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筱很想聚焦目光看向对方,但视野却迅速被黑暗包裹。
只能依稀听到稍远处又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比刚才那一声年轻些,却同样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顾筱!顾小娘子……”
但很快,她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接着,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仿佛可以飘起来,但下一秒,她的意识却被卷入一个黑暗的漩涡里。
她听见了一个男声,冷漠地说道:“想要叶一泽回来,除非拿顾筱的尸体来换!”
好熟悉的一句话。
叶一泽?
我的尸体?
这个声音是……是……
顾筱的大脑一片混沌,答案马上要呼之欲出,可却卡在最后一步,怎么也想不起来。
四肢百骸疼得像被重物碾过一样。
她拼命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却十分沉重,好不容易睁开一道细细的眼缝,却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昏暗的土胚房里。
寒风呼啸,从破败的窗户灌入。
门上映出两个面对面的人形剪影,是一高一矮两名男子。
虽然隔着一道紧闭的门,但是顾筱仍旧一眼就认出,门外那名较矮的男子是叶子溟。
所以刚才那个男声,是高个子发出来的。
这一幕好熟悉啊……
好像是……自己刚刚穿越到这个女尊世界的那个晚上!
顾筱突然“啊”的一声,猝然惊醒。
整个人像“起尸”般坐了起来,把围在她床边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顾姑娘您终于醒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顾筱喘着粗气,勉强凝神朝说话人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简韫的脸。
只见他松了口大气,问道:“您口渴不?要不我给您倒杯水?”
“……”
顾筱说不出话,大脑思绪混乱,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出于本能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
简韫看见了,立刻起身去倒水。
他一走,旁边的少年便立马逮到机会,一屁股坐在简韫刚才的位置上,激动地握住顾筱冰凉的双手。
“顾小娘子!你都不知道,你突然在我们面前晕倒,吓死人了!”
顾筱懵懵地看过去。
只见阿邕蛮不情愿地嘟起嘴,扭头指了指慵懒地倚靠在窗旁的薛辛阜,说:“要不是某人反应快,你就摔破相了……”
“我晕倒了?”顾筱双手捂着太阳穴,疼得倒吸一口气。
所以刚才她看见的画面,是梦。
而且还是回忆重现的梦!
“额……嗯……我想起……想起了……”
“想起什么?”阿邕忙问。
“我……啊嗯……”
见顾筱头疼得难受,薛辛阜眼皮一跳,立刻放下交叉在胸前的双手,站直身体。
刚要迈步上前,却被阿邕瞪了一眼,脚下当即顿住。
紧接着,阿邕抢先一步,朝顾筱伸去按摩的手,轻轻帮她揉压太阳穴。
“头疼就别想了。方才大夫来看过,说你近日劳累过度,休息不足才致晕厥,现在就应该多休息。”
“不!”
顾筱突然握住阿邕的手腕,眼眶急得湿红,气息不稳地说道:“不!我真的想起来了!那个杀手,我之前见过他!”
“什么!?”
阿邕和薛辛阜同时一惊。
两人对视一眼,皆不解其意。
刚好简韫去端药回来,见顾筱急得直喘粗气,于是连忙快步上前,安抚道:“您先把药喝了,润润喉,再慢慢说。”
可他刚靠近床边,正要给顾筱喂药,手中药碗却被阿邕抢了过去。
“你下去吧,我来喂就好。”
见他占据着床边凳子不肯走,简韫温和的眸底掠过一丝怨恨。
刚想回怼,却听到薛辛阜轻咳一声,似是警告。
简韫心房一颤,不敢直视薛辛阜那双阴鸷的眼睛,只好不甘心地退到一旁,乖乖待在角落里。
阿邕心满意足地得了喂药的差事,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才喂到顾筱唇畔。
“你先喝药,有我在呢,银针的事咱可以慢慢调查。”
怎料顾筱却不搭理嘴边的那勺药,兀自抢过阿邕另一只手里的药碗,仰头一口气灌下一整碗药汤!
急得阿邕大喊:“啊呀!慢点!烫!”
可顾筱却浑然不觉,喝完药,啪的将空碗放在床头小桌上,紧接着深吸一口气,目光急切地扫过阿邕和窗边的薛辛阜。
神情一秒变严肃。
在场三人意识到不对,立刻朝她看过来,聚精会神地听她讲。
顾筱道:“你们听我说,之前在小坳村时,我曾因被赌场追债而意外跌落悬崖,是我的二夫郎叶子溟救了我一命。
“当天夜里,我迷迷糊糊醒来,发现他在我房门外跟一个男人说话。对方用他哥叶一泽的性命相要挟,怂恿子溟杀了我!”
阿邕闻言大骇。
“什么!竟有这种事?”他瞬间被愤怒冲昏头脑,“谋杀妻主是死罪!这事我给你做主,决不能留这种祸害在身边。”
“你等等!”
顾筱急忙拦住他,强调道:“现在重点不是叶子溟,而是那个杀手!”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我记得很清楚,当晚在门外的人,音色跟昨日的杀手一模一样!”
薛辛阜点头同意,沉下眉,问顾筱:“这件事过去多久了?”
顾筱回答道:“是小年之前的事了。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赌场的人,可查来查去,却发现与赌场无关,后来线索就断了……”
薛辛阜垂眸思忖片刻。
小年之前,也就是过去两个多月了。
“看来在接到刺杀魏真儿的任务之前,他的目标是你,而且此人大概率就在你身边!”
“我身边?”顾筱微怔。
角落里,简韫听到三人的对话内容,无比震惊!
大脑正努力消化时,却突然感到两束冰冷的目光射过来。
是薛辛阜和阿邕。
简韫心头一“咯噔”,吓得连忙挥手摇头:“不!不是我!”
阿邕两眼死死地盯住他,怀疑道:“据我所知,顾小娘子前后两次遇刺,你都不在她身边,所以你有充分的作案时间。”
“可我没有作案动机啊!”简韫慌张地为自己辩解道。
他带着哭腔说:“若非当日顾姑娘仗义相救,我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又怎么可能害她?”
顾筱瞧简韫吓得小脸惨白,忙将手搭在阿邕的手背上,把他的注意力从简韫身上调走。
“简韫不懂武功,不是他。”
阿邕立马回头,噘嘴应道:“我知道不是,只是试一试他罢了,毕竟此事关乎你的性命,大意不得。”
说着,他又抿嘴一笑,拍手道:“好啦!现在排除一个了!”
顾筱被他的乐天做派逗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薛辛阜则在一旁,默默地分析整件事的前后逻辑,并提醒顾筱:
“这个人不一定之前就出现,可能是先在暗处做手脚,挑拨叶子溟。在经历过一次失败后,才改变策略,潜伏到你身边的。”
在阿邕天马行空的反衬下,年长他十岁的薛辛阜此刻的确显得更为靠谱。
再加上他连救她两次,此时此刻,顾筱不由得对他又多了三分信任,少了几分猜疑和芥蒂。
“你的意思是,在我来到隆恩镇之后,那个杀手才改名换姓,悄悄潜伏到我眼皮子底下?”
“嗯。”
听到这儿,阿邕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前天晚上我翻墙进来后,你不是还问过我,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么?”
顾筱想起这事,点头回答:“可当时你说没有。”
阿邕却说:“我是没看见,可不代表那个人不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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