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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年后,一直生病。总计:感冒两次、荨麻疹、咽炎、疑似结肠炎,折腾坏我了。
——
李和尚大败归营,回入帅府,跪伏在地上,羞愧之极,他说道:“末将不察,中了老贼的奸计!军败而回,请左丞责罚!”
帅府内诸将咸集,听了李和尚这话,神色各异。有的大吃一惊,有的霍然起身,有的愕然失色,有的微微冷笑。不过相同的一点是,他们都没有贸然开口,目光不约而同地从李和尚身上转向了赵过。
鞠胜因为身份特殊,有着“天使”的身份,所以紧挨赵过而坐,就坐在他的下手,此时闻言,也把目光转向了赵过。
赵过皱起眉头,面色铁青地详问交战经过。李和尚一一如实回答。
听完了,赵过顿时勃然大怒,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几,按刀起身,大声地质问道:“你、你出城之前,本帅是怎么交待你的?”
“左丞殷勤嘱咐,命末将小心谨慎。”
“想、想那李察罕用兵手段十分老辣,绝非寻常庸将可比!你、你这次去,本就不指望你攻下城池;只、只是叫你打个前哨,试试他城中虚实。再、再三叮嘱,不可冒进。几千精卒交给你,不、不过几十里路,到了曹州城下,你、你就把本帅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么?”
赵过很少发怒的,这会儿言辞俱厉,真如雷霆压头。府内诸将皆战战栗栗,李和尚汗流浃背,不敢抬头,只顾叩首请罪,连连说道:“末将知罪,末将知罪。但请左丞责罚!”
“军、军法官何在?”
军法官出列应道:“末将在!”
“不、不遵军令,轻举妄动,导、导致大败。按军法,该当何罪?如何处罚?”
“不遵军令,轻则一百军棍,重责枭首。因过致败,当斩。”
“推、推出去,砍了!”
帅府内诸将齐齐变色,面面相觑。
鞠胜眼角一跳,像是有话想说,不过瞅了两眼赵过的神色,到底没有开口。
堂外奔进两个亲兵,拉住李和尚就往外走。
要说这李和尚确实硬汉,知道自己错了,虽然死到临头,却是不肯求饶,只扭头叫道:“末将罪有应得,死就死了,没有怨言!只求左丞大人念在旧日情分上,日后多帮俺照顾下家中老小!”
赵过掩住脸面,挥手说道:“你、你放心去吧,你家中老小自有本帅看顾。”
堂上诸将这时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看着场面不对劲,难道真要把李和尚斩了?
眼见那两个亲兵已快把李和尚带出堂外,仓急之下,胡忠顾不上多想,跳步出来,叫道:“且慢!”先叫住那两个亲兵,随后跪拜地上,替李和尚求情,对赵过说道,“大人,老李这次虽然犯了过错,但察罕北地英雄,败在他的手上并不冤枉;且老李虽败不乱,士卒折损并不太多。看在他往日的战功上,末将斗胆,恳求大人饶他一命,不如命他将功补过。”
佟生养也出列,跪拜说道:“老李虽犯军纪,但我军与曹州之战才刚开始,临强敌而斩上将,是不吉呀!若因此就把老李斩了,岂不长敌人的威风,灭自家的志气?……,末将也斗胆恳求大人饶他一命。”
他两个是诸将中的首脑,这一带头求情,其余诸将也纷纷跟着出列跪倒,随声附和。一时间,堂内尽是为李和尚求饶的声音。
赵过哼了一声,归入座中,转过头,不予理会。
佟生养和胡忠偷偷对视一眼。胡忠往鞠胜的位置努了努嘴,佟生养心领神会,便就挤眉弄眼、朝鞠胜看去。
他是邓舍的义弟,面子不能不给。
鞠胜咳嗽一声,也站了起来,笑道:“久闻左丞治军、法纪严明。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有这样严明的军纪,我军怎么能不百战百胜?……,不过大人,虽然如此,但卑职以为,诸位将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古人云:‘人非上智,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李将军素有骁悍之名,战功赫赫,乃我海东虎将一员。就此斩了,未免可惜。……,大人何不再给他一次机会?与其死於军法,不如死於战场。”
“与其死於军法,不如死於战场”,郭从龙曾经说过类似这样的话。
他未从军前,在平壤街头殴打军卒,刚好邓舍路过,将之擒下,险些斩了。当时郭从龙昂然说道:“大丈夫岂可死国法,当死得其所!”因这句豪言,得了邓舍欣赏,就此入了军中,为海东东征西讨,立下战功无数。
这段典故,海东文武人尽皆知。鞠胜此时引这句话,用意很明显,不外乎是提醒赵过,何不学习一下邓舍,给李和尚一个改过的机会呢?
