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医香

第六十九章 曦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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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祭英大典,寻着以往的规矩,大晟陛下是不参与的,而是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皇后来主持的。是以今日,大将军凤景玉是陪同着皇帝在宫中商议事情。
    祭英大典,这是一年里唯一一次少男少女们不必避讳,为国祈福,祭奠先烈英灵的时候。
    凤盈貌似不经意凑到玄衣男子的一旁。
    轻轻一叹,十分惋惜道:“太子殿下如今志得意满,可苦了盈儿那身为嫡女姐姐。”
    商钺一瞬间沉了眸,压低了声线道:“你在说什么?”
    “难道太子不知妹妹对你的思慕之情吗?听闻妹妹自从桑桐围场与太子一别,便是相思成疾。”
    “你是说,那个女奴便是凤将军的嫡女?”商钺似乎记起了那个敢戏耍他的小女奴来。
    “不错,那便是父亲流落在外的女儿。”凤盈压着心头的不满肯定道。
    商钺微眯了眼,原来那日那个女奴竟是欲迎还拒吗?他承认她当初是提起了他的好奇心,可是时日一长,也便忘了。
    寒风侵袭,南陌于噩梦中惊醒。
    她试图抬起手,去擦拭眼角干涸的血块与正在流淌尚未凝聚的液体。可咬牙费劲了气力,终究是颓唐地连手臂也举不起。
    距离她不远处有大型的猛兽群体,以这里为中心,西北方寸草不生,有火光蔓延的趋势。身上裹着的衣服仿佛在浓稠的鲜血里浸泡过。
    百米外,有训练有素,行阵规整的部队,数目庞大,几不可统计。
    终于,寂灭的黑暗在凄凄的白野之上划开一道裂口。
    她克制着厚重压抑的墨霾里,缓缓睁开眼,在她身上压着的,不是所谓的重物,而是一具具血肉模糊,四肢不全的尸体。
    只一眼,她便眯了眼,不远处那獠牙锋利的狮子正逗弄着一个活生生被咬掉一条腿的人。
    最后的记忆里,是回到房间后喝了一杯茶水,便一无所知了。
    熏香是正常的,茶水是正常的。究竟是哪里不对?是了,是卫氏房中的熏香和茶水里的香花反应所致。
    脉搏跳跃的紊乱,浓稠与甜腥在嘴角里酝酿,她知道,当她完全失去力气的时候,就会成为那些猛兽们的盘中餐,这样的场景几乎是桑桐围场的重复,却比那个时候更加惨烈。
    记忆里那头叫白狮的狼被真的换成一群狮子。
    南陌用左臂撑起右腕,试图从身上的尸体里腾挪出来。
    “奠,我大晟儿郎。”一声长啸,气势如虹,那人银衣素甲,坚毅的神色,有如刀削斧刻般的面容,像是武场里恣意的风。
    “祭,我大晟英魂。”成千上万的呼喊,随着他的声音,跌宕起伏,粟海里的波涛汹涌,涛声震天。
    南陌屈膝半立起身子,满身的血腥与粘稠让她微微向后倾靠,风浪黄沙里,她的存在微乎其微。
    尤其这一堆尸体云集里,她这样一个重伤在身、有着微弱呼吸的人,更是不值一提。极目远眺,这是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围场,这里更像是一个大型的祭祀场。
    而她,以及身后这堆未成白骨的躯体。很不幸,是祭品。
    她伸出右手,满手的血污下,因为方才过度用力而揪出的一道印子。
    “天呐,他,他掉下去了。”远处一声接着一声呼喊道。
    “麟儿”。随着最凄厉的一声,而后什么“九皇弟,皇儿,九殿下”的称呼全出来了。
    呵,还是个皇亲国戚?南陌眯了眯眼,人与人之间待遇未免差太多。她敢打包票,她要是立时死了,那帮子贵族名流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那少年因为年纪过小,坐于马背上的身躯本就不堪一击,此刻因为风沙的缘故,一个身形不稳栽进了围场,恰好成了狮子逗弄的对象。
    一头高大迅猛的狮子直直奔来,伴随着狮吼,獠牙锋利,准确无误拦腰咬住了那少年,随后又撒开四蹄,将其带入了狮群。
    马背上年轻的将军弯弓搭箭,却遭到位于前列的玄衣祥云华服男子的制止。
    “皇甫将军,你这是要制九弟于死地吗?”太子商钺的眉拧着,急急出声道。
    前排的士兵们受命前仆后继翻越围场上去,一片片的人被狮群吓退,就算是回去被斩首,也要比在狮子的牙口里分尸得好。
    那狮子明显把那少年当了一个大型的玩具,肉墩子一样带刺的脚掌在他脸上,身上拨弄着,暂时死不了,他连眼泪都哭不出来,只是喉咙因为恐惧一抽一抽的疼,但实际的境况更是生不如死。
    “都是一群酒囊饭袋,皇甫城,救不回本宫的皇儿,你这将军也不用做了。”皇后威严的嗓音响起。
    银衣素甲的年轻将军翻身下马,抽出短刀就要越过围栏,却在意图实现的下一刻被太子商钺拦住了去向。
    “皇甫将军,边境时时刻刻都会有战争起迭,你若是死了,拿什么跟千千万万的大晟子民交代?本宫命令你,不准进去。”男子疾言厉色,却也不无道理。
    “那个奴隶,活过来了?”突然间,人群中有人喊到。
    围栏外,所有人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在远方的天地间格外明了。她的身形极其诡异,在明灭的光影交叠里由远及近。
    快,她比疾风更迅疾!没进去围场的士兵们瞠目结舌。
    南陌一个翻越,跨过围栏,来到场外,仰头看向为首的将军,“我愿意代替他们,将功赎罪。”她纤细的指节跨越黄沙,直指远方。
    而他们也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这是个女子。而她在说什么?她要代替那些进去围场的士兵救出九皇子?
