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湘国蓉传

第十七章 樊翁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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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林间挣扎出来,小祝荣率先爬到了坞中的石子台阶道上,准备转头拉武颂出来。突然“哐当”一声,原来高处不远的亭廊口,一个小丫鬟猛地见了这黑影,吓得连茶带盘打翻在了地上。
    那丫头正要叫唤,小祝荣却一股脑儿冲上去,试图捂嘴阻止出声,哪知纠缠之下,对面迅速过来一个更端庄的杏衣姑娘,“你是谁?”语声伶俐地质问,武颂也刚好上来了。
    正僵持着,远远的古筝声止,夜雾中香亭深处传来问话,“紫鹃,发生什么事了?”声腔温和贵气,不紧不慢,有如珠圆玉润,通明澄澈。
    “师姐?”小祝荣听到此声,心中惊讶焦灼,举棋不定,苑外却隐隐嘈杂声不断,只得半挟持着小丫鬟,带着武颂往亭廊深处而来,紫鹃见状,也是忐忑未定,不知作何反应,只得跟随他们到自家姑娘这边来。
    未及过半,对面一个人影早已走了过来,廊中灯影昏黄,明暗交织,微风徐徐,夜色温柔,“二师姐,我是荣儿啊,快救救我们!”小祝荣顾不及多想,放开那丫头,顺势半跪倒在杨师姐身前。
    突如其来的阵势,估计她二师姐也是始料未及,异常惊讶,“你是荣儿?深更半夜的,怎的一身黑衣闯到这里来了?”语气中有些疑惑,夹杂着一丝不解。
    “是啊,此时不宜过多解释,你爹就要派人追来了!”小祝荣心急不已,扯下黑面罩,二师姐连忙扶她起身,只见其调皮地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脸,“你呀...”杨姐姐看清了师妹的面貌,心神初定,双手抚着她的肩膀,温和地假意斥责道。
    未几,注意到了旁边还有个人,“这位是?”“哦,他是天门山的武师兄,以前我们说起过的!”小祝荣回过头来,欣喜地介绍道。
    “杨姐姐好!”武颂被这眼前的一系列场景弄得有些迷糊了,心里也是醉醺醺的,呆愣之下,回过神来,轻声问候。
    “武兄弟不用客气!”杨师姐回答着,正下定决心准备一二,突然,底下的园中坪院里似乎又急匆匆地闯进来个黑影,只见那人单手持一柄宝剑,慌乱遁走,企图甩掉追赶,不一会儿就狼狈地爬到了花坞上来。
    众人皆是怔了一下,那黑衣人气喘吁吁,卸下面巾,手扶着庭柱,竭力呼气,以期平复。
    “小凤郎,你怎么来了?”小祝荣跑在前面,见人影熟悉,急切地追问,“别提了!被人发现了!”那家伙清脆地答应,又喘了口气,并未顾及眼前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
    小凤郎?这名字怎的这么耳熟呢?原来是他,杨师姐心下顿悟,可不就是洞庭水坝遇见的那小子嘛!
    “他...他是...”小祝荣转头欲作解释,却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二师姐却忙不迭地接话道,“好了!别解释了,跟我来...”说罢,叫上紫鹃引路,正准备带着几人到自己的院落里暂时避让。
    岂知府中家将早已带领众人来到了花苑外,将这里团团围住,为首的唤作樊少翁,五十余岁,一脸花白长须,甚是美观,只见他手持九齿银耙,气势十足地准备冲进去捉拿夜贼,随行的沈昂急忙叫住,“樊大哥,且慢!”火光摇曳,映照其脸颊,看着竟似一副中年教书先生的模样,想来此人行事稳重,才智过人。
    “这时分虽已夜深,可姑娘估摸着还在园里玩赏呢!”沈昂一身紫白衣裳,走近前来,抬手拦住去路。
    “哼!”樊少翁听罢,粗声未定,手放银耙钝地,转念突想,“那这样,我们家姑娘岂不是更危险啦!”“不行不行,我得赶快进去抓人!”樊老头说着,急得更欲速进花苑。
    “诶,这你就不对了,她虽是个姑娘家,可毕竟是水府派的弟子呢!怎的会如此娇弱?”沈昂说着,顿了顿,“想是定能应付得了,你就大可不必费心了!”
    正欲就此单人先行进园子查看,院内有人却出来了,“沈二哥,出什么事了?”紫鹃故意问他。
    “家里来了刺客,我们在追查呢,怎的你们没有看见么...”未及说完,却眼见着府中千金正领着一干人等走近了前来,一时惊诧语塞。
    “这么晚了,你们在干嘛呢!”杨师姐轻声问他们,“哦...”沈昂愣了一下,拱手作揖,解释道,“府中喧闹,本不应打扰姑娘,不知可曾见到过黑衣人?”
    “二哥是在说他们吗?”杨姐姐微笑着介绍,“这位是我师妹,其余两位只是江湖上的朋友...”眼神诚恳自然。
    “是吗?”此话显然让人将信将疑,沈昂听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他们虽不是黑衣,但衣著皆有些不对劲,于是喃声劝道,“如果真是这样,姑娘要小心点才是,毕竟此事关系到主公啊?”有点旁敲侧击的意味,果然睿智非凡,不好应付。
    “二哥不必多疑,他们确是我的朋友...”杨姐姐只得安抚解释,“是吗?”突然杨忠国兴冲冲地入了院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女儿啊,你也是越发跟爹爹过不去,是不是?”接着,一眼便认出了小凤郎等人,指着他说,“这小子分明就是昨晚*的小混蛋!你又怎的认识?”质问中颇为生气。
    “不知小凤郎何事惹了爹爹生气?想来应是误会罢了。”杨师姐和气地劝慰,“您就看在女儿的面上饶了他吧!”
