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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麟是晕倒的时候被吴迟用马车接出秀水镇的,断山是怎么过的,草海是怎么进的,其实一概不知,与谢实结伴走了一天,眼前所见一直是两人高的绿草,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才知道草海的广大。不时会看到的分辨不出是什么的黑影从草海深处一闪即逝,给这片广阔的绿色海洋带来一丝神秘与恐惧。
而放眼望去那巍峨断山,在走了一整天的两人眼前似乎就没怎么变化过,还是就在眼前,却难以到达。古人曾云:断山人命断,草海魂不还。
“哎哟,走了一天了,累死了,王兄我们找个地方歇息一晚吧,夜里行走不是很安全。”谢安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掐着腰对着走在前面的王麟说道。
王麟看看天空,天色已经泛红,血红的晚霞,犹如一碗血洒红了半边天,配合前方无边的草海与远处巍峨冷峻的断山,肃杀铁血之风弥漫在王麟心中。
“好,前方似乎又一片较为开阔的宽敞地方,我们可以在那里生火过夜,明日再前行。”
谢安点点头,说道:“按照我的地图走的话,明天这个时候应该就能离开草海到达断山了,进了断山便是西霞边军的禁区了。”
王麟和谢安向着那片空旷的地面走去。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地面的颤动,两人都是同时回头,只见后方远处,烟雾弥漫,风驰电掣间,一队披甲骑兵便是强势冲来。为首的正是昨日的那名曹元帅参将。
王麟与谢安赶忙向官道边缘走去,给这群狂风铁骑让出道路。
为首身高八尺的健壮参将,腰间配着他那柄大得出奇的巨剑,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马身也披裹着厚重铠甲,在夕阳下显得闪闪发光,铠甲上的无数伤痕可以看出这匹战马也是身经百战。
参将扫了一眼王麟和谢实,没有减速,带着身后一队骑兵霎那穿行而过,没有丝毫拖沓,只留下士兵大喊:“驾!”的余音,而又很快被更加野蛮嘈杂的大量马蹄声盖过。
谢安看向已经远去的士兵,面露崇拜与羡慕:“日暮连归骑,长川照晚霞。壮哉啊!”
王麟看着谢安那崇拜的目光,想到的却是家乡的悲剧,心情沉重几分,没有说话。
到了那片宽敞的地面后,因为草海没有树,找不到干树枝,谢实便拿了些干了的野草,堆在地上,点起了火,而天空也是渐渐昏暗下去,不一会儿便繁星满夜空了。
“这草海没有树枝,这草禁不住烧,一会就灭了,所以咱俩得一人守一半夜,随时添草,不能让这火灭了,只要火不灭,再凶的野兽看到这火,都得打些退堂鼓,掂量掂量自己。”谢安坐在火堆旁,与王麟相对而坐说道。
王麟点点头说道:“我守上半夜,你来守下半夜如何?”
“可以,可以,上下半夜谁守都一样。”谢安笑道,随后看向王麟肩上背的包袱,好奇问道:“王兄,你这包袱里有什么啊?看你像个宝贝一样背在肩上,这都休息了也不摘下来。”
王麟听到谢安的话语,看向自己的包袱,嘴角露出微笑说道:“这是昨天我送到西岳客栈的那位小姑娘送我的礼物。听说是他的哥哥,伯伯们以前送给她的礼物,我还没来得及看呢,估计就是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小物件罢了,我怕这些物件脆弱,便一直系在肩上,打算把这些小物件送给家乡里的女孩子。”说着,从肩上解下包袱,放在身边打开。
“这样啊,王兄是否介意我也看看,要是有我想中的,不如与我做个生意,价格也保证让王兄心里舒坦。”谢安围了过来。
王麟笑道:“估计都是女孩子家的物件,不会入了谢兄法眼的。”说着在谢安的注视下,王麟打开了包袱。
打开包袱后,谢安的嘴就合不上了,睁大了眼睛,抬头看了看王麟,又低头看看包袱里的东西,半响说不出话来。
王麟翻看着包袱里的东西,有些奇怪,女孩子家的东西倒有,但不多,只有一对耳环和一柄珠钗,但是雕工与用料极其讲究,一看便不是凡品。剩下的则是王麟看不出的东西了。王麟苦笑看向谢安,问道:“看谢兄的表情,应该认得这些东西吧,不知是否愿意为我介绍一下,我是真的全然不识货。”
谢安的嘴还张着,又过了一小会儿,谢安才回过神来,看向王麟说道:“那女孩是把她家族的家底都给你了吧。”
王麟困惑地挠头,不明白地说道:“怎么可能,那小姑娘才是个半大的孩子,怎么会有机会接触到什么宝贝。”