    瞬时间,轻蔑,不屑,鄙夷,充斥弥漫在空气里。
    皇甫城用剑挑起她的下巴,斜飞入鬓的眉抬了抬,不自量力的女人。
    代替他的士兵?女子的脸庞沾染了太多泥泞的污渍,脏兮兮的几乎看不真切。可那双眸子确是清澈得可见倒影,脊背挺直,倔强不服输的模样!
    他居高临下,肃穆的神色从她脸上滑落到她单薄的身体,“本将想,你还不够资格。”
    “请将军赋予我证明自己的权利。”南陌抱拳道。她在赌,赌自己的命大,赌男人有不拘一格的行事作风。
    周遭的人议论纷纷,“哈哈,一个娘们,还想着和他们这些男人比,脑袋发昏了吧?”
    “老子看这小娘们是想活想疯了。”另一个紧接着道。
    时机千钧一刻,皇甫城抬手,那一干议论声戛然而止,“本将不愿意杀你,一个贪生怕死的女子,不适合做三军的生祭。如果输了,你便充作大晟军队的军妓吧。”
    “谢将军。”她颔首的同时接过男子空中抛来的短刀。
    黄沙迷离,锋芒入眼。
    那道纤细的身影几乎即刻融入这天地间的茫茫黄沙里。
    狮群中央的那少年双目迷离,面上糊着粘稠的血液,眼前漆黑一片,因为疼痛,他身体不自觉颤栗蜷缩着。
    没多久,那少年感到有不同于狮子的一个物什顺势一个翻滚,在他的耳边,倏然一声“别怕”。
    那声音很清冽,甘泉淙淙,亦莫如是。下意识的,本来惊惧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对于狮群来说,逗弄那个半死不活的食物,显然这个有活力的更加吸引它们。
    女子勾唇,穿梭在大型猛兽之间,跳跃,翻肘,成三角之势,短刀直击最前方的一头狮子口腔上部,剧痛之下,那狮子连嘴都合不拢。
    她勾勾手指,面向狮群,背向而行。
    一步,两步,十步。
    她后退,狮群亦前进,咆哮声震耳欲聋,反被人类戏谑逗弄对于它们来说是个前所未有的打击。
    而南陌要的就是吸引这群狮子,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士兵有时机救人。
    很快狮群被引开了数十步。南陌把玩着手中的短刀,拇指摩挲着镶嵌在刀柄,墨蓝色的宝石熠熠着光,她突然停下脚步。
    场外的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场内刀尖刺入骨髓的凝血气氛,可他们有这样的错觉,即便是输了,这个女子也绝不会苟且偷生。
    夸张,错愕,不可思议!
    士兵们瞠目结舌,只见那女子对着按捺不住的狮群瞬间一个跳翻,踩着头狮的头,将短刀从空中贯穿。
    侧身大喝一声,“救人。”
    远处不敢前进的士兵们,见狮群的注意力不在九殿下那儿,这才大着胆子上前去抬人。
    确定那孩子到了安全地带,南陌也不想和这群猛兽们做躲猫猫的游戏了。
    她的身法矫健,穿梭在黄沙之中,可惜这副身体太过孱弱,根本经不起长时间的剧烈运动。
    每行五步,她便屈身在地上划起一道极有技巧的痕迹,不深,也无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但是能够扬起更加浓厚的黄沙,足以掩盖她的踪迹。
    近了,心脏的跳跃有些奇异,她左手按在心脏的位置。
    “幸不辱命。”南陌的下颌微微抬起,却没有丝毫倨傲的意思,只是感觉傲骨铮铮,骄傲得不像话。
    年轻的将军,抬起修长的左手,抽开系着的锦带,解下银灰色的战袍扔给她,他的眉梢不自觉的微微上调了几分,“名字?籍贯?”
    她一个字还没道出口,身后就有个年纪稍大,满目贼光的人扑通一声跪下面前。“这是凤府的千金,是那个才寻回来的嫡女。”
    凤府的嫡女?周遭一片哗然。凤府的嫡女怎么会混到祭品里去?还敢只身同狮子搏斗?
    皇后身后,贵妇打扮的卫氏陡然冲了过来,“陌儿啊,你可是嫡女,怎么这么不懂事,混到祭品里去了。”
    “曦云的女儿?”皇后的美眸一亮,“过来,让本宫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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