这文人和武人就是不一样,不管赵过的真实想法到底是怎样,只从表面上看,鞠胜的求情远比佟生养、胡忠的求情有分量许多。——他把邓舍和郭从龙的故事都搬了出来!赵过能不听么?
果然,一听闻此言之后,赵过的面色稍微和缓,沉吟不语。鞠胜忙给诸将使眼色,佟生养、胡忠等再次接连求情。
终于,赵过示意亲兵把李和尚带回,说道:“罢、罢了,既然都替你求情,便、便看在鞠大人与诸将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且、且回军中,好好想想你的过错!来、来日再战,若再有违军纪,定、定斩不饶!”对诸将说道,“你、你们也都散去罢,好生整治本部,以、以待来日再战。”
不等诸将答话,拂袖起身,转入后堂。诸将散去不提,只说鞠胜,跟着他也来到了后堂。
两人坐定,自有亲兵上茶。待亲兵退下去后,鞠胜抿了两口茶水,瞅着赵过,忽然笑了起来。
“先、先生为何发笑?”
“大人演得一出好戏!差点把俺也骗了过去。”
“此、此话怎讲?”
“大人本就没有打算斩了李和尚,对不对?若是大人果有此意,怎会如此轻松就将他放过?至少也应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大人不但没杀他,军棍也没打一下!这不是在做戏又是什么?”
赵过手抚茶碗,笑而不语。
“只是俺却不明白,大人做这出戏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严肃军纪么?”
“先、先生所说不差,李和尚乃我海东虎将,是、是主公的爪牙猎犬,俺怎能贸然斩之?至、至于为何做这出戏,却是两个原因。自、自获济宁大胜以来,军中渐有骄气,兵、兵法:‘骄兵必败’,所以,趁、趁此机会,俺刚好可以敲打一下诸将。”严肃军纪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噢?那不知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从、从奔袭巨野至今,全军在济宁已鏖战月余,几、几乎无日不战,都很累了;且、且大胜之后,人心思归,这、这是常理。若不加以整顿,用、用不了多久,必定军无斗志。故、故此,也正好趁此机会把士卒们的战意重新跳起来,让、让他们都渴望报仇雪恨,一雪此番战败的耻辱。这、这是第二个原因。”
鞠胜非常佩服,说道:“大人思虑周全、一箭双雕,虽然小败,却因此重新凝聚了军心、挑起了将士的斗志,真高明妙计也!”
赵过一笑,端起茶碗,两人轻轻一碰,分别饮下。鞠胜放下茶碗,正色说道:“如今军心已凝、斗志已起,下一步,大人打算如何?”
“正、正要与先生商议。”
……
这边赵过、鞠胜品茶商议;那边曹州城内,察罕、李惟馨酒宴刚罢。
两个人都没喝多少酒,很清醒。只是李惟馨喝酒上脸,两颊略有酡红,等侍女们把案几收拾好,他敛容说道:“主公,燕贼不自量力,大败而去。我军得此大胜,将士鼓舞。……,不知主公对此有何计议?”
“先生是何意见?”
