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虹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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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璨的预判很准确，当官府的通缉令一发出，凶手又寄来了信件。
    他好像就在等着这一天，等这一天的到来，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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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封信上写了什么？”阿水问道。
    “上面写的和我们推测的差不多。”苏璨道，“这封信应该算是他的自白书，你们都看看吧。”
    白秋池接过信，和其他几个捕头和衙役们轮流传看着。
    信上的字写得很整齐，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在最后有新干的字迹是后面加上的，应该是看到了官府的动向，便把之前写的信件根据现在的情况写完就寄了过来。
    这回是一个乞丐送到门口的。之前因为预料凶手会再次把一些线索放在官府门口，所以增加了守备。看来这个凶手不但武功不错，头脑也很灵活，反侦察的意识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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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杨理，随母姓。从小生活在李家，李家待我不薄，让我有机会像富家子弟一样读书习武。我很知足，也没有什么鸿鹄之志，就想好好孝敬长辈，平凡过一生。
    谁料造化弄人！万恶的常杞，这个作恶多端的奸商，带着几个蒙面人闯入我家，把和我朝夕相处的家人一一杀害，而这都是我事后自己调查出来的。他们手段极其残忍，连我刚出生不足月的弟弟都不放过！我不想再回忆那些细节，相信你们官府的也能查到，即使查不到，我也给你们还原了一些他的作案手段。
    至于那些无辜的仆人，包括母亲和我都被绑起来，全部灌了毒药，那穿肠的痛楚，令我们晕厥过去。当我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说话了。
    来调查的人像是走过场，根本没有详细询问，把家仆们分散送到收容所去做帮工，然后这个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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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家仆们都很熟悉，我和他们详细询问了所知道的线索，还去官府想查看物证被拒，便到家中的密室搜集线索。看到原本熟悉的充满欢笑和回忆的家，变得血迹斑斑、一片狼藉，我心中的怒火燃烧了起来。
    好在父亲生性谨慎，把所有的账本资料都有定时的备份收藏，我自己查看，多方调查，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而常家便在这件事情稍微平息的时候举家搬迁，不知所踪。
    我发了举报信给官府，可是一次次被驳回、被敷衍、我还被关起来两年，直到觉得我放弃了调查才被放出来。如此一来，我更加明白，常杞这个人渣一定是和官府勾结起来了，所以之前就这么草草收场，根本没有抓到凶手。
    我的母亲过了不到一年，便在内心痛苦和毒药的后遗症双重折磨下去世了，临死前她看着我，用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嘴巴和我说了遗言。我看得懂，她在说，一定要让真相大白，要让凶手不要再逍遥法外了。
    那些活下来的人，看起来像是得到了官府的妥善照顾，实际上也是为了更好的监管他们，不让他们有机会把真相揭发出来。因为我当时还是孩子，便没太在意我。
    为了我深爱的家人，为了无辜的奴仆，我一定要惩罚这个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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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悄悄逃离了收容所，这么多年了一直在打听寻找，终于找到了已经改名换姓的常家。他们竟然躲在乡下，儿孙满堂，过着心安理得的生活。你们不知道，他们穿得人模狗样的，还假惺惺地做善事，好像这样就可以弥补他们犯下的罪行。
    我躲在暗处观察了他们几天，摸准了他们的作息规律便开始实行我的计划，我要让常杞那个人渣血债血偿，也尝尝全家灭门的滋味！
    二十年过去了，我终于报仇雪恨了！
    这么多年为了找到他，我吃了多少苦，都无所谓了。风餐露宿，因为说不出话遭人嫌弃，为了凑足路费只能做体力活，还不能荒废练习武功和发声。
    无所谓了，只要能报仇！
    我用同样的方法，那些残忍的手段惩罚他的家人，让他就在旁边看着。我的嗓子被毒哑了经过这么多年的练习，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从他惊恐的眼神中，我知道他明白了我是谁，知道要求饶，独自为他的罪恶买单。
    可是这有什么意思？像他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切身之痛，怎么能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怎么知道他的罪责有多重？
    我要让他的身心都饱受折磨，看着他的眼神从惊恐，到惧怕，到痛苦，他哀求着我，可是我毫不理会。我一个个解决掉他的家人，仿佛我的家人也浮现在我眼前，他们在对我微笑，他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最后的那个婴儿，我本来是想放过的，可是我看常杞虽然总在为家人求饶，可是对于自己的罪，他并没有丝毫地悔悟。