    杨忠国听罢,一时下不了台,当着府里这么多人,也不好驳女儿面子,只得又随意再问,“那他们二位又是什么人呐?”
    “她是我四师妹小祝荣啊,爹您不记得了?”女儿反问道,“至于这位,乃是天门山的武兄弟。”说着,杨忠国端详了几番,仍未释疑。
    “杨伯伯好!”“杨伯父好!”三人相继问候,稍微有些局促。
    见势不妙,杨姐姐又趁机拿话夯实道,“大师姐早跟我说了,师妹她们可能也会前来,而近日湘麓城里又颇不太平,所以未经爹爹同意,就擅自请了他们府中作客。”
    “我这师妹素来调皮,不进大门也是有的,大概想给我个惊喜,原本也是好意,您就别怪他们了吧!”杨师姐恳求着。
    “嗨,老夫当是什么事呢!”樊少翁不甚在意,挥手撂开耙子,交予身后的小厮们,单手叉腰前来劝道,“主公,既是姑娘的朋友,咱们就算了,甭追究了吧!”
    杨员外沉吟良久,叹了口气,“好吧,但愿如此!”缓声说道,“你就..好好招待他们吧!”不忘嘱咐女儿,随即带着下人们准备离开。
    “谢谢爹!”杨师姐躬身回了下礼,与诸位总算松了口气,放下心底的一块石头,正准备重回花坞中稍坐片刻,院外又来了人影,原来是一丫鬟领着何湘姑匆匆走了过来,“师妹!你们怎么来了?”神情有些惊讶。
    小祝荣只“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这么晚了,大师姐怎么也出来了?”杨姐姐关心地问。
    “哦,方才听府中喧嚣不断,正担心你来着,这不,差人送我过来看看?没想到竟是你们几个!”夜色中,何湘姑趁势拉紧了下披风,温和地解释道,脸露悦色。
    几人重汇,又新添了杨师姐在,众人心里顿时莫名地暖和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相约重回了苑中花坞,叙旧夜谈。
    夏夜朦胧,月色温柔,小凤郎率性领先窜到亭廊尽头,俯瞰四周,原来这是一座泥鳅形状的小山丘,双面临水,上筑亭阁,因遍植花树,馨香美妙,华彩斑斓,景丽异常,故唤作“芙蓉坞”。
    微风徐徐,杨姐姐命紫鹃去北边暖阁里将玉垫取来,又新斟了上好的君山银针,招呼众位坐下亭中闲叙。
    紫鹃轻持火引,在旁新点了大红彩灯瞬间,香亭中顿时更加亮堂起来,“杨姐姐真是好福气,若每天都能在这么绝妙的地方喝酒吃茶、弹琴赏月,真是美死了!”小凤郎收起折扇,喝了口茶,率性开口赞道。
    “那有什么,不过仗着爹爹有几分薄产,贪图享受罢了!”杨师姐抿嘴一笑,颇为大气,随大家一起坐下。
    “二师姐别理他,你可不知道,他素来风雅浪荡得很!”小祝荣接话打趣道,“不过...师姐怎么好似早就认识他了?”转念又问。
    “这...”杨师姐欲言又止,“你就饶了我吧,女侠!我们才认识几天呐,说得好像很熟似的。”小凤郎不忿地软气道,“至于我和杨姐姐为何认识?这是秘密...”说罢,得意地拽笑。
    “他们啊,就是欢喜冤家,二妹无须搭理他们!”何湘姑笑着圆话道,众人又都笑过一回。
    “不知杨姐姐是何名字?不会仍是...”小凤郎忍不住问道,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我师姐姓杨,芳名‘玉弗’,拂尘无旁,你可记准了!”小祝荣眼神真挚,微笑着示意。
    “杨玉弗?”小凤郎听罢,细细咀嚼,“好名字!人美其名,难怪是这样。”颇有些痴意。
    昏黄的灯光下,武颂听了这句,也心怦怦然,抬头才细看得明白,这杨玉弗正抿嘴品茶,玉颈长发,柳眉秀眼,微带玉气;藕色肌肤,鸭蛋脸面,宛如芙莲,身著一淡黄带红的薄纱锦服,举手投足间,香馨撩人,自有一番无穷的生动趣意。
    “不知...武兄弟今年几何啊?”杨玉弗转移着话题,轻声问道,也为顾及这位稍显沉默的年轻人。
    “在下今年二十有一,生辰就在五月。”武颂听罢,铿锵沉稳,宁然干脆地回答。
    “如此,你们二人都该叫我姐姐了,不像我,生于三月春暖花开时节,瘟神初降,不好度日。”杨玉弗笑着调侃自己。
    “怎么会呢?”小凤郎雅痞地笑着接口道,“像杨姐姐这般的人物,丰姿玉妍,应是仙女下凡,今日再见,真是三生有幸啊!”话语诚恳非常,很是讨好。
    “实在不像你小凤郎说出来的话!”杨玉弗恬然打趣道,“不过,姐姐我也心领了!”语笑嫣然,众人也跟着发笑。
    正说着,丫鬟流芳远远地从厨房端上来各色点心,供大家品尝,“听说我们家姑娘深夜还有朋友到访,真是越发奇了!”神情惊讶,几番简单介绍后,接着感慨,“如今见了诸位啊,奴婢总算明白了,各个都是不凡,绝非尘世中人呐!”和气大方,有股子勤劲儿。
    “你这丫头就别贫了,知道这么晚还叫你过来,辛苦了你,赶快休息去吧!”杨玉弗恼笑着劝道,“啊呜”,流芳打着哈欠,“好吧!诸位慢慢享用!”含着笑说罢,连连应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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