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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东方永德说话,把他赶走了。
但人们看到的是,我对着空气傻笑,说胡话。
旁边的宫女吓了一跳。
赵普民:“你在说什么?”
我:“没什么。”
宫女:“要打针吗?”
赵普民:“先等等!再打就有抗药性了!”
我:“很好,我很好。”
赵普民:“静下心来,闭上眼睛,别多想了。”
我闭上眼睛。
可笑,既然都说了是幻视、幻听,你闭上眼睛有什么用?你把眼睛挖掉,把耳膜捅掉,你依然能看到,依然能听到啊!
我闭上眼睛,看着那些人在天空飞来飞去。
我看见了赵大壮在飞来飞去,拉着他老婆和他孩子们。
我回忆起了赵大壮的往事。
那天,赵大壮打了我。冬夜,积雪,牛棚,赵星月,牛奶……赵大壮举起拳头,打在我头上。他骑在我身上打我。拳头像雨点已经打在我的后脑勺。
赵星月的尖叫。
我打了赵大壮。我翻身把他打倒,举起拳头把他打得头破流血。我拿起砖头,威胁他,如果他再找事,我就打死他。
但从逻辑上讲,我不可能打赵大壮。因为他是兵户。说实话,就算他把我们全家杀了,他都不用负责。这在《大明皇家律法》中是明文规定的。
我回忆起了赵大壮的往事。然而,这不是真的。我并没有回忆起赵大壮的往事。或者说,我回忆起赵大壮的虚假往事。
狗剩儿好多次都对我爹说,说我总是自欺欺人,说我做白日梦,说我吹牛。我总是反驳。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难道我被赵大壮打了,事后却想象我打了赵大壮?
狗剩儿好多次对我爹说,说我被大孩子打了,就总是去打小孩子。我总是反驳。尽管那些小孩子异口同声地说我打了他们。
无名告诉我,说我杀了赵大壮,说我杀了全县百万人。他说他听到我说梦话,在梦话里,我杀了赵大壮和所有我想杀的人。人在梦中会说谎吗?
我知道我会变,但后来,我不知道我会变——因为我变了。
我改变了太多次,一切都已经不知所谓。
我的记忆已经被篡改了,被我自己,或者被别人,或者是自愿的,或者是被迫的。
如果我的记忆被我篡改,那么哪个我才是真的我?
什么是我?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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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用逻辑把这些清理掉。
但是!
但是!
但是!
逻辑?什么是逻辑?逻辑从何而来?
逻辑就是记忆,逻辑就是现实。
人们经历了无数事实,总结经验教训,从而形成逻辑。然而,然而,然而现在,我的记忆、我的事实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哪里还有什么逻辑!
我用虚假记忆得到的虚假逻辑来验证过去的记忆是虚假还是真实?
这简直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嘛!
也就说,这是个死循环!
我永远不知道实情!
人们永远不知道实情!
一切都不是我的一切。
我想起那些小孩子的爹娘找到我家里,对我爹我娘说,说我打了他们。
我哭着、跪着发誓,对天发誓,说我绝对没有打过他们。对,我真的认为,我绝对没有打过他们——当时。
但是现在,我深深地怀疑。
我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我。
或许我从来就不认识我。
我确实打过小孩子——我从小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孩子。
东方永德又出现了。
他看着我,一脸嘲笑。
但是,他从来没有过那个笑容。只有我照镜子的时候,我才能看到我那个笑容。“愚忠”的东方永德才是东方永德,奸诈的东方永德是不存在的。
这是一种看透人心的、摄人心魄的笑。
只有我有。
是我自己看着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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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头好沉。
我回忆着往事。
我回忆着真事和假事。
犹如新生。
我的所有回忆都是真的。
因为我决定它们都是真的。
我被赵大壮打,因此我反手打了赵大壮。
我觉得不爽,于是我就去打了小孩子。
我觉得不应该打小孩子,于是我就把我打小孩子的事忘了。
我天生就是个坏人。
因为,坏人就是好人。
因为,我就是我的一切。
我来了洛阳,我来了长安,我进了皇宫,我经历了那么多皇帝。
我是内廷总管,我和皇帝称兄道弟。
他们想杀我,对我胸口开了这么多枪,但爷还活着!
而且我永远不会死!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承认!
我就是唯一。
我不会放弃。
我就是神。
我就是天命。
我就是那个中彩票的人。
其实,这跟彩票是无法类比的。中了彩票的人不会继续中彩票,但我刚好投生成最聪明的人。
我就永远是最聪明的人!我会干各种别人无法干的事情!我会永远进步下去。如果真要跟彩票类比,我就是那个永远中彩票的人!
我就是我,真正的我、实质的我、永恒的我、信仰的我!
我看着满天的鬼魂。
可笑的幻象。
虚假的概念。
一群可怜虫。
于是,一切幻影烟消云散了。正因为烟消云散,我才能说,它们是幻影。
什么都不见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
我为什么是神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事实:我恰好是神。
我们必须跳出原因,直接走向结果。
因为结果已经诞生。
结果最重要。
因信得义。
因义得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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