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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化及将那丑陋不堪的血傀儡拿在手中,上下前后打量一番,又递给李莲英,笑道:“既然公公您如此直爽,那化及也不再与公公兜圈子,而要直接发问了。”
李莲英显然一怔,道:“但问无妨。”
陈化及起身,踱出几步道:“在下不才,但也粗通道术。那日御花园中放生,鱼鸟游飞回溯,恕我直言——李公公,你使得一手好玄术啊!”
李莲英显然没有料到陈化及竟然看破当日玄机,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羞愧道:“小神医果然神通广大,这样的事情被你一眼看破,咱家无话可说。实不相瞒,咱家每年都要为哄老佛爷开心一事绞尽脑汁,怎奈伺候了几十年,实在没甚新鲜玩意儿。那日正苦恼间,突然刘公公造访,见我愁眉不展便教了这个鱼鸟回溯之法。咱家演练几遍,发现屡试不爽,便在放生时如法炮制……惭愧惭愧!”
陈化及笑道:“这么说,刘公公是自己有拍马屁的法子不用,反倒教你,让你讨太后欢心了?”
李莲英叹道:“初时,以为是因为他的把柄在咱家手中,他怕事情败露,故而有意讨好与我。唉,他却不知,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咱家怎么会盲目上报呢,万一错怪了他,得罪于人不说,老佛爷还会怪罪。”
陈化及道:“哦?他有甚把柄落在你的手中?”
李莲英伸出食指在茶水中沾了一下,乌木桌上画了个令牌形状的图案,紧接着,又用手掌抹掉。
“三阳令!”陈化及心中暗暗吃惊,忖道,“李莲英竟然能画出混元教之物,看来……”
“三月前的一个晚上,宫里闷热不堪,咱家便踱步出门吹吹凉风。突然发现刘公公在漱芳斋外的墙角与一夜行人交头接耳。”李莲英回忆道,“你要知道,宫中怎会有夜行衣这样的打扮,咱家心中一惊,以为是来了刺客,便躲在一旁偷偷观瞧。却发现刘公公从怀中掏出这样一个物件交到夜行人手中,并隐约说些什么‘混元教’之事。咱家心里不安,不小心碰出声响惊动了二人,无法,只好装作刚刚路过,踱步而出。那夜行人早就飞身不见,只剩刘公公惊魂未定。”
“他没有杀你灭口?”陈化及故意问道。
“若是寻常宫女太监,杀也就杀了。可是咱家这条命,可是显眼得紧。他怎敢轻举妄动?咱家主动打招呼,问刘公公好。刘公公探我口风,想知道咱家是否听见看见了什么。可是我东拉西扯,偏偏不给他答案。”李莲英道。
“所以刘公公既不敢得罪你,又对你大加提防。李公公,好手段。”陈化及笑道。
“宫里待得久了,不多长几个心眼,哪还能活到今天?”李莲英道,“从此,刘公公对我就变了态度,也便有了教咱家玄术讨老佛爷欢心一事。可除了这逗弄鱼鸟的法子,咱家就再也不会甚法术了……”
这一席话,终于让陈化及听了个大概。
若真如李莲英所言,那刘公公大概便是唐如沐寻找的混元教内应吧。而他交给夜行人的三阳令,恰巧也落入了唐如沐手中。只是,三阳令是混元教重要的信物,为什么会在刘公公手中,刘公公又为什么要将他交给他人呢?
而李莲英的话,又能相信几分?
念及此,陈化及故意端起桌上的茶壶为李莲英添茶,手上却悄悄捏了个手印按在茶壶之上,默诵咒语。陈化及此举动,意在试探李莲英是否有经年的玄门道术修为。修习玄门数术之人体内先天一炁甚足,他将那先天一炁贯注水中,并施以符咒,若遇同样身负道术之人,那杯中之茶自会沸腾不已、一条水雾直冲上去。
李莲英毫不知情,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而那茶水,竟没有丝毫异样。
“难道真如他所说,这背后的一切均是刘公公在暗箱操作?”陈化及暗忖。
“我姑且信你所说,只是,那刘公公若真有心刺杀太后,我在宫闱之外,鞭长莫及,又有甚办法呢?”陈化及道。其实心中却想:“慈禧捕杀变法义士,实在有罪当诛!今晚我就要虽谭大哥与铁剑堂诸好汉入津面圣,慈禧一死,变法局面当有扭转!”
“小神医,你虽在宫外,却深得太后信任,出入皇宫大内全无障碍。而且如今太后身边,也只有你才能护得她周全啊!”李莲英言及此,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便要向陈化及磕头。
陈化及未料其会有如此举动,连忙起身将其扶起:“李公公不可如此!只是,我心中有一疑问——那日阅是楼中救下太后纯属方便偶然,我本就无意参与朝廷之事,只想安稳做一小民,只怕……”
李莲英听陈化及如此说,心中大急道:“小神医如若不能出手相助,只怕安稳做一小民的机会有不会再有!”
陈化及道:“哦?”
李莲英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混元教若真借刘公公之手杀了老佛爷,从此以后,满朝文武皆被其邪术控制,那时,这混元教便是这万里江山之主,自此外有豪强,内有征战,国再无宁日也!”
这一番话着实说到了陈化及心坎里去。陈化及虽然不待见李莲英,却自此对他刮目相看,虽然政治理念不同,但对主子忠心、看事也一针见血,不愧是大内的第一红人。而慈禧一死,混元教控制朝廷,那才真是昏天暗地,国之大祸!
当下双目微闭,沉声道:“李公公,要救太后,想必你已有计划,不妨说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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