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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连绵的气候持续了有一阵子,濮渠的水量不小。.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由酸枣至阳清湖的河道,有酸渎水经由百尺沟汇入,故而水势尤其汹涌,人马难以泅渡。唯独在阳清湖东部湖沼‘交’错的部分,因为沁水、‘荡’水分流,水量一时锐减。待到长垣故城以南,濮渠汇聚了黄泽来水,便又汹涌澎湃起来,向东南流入巨野。
过去几天里,中原贼寇的人马便是经过阳清湖东部的湖泽区域,向瓦亭发起进攻。宋赫想要利用的,也正是这片区域。
麦泽明起阖城之兵赶往此地。出发时,天空还一片漆黑,不见星月,到达的时候已经黎明将至。借着东面天际透过云层的微茫亮光,依稀可见青‘色’和褐‘色’的草甸连绵、芦苇浩瀚,人马沿着中间平路蜿蜒前行,时不时惊起成群栖鸟。
说是平路,其实也坑洼泥泞,十分难走。众将士深一脚浅一脚地急赶了半夜,身上都是污泥,有许多人浑身湿透,几乎‘精’疲力竭;还有不少人因为夜间不能视物,走着走着就‘迷’了方向,现在不知散落到哪里去了。
这样的情形本就在预料之中,麦泽明也只有叹口气,强打‘精’神指挥将士们分头歇息,又清点携带的各种作战物资。好在这些物资大都由骡马背负着,弓弩之类,都还保持干燥。
他松了口气,点了几个人的名:“林壹、吴子聪、王岗,你们几个继续前进,观察敌人动向!发现敌踪以后莫要耽搁,立即回报!”
林壹是一名神情刚毅的青年,他毫不犹豫地躬身行礼:“遵命!”
林壹是陆遥攻打萝川代王城时救出的若干匠户子弟之一。他于陆遥在代郡募兵时投军,随后参与了北疆的多处战事,积功而为什长。在此番幽州军渡河作战中,林壹带领的十人队死伤惨重,战后即被打散编制。但他本人又在瓦亭的战事中表现出‘色’,得以被麦泽明纳为帐下亲兵。
吴子聪、王岗二人,亦是麦泽明这些日子里聚拢来的得力下属,不仅武艺‘精’强,也很有才干。这几人若能活到打完这一仗后,多半是要被重用的。只是,想要真正将好处攥到手心,还须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拿命来拼。
三人既奉命,便向东南方向继续前进。
为了保持隐蔽,三人不经大路,而是在靠近路旁的浅沼中淌水跋涉。大约走了半个时辰,虽然重重雾霭和池沼中蒸腾的水汽‘混’合在一起,依旧遮掩着视线,但天‘色’终究是亮了些。随着他们的步伐,脚下的泥水被翻搅起来,于是沼泽特有的**气味像被褥压抑在口鼻间,令人呼吸不畅。
位置最前的王岗突然止步。跟在他身后的两人连忙做出了戒备的姿态,随即看到一条碧绿的小蛇吞吐蛇信,在水中扭动着身躯施施然横过。
“哈哈……”吴子聪正想要打趣几句,林壹和王岗同时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对面密不透风的芦苇‘荡’里,渐渐发出声响。那声响越来越近,下个瞬间,抖动的芦苇被猛然拨开,几名贼寇的斥候出现在面前。
林壹等人立即拔刀冲了上去。
刀光连闪,鲜血喷溅。靠前的几名贼寇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乱’刀斩杀,走在最后的一人旋即转身狂奔。吴子聪顾不得将长刀从之前敌人的尸体上‘抽’出,直接纵身将那人扑倒,从后面伸手去捂他的嘴。
两人翻滚着,扭打着,压倒了成片的茅草,再陷进一处泥塘。那贼寇占了上风,按住吴子聪的头脸,将之压进了淤泥里,又从腰间掏出柄短刀往吴子聪身上猛扎。短刀随即被吴子聪夺了过来,反手割断了贼寇的喉咙。
林壹和王岗怒骂着赶上,把吴子聪从泥潭里拖出来。惶急检视身上时,却发现侥幸之极,那贼寇连续几刀扎透了他背负的弓箭袋,坏了一副好弓,人只受了皮‘肉’伤,竟并无大碍。
三人跌坐在地,喘息了半晌。
林壹起身四处踏勘了一圈,回来驻刀于地,向其余二人道:“贼寇们人多势众,派遣出来的斥候想必也不在少数。我们几个再往前去,保不准什么时候又撞上一批。何况,沼泽里实在难走,磨蹭下去万一耽误了事,很不好。”
“你有什么好主意?”吴子聪黑白分明的双眼在满头满脸的污泥中翻了翻。
林壹用刀尖挑起贼寇弃落的袍服,展示给同伴们看。
王岗拍手道:“就这么办!”
片刻之后,三人换作贼寇们惯常的打扮,擎起一面代表斥候身份的青‘色’小旗,沿着平路大摇大摆地纵马疾驰。
较之于在泥潭中挣扎前行,这速度果然快得太多,没过多久,感觉马蹄踏过的地面渐渐干硬,道路两边的芦苇也越来越稀疏了。终于,当他们越过一道稍微隆起的土坡时,由大河方向吹来的风驱散了雾霭,贼寇们绵亘数里甚至更长的行进队伍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虽然已做好了准备,但眼下的距离,实在太近。
林壹低声骂了句,神‘色’平静地勒马:“都当心点,不要慌。”
“不要慌,不要慌。”王岗连连点头。
吴子聪应和道:“无妨,慌什么。”
大军出动时候,各支部队分别派遣人手侦察、探路乃是常事,彼此之间未必都认得。这三人的相貌虽无人认得,但都作己方斥候打扮,行动又很坦然,路上的贼寇们便不起疑。
三人停留在路边,仔细观看贼寇们行军的模样。只见贼寇们排列成紧密的纵队前进,矛戈高举如林,旗帜随风飘扬,耀武扬威的马队首尾相接,不知数量多少。
如果是在远处观看这样的行军场面,不免令人心生敬畏。然而林壹等人距离既近,便有其它的感受。
贼寇们数量虽多,却殊少幽州军拥有的昂扬气魄。在行军的时候,他们表现出的只有萎靡不振,昏昏‘欲’睡,只有贼寇首领们偶尔的呵斥和鞭打,能让他们略微加快些脚步。
也许他们的身心、‘性’格早都被战争和杀戮所扭曲了,没有道德,没有目标,没有希望,只有对他人施加种种暴行的时候,才会‘激’发起骨子里的兽‘欲’吧。这样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称为野兽更恰当。
“看见那面旗帜了么?”王岗突然抬手指示远方:“那是飞豹旗。王弥来了。”
“嘶……”吴子聪倒‘抽’了口冷气。他催马向前,想要看得清楚些,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飞豹旗?见过?”
王岗点了点头,额上的青筋微微跳动:“昔日在青州时见过,这面旗帜,我化成灰都认识。”
吴子聪似乎听出了平淡言语中蕴藏的切齿痛恨,但回过头来,却只看到王岗的面‘色’一如往常。这‘乱’世、这永无止境的厮杀,早就将他锤炼得心如铁石了。
林壹一直在默默估算敌军的数量,这时候大约有了结果,便拨马转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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