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剪三秋

20.第二日 白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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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湖旁,江芷侧身独立,手上的匕首还滴着血,她眼神寒冷,没有感情的看着面前还在挣扎想要站起来的护卫首领。
    周围都是尸体,正午的阳光照着,血腥味儿四处弥漫。
    对她来说,这是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安心。
    护卫首领看着周围倒下的兄弟们,心中悲痛,挣扎着,却又站不起来。他们皆是训练有素之人,但在对方这么一个女子面前,却显得如此渺小。
    江芷下颌微抬,看着他,眼中没有讥笑,没有不屑,麻木无情。
    护卫首领看着那把还在滴血的匕首,自知已无力回天,今日一战,注定全军覆没,好在他们保护的人已经安全,终究没有愧对自己手中的剑。
    护卫首领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提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与其死在敌人手中,不如自我了结的痛快。
    能和自己过命的兄弟们倒在一起,这一遭,也不算白走了。
    江芷眯眼,面无表情的用自己的袖子擦拭着匕首。自己结束了倒也好,省的她动手。
    江芷转身往梁府走去,眼神寒冷。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所谓的情谊了,活着的时候勾心斗角,死后还要假以同生共死的名义,不管何时,人都是虚伪的。
    还是死人最乖,安安静静的,不用担心他们耍心眼使诈,不用跟他们动脑筋。
    所以,那几个逃走的,谁也别想活着。
    一阵清爽的萧声传来,江芷只觉得太阳穴一跳,当即停住脚步,褪下伪装,露出原来的面容。
    这萧声吹的让她心慌。
    江芷皱眉,一运气,反身而去。
    ****
    “梁老爷,麻烦你清个场好吗,都围在这里空气不畅,十分不利于救治啊!”
    只见这伺候老爷夫人的丫鬟婆子小厮一众人,全都围聚在阿瑗身边,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的,浊气逼人,阿瑗觉得脑仁儿都快炸了!
    梁老爷也是着急,一听到大夫说话了,当即喊道:“你们都快散开,留下几个打下手,其他人还不快去收拾屋子,这房子都快给烧没了!”
    众人散开后,阿瑗才觉得有一丝清爽。
    她刚给徐安年拔了刀,对方失血过多早已不省人事,阮灵玉在一旁帮着阿瑗给他止血,神色担忧,不敢有丝毫懈怠。
    阿瑗急忙转去给梁夫人诊治,刚才她赶到时已经先给她做了简单的处理,夫人其实并无大碍,只不过被烟给呛了,再加上精神本就不好,所以才晕了过去。
    阿瑗这样跟梁老爷解释了,他才安心。
    等两个病人都照顾妥当了,阿瑗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是受了伤的。阮灵玉还在徐安年床边照顾着,也没人帮她,阿瑗只能自己可怜兮兮地单手上药。
    一边儿的梁老爷看到了,上前询问道:“阿瑗姑娘啊,我来帮你吧。”
    阿瑗看梁老爷一副慈父面孔,点了点头,把药和纱布递给他。
    梁老爷边上药边说:“我大姑娘啊,也是这般心地善良,一副热心肠,就跟你一样,但自从她远嫁后啊,也就很少见面了。我还记得她小时候,贪玩儿,划破了手,哭哭啼啼地脸儿都花了,我就是这样,还要好脾气地哄着她,给她上药,哎,原来啊还觉得烦,现在也都没机会了…”
    “梁老爷要是想她,大可等夫人身体恢复后,一家人一起去探望啊,说不定她也很想念你们呢。这路再远啊,也抵不过一家人团聚。”
    “嗯,只是不知夫人这病何时才好啊…”梁老爷叹了口气,想到如今这个家,还好儿子们争气,要不然他一个人断然是撑不下去了。
    阿瑗看出了梁老爷眼底的疲倦,想了想,劝道:“梁老爷,先别灰心呀,这家烧了,大不了再盖就是,夫人的病一个大夫治不好,再换一个大夫呀,事情毕竟还没有坏到那个境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呢,就应该多为夫人营造一个轻松的环境,让她感觉自己跟原来没有差别,从精神上去治愈,这对夫人的病情也是有益的!”