    事到如今，我也已经成为了像他一样的恶魔，可是我毫不后悔，我只希望这件事情能大白于天下，知道常杞之前犯的罪，给我的家人一个交代。
    听说明州的苏大人公正严明，我便给你们一些线索，看看你们会不会像之前那些狗官一样包庇罪犯，你们最近的行动我一直都在关注，发现你们确实在努力查案，而且还有些本事，我这几天也去祭拜了我的母亲，心事已了，毫无牵挂，就不浪费你们宝贵的时间了。
    如果你们要找到我，就在今晚戌时到琤棠村东面的树林尽头。听说现在有名的白少侠也同你们一起，我很想和他切磋切磋呢。    杨理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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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他说不了话，便基本在信上都交代清楚了。”白秋池疑惑道，“不过他都已经认罪了，为何还要专门让我们晚上去那里找他呢？”
    “而且还特意提到来了你。”苏璨也很奇怪，“大家都去准备一下，各自休息，养精蓄锐，晚上我们一起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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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琤棠村在明州的郊区，虽然约定是晚上戌时，白秋池他们下午就提前去那边，一来熟悉地形，二来白天比较好观察情况。
    “苏大人，白少侠，我们已经巡视一圈了，树林不大，但是后面有一个悬崖。”阿荣回报道。
    “我们去看看。”苏璨对白秋池说。
    两人站在悬崖边往下看，群山缭绕，下面便是谷底。
    寒风夹杂着雨星，吹得他们打了个寒噤。
    “不知道杨理选这个地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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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不让杨理生疑，快到时间他们便退了出去，按时前往。
    杨理远远看到他们，便骑着马往树林里骑去。
    苏璨和白秋池对视一眼，一起上马追去。
    雨突然变大了，冬末的夜风卷着雨粒扑面而来，一会儿他们身上都湿透了，寒气刺骨。
    林中空地，杨理突然停了下来，下马等他们。
    白秋池和苏璨而快马加鞭，不一会儿便发现了杨理，也下马来，示意后面来的手下。
    只有白秋池和苏璨二人往前，其他人便停在外圈，打算逐步包围。
    “杨理，你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束手就擒我可以算你是自首。”苏璨在雨中大喊着，他的语气却不像是语言那么冰冷。
    杨理好像是早就料到了这点，对白秋池挥挥手，指了指腰间的佩剑，意思是要和白秋池比划比划。
    “我去吧。”白秋池看着苏璨道，“如果这是他的一个心愿，心愿了了他才会罢休。”
    “一切小心。”苏璨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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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理看见白秋池走过去，行了个礼，拔出佩剑。
    白秋池也回礼，拔剑。
    剑一出鞘，杨理便嘴角一扬，很是开心的样子。
    杨理之前习武的师父也挺厉害，只是后面被灭门，便不能再学下去。可是他还想学更多的功夫为家人报仇，便拼命打工赚钱又去找师父。
    师父同情他的遭遇，便不收他任何钱财，他也很能吃苦，咬牙坚持，这么多年过去，不说是高手，但是出招的速度和力量比一般人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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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理率先发动攻击，他直接往白秋池身上挥剑，白秋池轻松地就架住了他的剑，两剑相交，剑花四射。
    白秋池出招也很利落，杨理心中不禁为这个少年叫好。
    曾经的他也是十几岁，像白秋池这么大。
    和白秋池过招，就像是和过去的自己对话。
    边和白秋池过招，杨理的心思却飘回了从前，那些纯粹、简单、快乐的日子。
    就这样，他分神了。
    白秋池一剑刺来，他没有躲过，便闭上了眼睛。可是迟迟没感觉剑刺到身上的痛，他惊讶地睁开眼睛，只见剑停在半空中，而白秋池看着他，眼神很复杂。
    这个孩子成熟果敢，怎么能和恶魔般的自己相提并论？
    如果他继续平凡的生活，估计也不会有现在的身手，他却想用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生命去换回平凡的日子。
    结束了，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杨理不禁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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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输了。”杨理的声音沙哑，要很努力分辨，才听得出来。
    杨理突然往后一退，跳上马往树林深处冲去，不顾后面的人如何呼喊，就这么一路飞奔来到悬崖边。
    “杨理，不要！”白秋池在后面追着，大喊着。
    迎着风雨，杨理站起来，让马停下，自己却借着惯性一跃而下。
    从来没有如此的轻松，父母兄弟的脸一个个浮现在他眼前，他一脸满足地笑了。
    就这么结束吧，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