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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的屋子里总是有一股子的霉味儿,可这一间却没有,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在多少个不眠的夜晚,莼兮悄悄的溜进这间房,思念她最疼爱的幼子。
“年关刚过,你皇阿玛便下旨南巡,还说南巡的一应供给,都由京城置办,莫要扰了民间,让子民们劳心费力。”莼兮坐在床边,望着周围的一片黑暗自言自语道:“这是第三次南巡了吧。可惜,我儿却不能一同前去。那江南美景,着实令人回味。我儿若是见到了,一定会喜欢的。”
心里空空的,像是被掏空了一样难受。
莼兮在黑暗中摸索,点燃了一盏长明灯,继续呢喃道:“有罪的人,总归是要受到惩罚的。害得你我母子分离的人,额娘都会让她们受到应有的惩罚。从前是额娘太不小心了,才会让人有机可乘,一次次的危害我身边之人。以后不会了,额娘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周遭的人。俞氏已死,可还有人在兴风作浪。不过很快,很快她会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赎罪了。”
“胤禌,额娘很想你,你可曾想念过额娘么?”眼泪从她脸颊上滑落,说得语无伦次,她都不知道胤禌能不能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
“你那么聪明,那么孝顺,你一定也在思念额娘吧。额娘相信,你云娘娘会好好照顾你的,正如我照顾胤俄一样。”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娘娘,德妃娘娘来了。”门外,沐卉声音响起。
“额娘改日再来同你说话。”莼兮伸手抹去脸颊上的眼泪,转身离开了这间只有昏黄灯光的屋子。
外头的月色正好,莼兮踩着月光往正殿走去,刚进门就看见正在品茶的兰馨。她低着头,动作优雅,可脸上却有着丝丝焦虑。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么?”莼兮心情不佳,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我听说,这一次皇上南巡,只带你和敏嫔、王常在?”兰馨放下茶盏问:“十四阿哥病了,我自是要留下的。可是,你若是想在南巡的时候动手,为何不带杜若?”
莼兮苦笑道:“杜若此生都在为别人而活,也该舒舒服服的过自己的日子了。对付她,何必脏了杜若的手?”
兰馨闻言,瞬间明白她的想法,诧异道:“你想借刀杀人?”
“不,我要光明正大的杀人。”莼兮脸上露出一抹笑,却格外的渗人:“她得宠多年,却见不得旁人也有宠。自她开始妒忌别人恩宠的时候,便是她自取灭亡之时。”
兰馨看着莼兮的脸,心里不由一叹。她觉得莼兮变了,可又觉得她从未改变。
“你一切都安排好了?”兰馨问。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莼兮缓缓道:“只要耐心的等,害怕得不到想要的么?”
她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一抹昏黄的光亮,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往事如烟,一桩桩一件件都浮现在她眼前。她又开始思念胤禌了,她那个聪慧乖巧的儿子。
二月春风似剪刀,在这样的好时候,南巡的队伍出发了。
一路上,莼兮都只顾着欣赏美景,对于章佳初珍和王美妤的争相讨好视而不见。
“娘娘,今儿王常在又同敏嫔吵起来了。”沐卉从从甲板上走进了船舱里,看见莼兮正坐在窗边欣赏对面的风景,低声说道。
“哦?谁吵赢了?今儿皇上要留宿在谁那儿?”莼兮没有回头,眼睛依旧望着远方。
“自然是敏嫔,王常在哪儿敢真的跟她争呢。”沐卉无奈叹息:“也不知王常在怕什么,这儿又不是紫禁城。”
“她当然要怕,她害怕责骂,害怕皇上觉得她恃宠生娇。”莼兮微微笑道:“王常在可是个聪明人儿呢,她是个有主意的人。当初被敏嫔欺骗了那么久,她都不动声色,你觉得现在会因为敏嫔故意争宠,就恼羞成怒,与敏嫔争个你死我活么?”
