健可不行,心里也得快活一点儿才好。要不然,这漫漫岁月可怎么熬啊。”
夜隐又饮了口茶,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不会辜负我娘的期望的。”
骆安华看着他这个笑,觉得比他往日的笑里多出了些纯粹,于是万分感慨起来,自己就知道,让那丫头过去是绝对是有用处的。
“那就好!”骆安华往后一仰,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心道,这趟人间,总算是没有白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一大早,府内府外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接连不断,风吟就在这欢乐的吵闹声中醒了过来。看看窗外,雪已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但已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瑞雪兆丰年,看起来十分符合年节的氛围了。
婆婆早就起来收拾了,屋子里看着又比平常整洁了几分,火炉里的炉火熊熊烧着,暖洋洋地十分舒适。一切,看起来都是过节的样子。
床边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裙,上身的夹袄在红底上用金线绣了大朵盛开的秋菊,下身的长裙在金色的底料上以红色丝线勾出了盛放的腊梅,上下两种花色热热闹闹地开着,两相辉映,映着年节的氛围十分喜庆。
风吟收拾好自己走出了屋子,此时镇里各处热热闹闹的鞭炮声还没有停下。她似乎很向往这热闹,就坐在廊下听着,一派的舒爽表情。
这时,院门突然被推开了,李吉抱着一串长长的红色爆竹走了进来,他在院门口处看见风吟,远远地便行了个礼,道:“大小姐,小的奉了主子的命令,来给您‘除岁’了!”
“除岁?”以前可从没有过啊,风吟先是惊了一惊,接着便“哦”了一声,站起了身来。
这时,闻烁闹闹嚷嚷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我说李大哥,你能不能起来点儿啊,非得堵在这门口,还让不让我进啊!”
“起!起!起!马上就起!”李吉皱着眉头直起了身子,往旁边让了一下位置,边动还不忘边唠叨,“我说少爷,你这都要从军的人了,这急脾气可得好好改一改了,要不然进了营里可有得磨了!”
闻烁朝他虚虚比量了一脚,道:“有你这么跟自家少爷没大没小的吗,信不信我把你也带到营里,让你陪我一起磨啊!”
李吉哼了一声,白眼差点儿没翻到天上去,“可惜啊,你李大哥我是主子的心腹,在府里可是有重任的,没时间跟少爷你瞎玩儿。”
闻烁瞪了他一眼,不再跟他废话,朝着愣在廊下的风吟喊了起来,“别看了,快过来,我教你放爆竹。”
风吟以往都是听爆竹响,哪里自己点过爆竹啊,不由地觉得有些新鲜,点点头笑着跑了过去。
“别跑!”闻烁皱起了眉头,嘱咐道,“慢慢走过来,大过年的可不能摔了碰了的!”
风吟倒是十分听话,一下子便收了步子,慢慢走了起来。
她走到闻烁身旁,看了看他手中被红纸盖住的竹筐子好奇起来,问道:“这又是什么呀?”
闻烁将那红纸掀开,露出了里面花花绿绿的春联、符纸和神像,道:“都是待会儿要贴的,全着呢!这里面的春联还都是我自己写的呢,第一次写,给了你院里了,师父我够意思吧?”
风吟没说话,对他的书法造诣不是很有信心。
李吉摇了摇头,十分不满地感叹起来,“少爷,这可是过年啊!还是大小姐院子里第一次贴春联,咱就不能稍微用点儿好的吗,即使是咱不想麻烦主子,那好歹镇里还有卖字的先生啊,怎么就非得用你那鬼画符呢!”
闻烁这次没虚着,转身一脚招呼到了李吉的小腿上,“你懂什么呀!这春联也是镇邪祟保平安用的,越是阳气盛的人写出来的越管用,要不然义父能让我写吗?再说了,我这字也是义父教出来的,练了那么多年早就能出山了,怎么就比不上镇里那卖字的先生了!”
李吉不吃眼前亏,急忙退后了一步,道:“是是是,少爷的字,可得比那先生的值钱多了!”
闻烁瞪他一眼,开始催他干活,“李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快点儿把那爆竹挂到门口,‘除岁’可得赶在好时候!”
“得了!”李吉一跃站上墙头,将那爆竹的一端用草绳挂在了门梁边,另一端垂了下去,接着他便跳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火折子递给了风吟,道,“大小姐,你是这一院之主,点火就由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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