    梁老爷点了点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易啊,就像这徐大夫吧,小小年纪,便悬壶济世,宅心仁厚,可也依旧有人怨他,找他麻烦。现在这个世道啊,不太平,很多隐晦的事官府啊都管不了,你们年纪还小,在江湖上行走可得多加小心,起码要能庇佑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你说这人生在世,不也就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吗…”
    阿瑗沉默不语,梁老爷的话让她想起了陆阿婆。临走之前,阿婆拉着她的手,悉心嘱咐她,孤身在外,万事小心,要保护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实在打不过,那就跑,怎么着也要想法儿活下来。
    当时阿瑗还撇嘴笑阿婆,打不赢就跑那未免也太让人瞧不起了吧,但现在一想,她刚才不就是吗,要不是阮灵玉那一群护卫及时赶到,光凭她一己之力,撑不了多久,没准现在她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死在湖边儿,成了孤魂野鬼…
    梁老爷看阿瑗面色沉重,有些后悔说了刚才那一番话。这孩子看起来也才十三四岁左右,举止谈吐落落大方,应该也是出身大户人家,小小年纪,又通医理,将来也是个有出息的。
    “阿瑗姑娘啊,今天麻烦你了。我已派人去黄庐酒馆找你的朋友了,你就先好好休息吧。”梁老爷起身,放下纱布和药瓶。
    “梁老爷,这阵子还是要多注意府里的安全,毕竟凶手还没落网,夫人的安全才最重要。”
    梁老爷点头离去。
    阿瑗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狼狈,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事,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徐安年开了假方子,目的很明确,是要毒害梁夫人,也就是连环案的唯一活口;而几人离开没多久,梁府就被烧,虽说调查原因是小丫鬟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但疑点重重,恰好受伤的又是是梁夫人,可能是有人等不及,想要梁夫人早点死;再说他们三人,路遇的中暑妇人,却是个身手了得之徒,一扬手便捅了徐安年,明显是有备而来、目的明确。
    看样子,这徐安年也确实是跟这案子扯上了关系…
    阿瑗上好了药,顺着连廊台阶,一路往下,瞧着这气派的宅院,一眨眼便被烧了大半,也真是瞬息万变啊。
    来到徐安年处,阮灵玉正拿着药碗回来,阿瑗跟了进去,坐在一旁,看着阮灵玉细心的擦拭着徐安年额头上的汗,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稀世珍宝,不舍触碰一般。
    “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几次三番的想要他的命。”阿瑗语气平淡,没有铺垫,直击要点。
    阮灵玉的手下一顿,没说话,继续擦拭。
    “不知徐大夫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都说事不过三,恐怕还是在理的。”
    阮灵玉听了这话,转头起身,竭力压制住自己的声音,有些恶狠狠地道:“你这是在咒他吗?!”
    阿瑗不紧不慢,看了眼自己的手,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能保证不会有下次吗?他做了什么事,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阿瑗说完盯着她,浅浅地笑了下。
    徐安年到底做了什么事,一直被人追杀,她可不知道,但阮灵玉没准清楚,诈一诈也未尝不可。
    阮灵玉果然愣住了,盯着眼前神色淡定的女孩子,内心无比纠结。
    阿瑗继续道:“反应不用这么激烈。灵玉你仔细想想,今天还是我救了你们呢,我要是想对你们不利,早都下手了,何必弄个一身伤,吃力还不讨好。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清现在的局势,你也不想看着徐公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英年早逝了吧。”
    经过了刚才遇刺一事,阿瑗看的出阮灵玉早就心神不宁了,这个时候脑子根本转不过来,她只肖再旁敲侧击,扇个风点个火,她自己就会说出来。
    阿瑗似乎说到阮灵玉心坎儿里了,阮灵玉心下如同一团乱麻,干着急,却不知该当如何。
    “哎呀你别再说了…”阮灵玉气呼呼地坐下,硬是憋出了一句话。
    “好,我不说了。你好好照顾徐公子,等那人再来,大不了一起死便是了。”
    阿瑗说罢起身,作势便走,临了又回过头来,补了一句。
    “注意安全。别害人害己。”
    “我们没有害人!”
    阮灵玉声音里带着哭腔,阿瑗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往外走。阮灵玉似乎急着澄清一般,连忙又喊道:“二哥哥是好人!他只不过是想救人!”
    ****
    城西黄庐酒馆,顾展接到梁老爷派人传的话,当即没做停留地就赶到了梁府,阿瑗刚给梁夫人诊完脉,看到急匆匆地顾展,竟有一瞬失神,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有家人在身边真好。
    顾展瞧见阿瑗胳膊和手掌上缠着的厚厚纱布,一愣,走过来神色忧忧问道:“怎么回事?”
    阿瑗简单把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下,顾展凝神聚气听得仔细,听完后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阿瑗,身子向后一靠,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这外面高手林立,你那点儿功夫还是别拿出来丢人了。”
    阿瑗叹了口气,难得的没去反驳,顾展瞅了她一眼,指着她的手掌苦口婆心道:“在家里,那都是大家护着你,没让你见过这些,这外面什么阴险狡诈的招数没有啊,今天还好你命大,以后长点记性,多个心眼儿,别再给人算计了!你小叔我也没什么本事,但这些话你可一定得记好,去了江宁也是,人心险恶啊,搁哪儿都是一样,精明点儿!”
    阿瑗点点头。顾展小时候在江湖上飘荡过,这些个丑恶的手段肯定早就看清了。推心置腹的话也只有家里人才会跟你说。
    她的手心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这件事对她来说真是血的教训!突然脑中一闪,想起了一件事,阿瑗话锋一转,问道:“赵青鸾回酒馆了吗?”
    顾展抬眼,摇了摇头,“还没,起码我回去的时候,没见着她。怎么了?”
    阿瑗想起了在跟那妇人打斗时,闻到的白芷香,皱着眉道:“打斗时,我从那人身上闻到了白芷香。”
    顾展不语,他自是知道阿瑗的意思,昨天她才给三人分的香料,赵青鸾携带地就是白芷。
    “你觉得是她?”
    阿瑗摇头,“明显不是,我昨天买的香料没有那么纯粹,味道不同。”
    顾展盯着阿瑗,半晌,见她似乎没有下文了,悠悠问道:“所以呢?”
    “没有所以,我只是单纯讲一下而已…”
    “…”
    顾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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