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司

第二卷 时间余孽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念念不忘,却无回响

    
    “我……”
    月见看着眼前的众人。
    心底的泛起层层涟漪。
    她从未想过这趟去往神河峰的藏书阁之行众人会如此惦记着她。
    她本以为的被抛弃,此刻似乎也不再存在。
    那被她恐惧着的即将到来的未来,此刻似乎也不再那般可怕。
    她的双眸渐渐清明。
    链接在她与周观之间的魂线再次有了模糊断裂的趋势。
    周观的眉头紧皱,眼前这一幕显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的神性还在释放,那被神性蛊惑的天悬城弟子们也正一步步的走向那些光柱。
    他的救赎眼看着就要完成。
    可他明白只要他与月见之间的魂线一断,褚青霄等人立马就会对自己动手。
    他不惧怕死亡,他只是难以接受,那些在他看来需要被拯救的人,再次陷入泥沼。
    无论如何,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转头看向月见。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他就算不是你的父亲,可他的身上也还有你父亲留下的痕迹。”
    “你看看他,他的身上有我留存的魂印,有那抹魂印在,违背我的意志,他需要遭受万蚁噬心之痛!”
    “可刚刚!是他救了你!”
    “你忍心让刚刚回到你身边的他,就这样死在你面前吗?”
    周观洞悉了月见的心思,一语便直击了月见的要害。
    月见的脸色一变,她侧头看向身旁的宋归城。
    那位生魂所化的宋归城,此刻正满脸痛苦的半跪在地上,似乎正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
    虽然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来历。
    可看着那张与自己记忆中一般模样的脸。
    想着这些日子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甚至方才若不是他伸手阻拦,此刻的月见说不得已经迈入了那光柱。
    种种思绪泛上心头,月见的脸上顿显迟疑。
    而身旁的褚青霄等人也是脸色一变,若是放在一刻钟前,他们大可以毫无顾虑的劝解月见,眼前的家伙只是冒牌货,只是顶着宋归城皮囊的恶魔,大可以不管他的生死。
    可现在。
    在目睹对方舍命救下月见的行径后,这样的话,众人终究无法宣之于口,更没有立场却要求月见亲手杀死一个与自己父亲如此相似,甚至有着某些联系的存在。
    场面一时间静默了下来。
    那眼看着就要断裂的,链接在月见与周观之间的魂线也在这时停止了断裂的趋势,反倒因为月见的犹豫,而隐隐有再次变得粗壮的趋势。
    月见低下了头。
    她的身子有些颤抖。
    她知道什么决定才是正确的。
    但正确的事情,有时候却不是她想要的。
    她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只是她需要一些时间让自己接受这样的现实。
    这与聪明与否无关。
    只是对于人而言。
    失去再次拥有的东西。
    需要的是,莫大的勇气。
    褚青霄等人看着她,他们没有催促,他们知道月见会在那可怕的事情发生前做出决定。
    他们只是想要与她共同面对,可却不知道如何帮到她。
    周观也看着月见,他的脸色狰狞,他的目光灼热。
    可瞳孔的深处,在这时却有一抹异样之色一闪而过。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却忽然放在了月见的肩膀。
    月见回过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是宋归城。
    是那个并不是宋归城的宋归城。
    他微笑着看着她。
    就像小时候每一次,她受了委屈,独自一人蹲在角落时哭成花猫时那样。
    他总是伸手拍着她的肩膀,在自己粗犷的脸上挤出并不好看,但却用尽自己温柔的笑容。
    “没关系的。”男人这样说道。
    就像小时候每一次那样。
    “对不起。”然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歉意之色:“我不是他。”
    “我……”他的语气苦涩。
    “我以为我是……”
    “我以为我完成了我的承诺,我以为我活着回来找到了你。”
    “但对不起,我不是他……”
    他的话说得很慢,每一个字眼都吐出得极为艰难。
    不仅因为此刻被种在他体内的魂印正不断折磨着他,更因为他不是他,这个让他从未想过的事实。
    但他还是努力接受了这样常人难以接受的东西。
    他得救她。
    哪怕,他只是那个人遗留的气息而生出的灵体。
    但哪怕只是残留的记忆与碎片,那些构成他的东西,每一寸记忆,每一丝气息,都在告诉他,他是如何爱她。
    哪怕,他不是他。
    但那种被镌刻入灵魂的爱,依然让他动容。
    依然让他愿意在此刻短暂的成为他。
    月见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双眸瞪得浑圆,眼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
    “爹。”她这样唤道。
    在这一刻,她觉得他就是他。
    而这个称呼,让男人的身子一颤。
    在知道真相的时间里,他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心底也在不断质问自己,一个拥有宋归城记忆,却不是宋归城的他到底是什么?
    一个工具?
    一个被驱使的傀儡?