“娘娘是觉得,王常在另有打算?”沐卉纳闷儿道。
莼兮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淡然一笑。有些事情,不必说出口,再过不久结果就会出现了,她拭目以待。
王美妤算不得良善之人,她并非空有美貌而已。争宠,是紫禁城里每一个女人都必须面对的。奴才们要挣得主子的宠爱,嫔妃们要争夺皇帝的宠爱。从前,王美妤只是为了自己的阿玛,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自己不再屈居人下,所以想方设法的讨好玄烨,挣得一席之地。
可现在不同,王美妤接连诞下十五阿哥胤禑和十六阿哥胤禄,她就要为自己的儿子争得一片安宁。
可是,王美妤又不是傻子,她想要除掉章佳初珍这个劲敌,想要一雪前耻,想要报复这个曾经践踏她真心的女人,她就必须学会忍耐,学会用聪明的法子,让章佳初珍自毁前程,而她又能独善其身。
机会,永远都是自己争取的。在这个春雨随风飘走的午后,一场好戏上演了。
“小主,敏嫔真的会上钩么?”王美妤的贴身宫女莲儿好奇的问她,却见主子似笑非笑,逗弄着笼子里的鸟儿。
王美妤轻笑一声,转过头看着莲儿,一本正经的对她说:“为什么不?一个女人在吃醋的时候,最容易犯错。前几次,我都忍让着,假装争不过她,任她越发傲慢。可昨儿皇上去了宜妃的船上,她都十分不满,说什么自己晕船,上吐下泻,搅得大家不得安宁,皇上也舍了宜妃去瞧她了。可去了以后才知道,她根本什么事儿都没有。皇上当时便动了怒,若不是她嘴甜,欲语还休的哄了皇上,怕是早被皇上厌烦了。”
“可皇上到底被他哄骗得服服帖帖的,小主的计划又怎会起到效果?便是她真的惹恼了皇上,说不定三言两语的又会被她给……”莲儿心里很是担心。
王美妤笑道:“我入宫的前几年,受她蒙骗,与她交好,却被她利用。可后来,我醒悟了,我不愿这样下去。我拼命的争取皇上的宠爱,终于到了可以与她争锋的时候。我厌恶她,她不是一样的认为我是阻碍她获宠的绊脚石么。而上一次南巡,李大人便是这样将我献给了皇上,被皇上带回了宫。你觉得她能不担心么?江南的美人温柔似水,样貌品性甚至是家世好的,数不胜数。我的出身卑微,可若是有人又献了一位年轻貌美家世较好的姑娘给皇上,敏嫔会不担心么?”
莲儿会意,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兴奋的说:“小主想得周到。敏嫔越是担心越是容易出错。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便要靠岸了,当地的大小官员,谁不想讨皇上欢心呢?”
“我倒是很想亲眼瞧瞧,敏嫔被当众责骂的样子。”王美妤笑里藏刀的说。
一艘艘大船相继靠岸,玄烨被当地官员拥簇着走在最前面。章佳初珍走在莼兮右后侧,脸色铁青,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入夜之后,章佳初珍还是没能忍住自己心里的那一团火,急匆匆的赶往玄烨与诸位大臣设宴之地。
刚走到院外,章佳初珍的脚步忽然停下,恨恨的看着从里头走出来的一群人。
那是一群貌美如花的姑娘,个个十五六岁的年纪。月光下,那一张张花容月貌,却令章佳初珍感到十分的刺目。
“娘娘,你瞧。”姣姣指着那群姑娘里穿着紫衣的那一位。
章佳初珍也看见了,她手里拿着的正是玄烨随身佩戴的玉玦,玉玦上的络子还是她亲手打的。她一直觉得玄烨很喜欢,才会日日佩戴。可如今,却被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小姑娘拿在手里。
忍无可忍,怒火由心而生。那是愤怒是嫉妒,是令章佳初珍失去理智的一根弦。
“来人,将她拿下。本宫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狐媚货色。”章佳初珍咬牙切齿的吼道。
周遭的侍卫面面相觑,却不敢动。
章佳初珍大怒,随手便抽出了离自己最近的侍卫手里的刀,向那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冲了过去。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魏扬舲早已经在门后看着这一幕,这会儿瞧见章佳初珍动刀,立刻冲了过来,也给侍卫们使了眼色。
“你走开。”章佳初珍已经失去了理智,哪儿听得进魏扬舲的阻拦,握着刀的手忍不住又紧了紧。
“这群不知羞耻的东西,本宫砍了你们。”章佳初珍挥刀上前,却被两名侍卫拦住。可是侍卫不敢冲撞了这位敏嫔娘娘,慌乱中有一人伤了手臂。
一众美人儿见有人受伤,又见章佳初珍动了真格,受到惊吓,失声尖叫起来,场面更加混乱。
“娘娘,这些小姑娘只是献了舞,得了皇上的赏。皇上也并未格外看重,娘娘莫要动怒,伤了自己啊。”魏扬舲追了上去,却不敢近章佳初珍的身,只得一边躲,一边劝着。
章佳初珍听他这样说,心里的火烧的更凶,狠狠的责问道:“若不看重,皇上为何会送她玉玦?”
刀指着那个手里拿着玉玦的紫衣姑娘,刀尖距离她只有一步的距离,只要章佳初珍再往前走一步,便要刺中她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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