谢安没说话,但他的神情却是分明不信。呆呆说道:“你看这颗大珠子,应该是东望神州的大海里,千年岁数的蚌精被人宰杀之后取出的千年珍珠,本来便是极好的收藏品,而且随身怀揣这颗珍珠,平时把玩两下,会有助于修行与强身健体,当然磨成粉入了药后更是能让凡人延年益寿,身强体壮,修行之人,修为大增,是天下顶级的补药,但是很少有人回直接磨成粉,那样太暴敛天物了。”
王麟有些愣愣地摸了摸珠子,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的乳白圆润,给人一种爱不释手之感。
谢安没有停顿,又是呆呆地看向另外三张似乎朴实无华的白纸,谢安拿起一张,对着月光仔细观察纸上的纹理与脉络,震惊叫道:“韵纸!竟然是三大奇纸之一的韵纸!想不到这民间还有韵纸的存在!王兄,你快来看!”
“韵纸?那是什么?”王麟不解道。
“三大纸张之一的韵纸,你在上面画什么,这张纸就会变成什么,活物死物都可以,乃是一种天下至宝,没想到有三张!你可知那中州孔府的道德林便是被孔圣用天下最大的一张韵纸写画而成,已有千年!王兄,在下愿用赤金换一张可否?”谢安目光炯炯地看着王麟,那炙热眼神似乎都要将王麟烤熟。
王麟看到谢安的样子被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谢安看王麟不说话,稍稍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太过唐突,实在不成体统,稍稍平缓下情绪又对王麟说道:“是在下唐突了,实在是刚刚见到神物,心情过于激荡,还望见谅。“
王麟尴尬笑笑,摇了摇头。在谢安还是相当炙热的眼神中,王麟很清楚地看出谢安的意思是:“我不急,你考虑考虑,价格你定。”
接着谢安想要继续查看包袱里的东西,王麟却是马上讲包袱收起,连忙说道:“别看了,别说了,等到了断山大营我再借给谢兄看。”
谢安装作有些不忿地说道:“不看就不看,好歹哥们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见到的也是不少,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其实算好,但在识货人,买宝人的眼里根本就是不入流的货色。所以你这些东西呀,寻常富家翁不会懂,懂的人又看不上,懒得卖,最是鸡肋,尴尬,不入流哟~。“
王麟也是温和微笑,对着谢安点头,眼中有着些许谢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包袱里件件都不是凡品,在有心人的手里拥有任意一件便可在中州占有一席之地,但是对于没有多大能量的王麟来说,这些东西很可能变成他的催命符。
真正懂得这些宝物的高人自然不屑做那杀人越货之事,真正要小心的是那些乡野偷汉,杀人盗贼,知道是宝物,只觉得能换钱,便去做那龌龊杀抢之事。所以谢安才会说出刚刚那些话,无论草海里有没有人盯着他们看,打着坏主意,但是只有这话说出去,两个少年的心才能安。
就像上山打猎的猎户,逢年过节都会拜拜自家旁边那些山神,也不管山神到底有没有,但只有拜了才能心安理得地去打猎一样。
夜渐渐深了,风变小了,只余草海里知了的声响。王麟不时地向着火堆里加着干草,谢安蜷缩在火堆旁睡着了,偶尔有轻微的呼噜声响起。
翌日清晨,草海起了一层厚厚的雾,知了叫了一夜也在清晨慢慢歇下,整个草海寂静的可怕,充满了惶惶不安的气氛,仿佛白雾吞噬了一切。
谢安从噩梦中惊醒,望了望四周,一切都是白色的。“王兄?”谢安有些害怕,说好的后半夜由他守,结果他一直睡到现在。
这时,谢安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黑影忽隐忽现,渐渐走近。
谢安吓得大叫一声,然后向后躲去。
那黑影也吓了一大跳,脚步顿住,身子也颤抖一下。
“谢兄?怎么了?“黑影试探说道。
“王,王兄,是你啊,吓死了,我还以为有强盗或者鬼怪呢。还有你怎么不叫我起来”谢安大拍胸口,丝毫不在意之前的失态。
“是这样的,到了后半夜我发现我一点也不困,然后便打开包袱,取出小雪姑娘送我的三本书中的一本,打算借着火光看一看,结果我越看越入迷,而这雾气就不知不觉就起来了。到后来我发现连官道都找不到了,甚至连你都看不到了,这时刚好听到你叫我,我就顺着声音过来了。”
王麟走近谢安,带着两个黝黑的下眼袋的王麟出现在谢安眼前。
谢安平静下来,看了看王麟,脸上露出憋笑的表情:“真的是看书入迷,还是夜里怕得睡不着,找本书看打发时间?”