“听诸将言道,之前在我军大败李和尚后,主公说了一番话,说燕贼‘败而不乱’,是‘海东精锐,久经沙场,能征善战’,他们此番失利,‘非是力屈而败,只是因为中了主公的计策而已’。……,说得太对了。
“战场上的胜利分很多种,有‘力胜’、有‘智胜’,有‘势胜’,有‘完胜’。力胜,是敌人的实力不如我;智胜,是敌人的谋略不如我;势胜,是敌人势不如我;完胜,则是敌人力不如我、智不如我、势亦不如我。
“……,若是‘完胜’,那么就可趁胜追击;若是‘势胜’,也可追击。但如果是‘力胜’,同时敌将中又有多谋之士的时候,就要三思而行了;而若是‘智胜’,但敌人实力又并未减损太多之时,也一样需得三思而行。为将者,首在沉稳,应该不因小利而动。倘若急功近利,必败无疑。”
李惟馨滔滔不绝,察罕帖木儿拈须颔首,待他的话告一段落,笑道:“先生的意思,老夫知道了!你是想劝老夫稳住,不要因此小胜就得意忘形。”
“主公熟读兵法,用兵如神。这些话,不必臣讲,主公也肯定早已了然。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顾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这是庸人所为。主公神武睿智,自然不会如此。”
察罕帖木儿哈哈大笑,说道:“知我者,先生也!”
“那不知主公计议如何?”本来是李察罕问他的,几句话对答完毕,间接地说出个人见解后,又变成他问李察罕了。
察罕帖木儿说道:“我军与燕贼相持已久,眼见军粮将尽。不瞒先生,其实老夫早有回师之意。只是因赵贼固守成武,战也不战、走也不走,让老夫一时摸不住他的心思,故此才拖延至今。……,如今他终于按捺不住,突然出城来与我战,以老夫看来,不外乎两个原因。”
“哪两个原因?”
“或欲撤退,又恐老夫尾随追击,故此试探於我;或得了邓贼军令,想把老夫逼走,故此出城挑战。……,非彼即此,不出这两个原因。”
李惟馨点头称是,说道:“然则,主公意欲如何?”
“不管他是想撤,还是想把老夫逼走;他肯定比老夫着急。所以说,看似他是进攻的一方,实则主动权却在老夫手中。……,诚如先生所说,此番我军只是‘智胜’,燕贼实力未损,绝不可冒然轻动。‘见小利则大事不成’,故此,老夫决定以静制动。”
“主公的意思是?”
“不出城,不主动进攻;就坐在城里,看那赵过小贼下一步是何动向!”
“主公觉得他会是什么动向?他又到底是想撤退、还是想逼走主公?”
“常理来说,如果他是想撤退,今日失利之后,定心有忧惧,不会再轻举妄动;而如果他是想逼老夫走,则今日失利后,为稳军心,必定会很快再来犯我。
“可赵贼虽然结巴,面似憨厚,用兵却颇有小邓之风,时有惊人之举、不按常理。故而,以老夫推测,两三日内,如果他再来犯我,就可确定无疑、他是想撤退,虚张声势;可如果他按兵不动,那么显然就是想与老夫决战无疑了!”
“如他是想撤退?”
察罕帖木儿嘿然笑道:“老夫当然要送他一程。”
“如他是想与主公决战?”
察罕帖木儿依旧嘿然笑道:“求之不得。”
……
赵过、李察罕,一个驻扎成武、一个屯兵曹州,遥遥相望,间隔不足百里,互动智谋,谋划对策。
在接连两次的失败后(另一次是早前李察罕驰援曹州,击退赵过),接下来,赵过会怎么做?而在接连两次的获胜后,同时还是在军粮将尽的情况下,李察罕却竟还能沉得住气,不肯妄动,要以静制动;单以心机而言,不可不谓深沉,而以谋略来说,果然北地强敌。
只是有一点可惜,李察罕他却只看到了赵过“颇有小邓之风,时有惊人之举、不按常理”;却没有想到远在益都的洪继勋更有时会“剑走偏锋、一鸣惊人”,已定下了“引蛇出洞”、打算将之全歼的计策!
……
辽东半岛,大宁路,在接到益都急传、辽阳转发的军令后,从武平、惠和、义州、锦州、富庶等地,分别开出了一路路的燕军人马,就像是一条条的河水,滚滚而前,汇合在了青龙河畔。
河畔早立一面大旗,上写着“大宋安东都指挥司”,却是有“辽西铁壁”之称的海东名将李邺亲自出马,为辽东燕军主力的先锋,已经定下:今夜渡河,直指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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