王麟嘴角不可察觉的一抽,然后装作一本正经道:“是真的看书入了迷,反而谢兄的那声尖叫吓了我一跳。”
两个少年都被昨夜互相的谈话后反劲地吓到了,王麟睡意全无,谢安做了噩梦。
谢安看向王麟说道:“反正现在雾大,我们也走不了,就坐下来等着吧,对了,你看的是什么书呀?”
王麟坐在谢安身边,把书从怀里拿出来,伸手递给谢安。
谢安接手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大字《三字经》,谢安嘴角抽搐,看向王麟说道:“你就看这玩意看了整整后半夜?“
“是呀,真的是一本不错,但也让我疑惑的书,讲了很多我们平时会忽视,却实实在在天天发生在我们身边的道理。每一句都要我想很久去理解,有些需要我花很长时间去想如何反驳,更有一些我还从未经历过。”
“等等等,你是说你从来没读过这本连孩童都懂的启蒙书?还要花了一夜去理解弄懂里面的话?”谢安睁大眼睛问道。
王麟好奇道:“这是孩童启蒙书?可我觉得这本书并不适合孩童读呀”
安笑道:“什么?”
王麟很认真地说道:“我不得不说书中的每个道理都很美好,很让人赞同,如果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真的能够达到《三字经》里所说的那样,这个世间当然很完美,可是我觉得我认识的世界不是这样的,也不可能会变成这样。对么?谢兄”
谢安有些尴尬,然后对着王麟说:“所以我们才要学习这些道理,努力做到,做事要讲道理。”
王麟接着说:“可是谢兄,有些事,就是不讲道理的。”
谢安吃力回答道:“那就即便达不到,尽力追求便好。”
王麟却仍然很认真的回应:“永远追求不到的,那便是梦幻啊,哪怕你离它再近,也终究不是同样的。”
谢安有些被噎住了。
王麟接着道:“我始终觉得这本书里有些道理,相当逼真,却并不真实。”
谢安一楞,有点想嘲笑,有点想解释,有点想理解,可更多的是心中出现了一丝难平的羞愤。
大雾外,一个苍老读书人站在草海半空,手中同样拿着一卷《三字经》,可看向的方向却是云雾里,如果不是这位孔家学宫的儒家大儒及时设置结界,封锁了王麟与天地连接的气运,刚刚王麟说完那话便可能被天雷劈死了。
有些话,不能说,有些想法,不能有,因为一旦产生,梦就破了
老人疲劳地控制着那些白雾不散,围绕着王麟,尽力干扰天机。但是老人眼神却是充满希望。
老人欣慰地跟着王麟刚刚说出的那句话,自言自语地接话道:“就像这很多人间事,看似相当讲道理,其实却完全没道理。”因为老人那句话,天空在老人正上方,聚集了一片墨黑色的乌云,老人抬头继续说道:“就像,你这天雷,为了天下安定劈死我?完全没道理呀。”说罢,本来准备好雷霆万钧的天雷与乌云突然消失不见。
半晌
云雾中
谢安突然站起身,对着王麟恭恭敬敬地弯腰一拜,说道:“先生”
王麟吓了一跳,不明不白问道:“你干啥?”
谢安笑道:“没啥,既见君子,羞愧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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