    亦或者只是一个物件。
    但现在,在月见的这声呼唤中。
    男人觉得一切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至少在这一刻,他得到了她的认可。
    至少在这一刻,他可以短暂的成为他。
    所以。
    他更要去履行作为他的自责。
    他注视着月见,说道。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在离开你的这十二年里,他经历了什么。”
    “但我能感觉到。”
    “他很爱你。”
    “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他也会穿越千山万水回到你的身边。”
    “他那么的爱你。”
    “用尽自己的所有力气。”
    “他的爱,始终萦绕在你的周围。”
    “不因生死而消弭,也不因岁月而凋零。”
    “以至于哪怕十二年后的今天,我依然可以透过他留下的痕迹感受那股跨越时间与生死的爱意。”
    “你从不是孤身一人。”
    “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所以……”
    宋归城在这时笑了起来,那笑容,温柔得仿佛可以融化这世间一切的坚冰。
    “好好活下去。”
    “好吗?”
    那一瞬间,褚青霄也好,月见也罢,仿佛真的看见了那位西洲剑甲的宋统领穿越风雪来到了此剑。
    借着这生魂之口,将那些未有来得及与月见说过的话,一一道出一般。
    月见眼眶中的泪水在那时再也无法被包裹。
    泪珠便如断了线一般,顺着她的脸颊落下。
    她含着泪,想要回应对方。
    可那话到了喉咙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出口只是哽咽的哭腔,吐不出半点声音。
    她只能压住喉咙间的哽咽,努力的朝着对方点着自己的脑袋。
    而得到这样回应的宋归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侧头看向一旁站在的褚青霄等人,目光扫过他们。
    然后就如当初在永夜中摆脱楚昭昭一般,朝着众人说道:“这孩子,就拜托你们了。”
    说罢这话,他的周身点点金色的光芒溢出,那些光芒涌动,奔向月见,那是宋归城灵魄留在月见周身的气息,眼前的生魂因为这些气息成为了宋归城,而现在,他将这些还给了月见。
    他知道,让月见亲手毁灭他,对于月见而言,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所以,他选择帮她动手。
    这是他作为宋归城最后能帮自己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而随着那些金色的事物从他体内散去,他的五官渐渐变得模糊,身形也开始晃动,就像是夜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散去。
    月见将这幅场景看在眼里,她的眼眶中的泪水愈发汹涌的涌出,但她却没有再去阻拦。
    她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宋归城,渐渐模糊,渐渐化为虚无。
    她是舍不得。
    但她已经明白。
    虚假的过去难以改变任何事情,要活着,要好好活着,就得去面对那残忍的现实。
    这是那些为她而死的族人的期盼,也是她父亲的愿望。
    她不再逃避。
    哪怕这让人很难过,让人喘不过气,但她还是决定面对这一切。
    终于,金色的光芒彻底散去,涌入她的周身。
    那并不是什么包裹着力量的事物,只是他的父亲在她身上留下的气息。
    并不特别。
    但此刻,被那些金光包裹着的月见,却感觉到了温暖。
    就像生魂说的那样。
    他是那样爱她。
    哪怕阴阳相隔,哪怕岁月流转。
    这份爱都不曾消失,只是以前的她未曾知晓,也未曾感知。
    想到这里,她抬起了头,看着已经化作一道模糊虚影的生魂,由衷的朝着对方说道:“谢谢。”
    也不知是不是月见的错觉,失去了宋归城气息的生魂此刻理应化作一具无知无视的躯壳,但那时的神魂却似乎朝着月见轻轻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方才化作一道青烟涌入一旁的万灵盒中。
    碰。
    而随着此景的发生,那连接在月见与周观只见的魂线发出一声轻响。
    魂线断裂。
    那一支困扰着众人的事物散去。
    周观的脸色骤然一变。
    他想要说些什么,可话未出口陆三刀的嘴角却已经露出狞笑。
    只见她腰间一道雪白的刀光亮起,刀芒如炬,照亮夜色。
    那周观的身躯顿时被淹没在明亮的刀芒之下,瞬息消融。
    熟悉之后,房间中磅礴的刀意散去,众人瞩目看去。
    只见那房门之中。
    周观的身躯消失不见,只有一枚金色晶石悬浮在半空,而金色晶石的表面时不时有些许紫色的流光一闪而过。
    那是周观的神髓。
    而此物的出现,也证实了周观已经死在了陆三刀的刀下。
    一切尘埃落定。
    月见得救,同时随着周观的死去,那些天悬城中,被周观蛊惑的弟子们也纷纷清醒了过来。
    萦绕在天悬城上空的紫色气息,也随即散去,清醒过来的百姓与同伴诉说着方才的遭遇,而这样古怪的事情,自然也会十传百,百传千。
    而有些见识自然同样很快也会意识到今夜天悬城的异状,定然与外神有关。
    在这样的变故下,天悬城注定会是一场不眠夜。
    ……
    “天悬山号称天下剑道之首。”
    “但却有那么一位外神,在天悬城中蛰伏一年之久,前后害死了十余条人命,最后更是险些酿成数百人身死的大祸。”
    “这事要是传到了朝廷,监天司怕是会有所责难。”
    白羽还街旁,一座小院中。
    徐当仁环抱着一把长剑,躺在藤椅上,藤椅优哉游哉的摇晃着,他同神情惬意的半眯着眼睛,身子随着藤椅的晃动,而轻轻摇动。
    而这时,一个声音却忽然从他的身后传来。
    一位身着红衣的老者来到了他的身侧,嘴里如此言道。
    红衣老人的到来很是突兀。
    就像是鬼魅一般忽然出现在了徐当仁的身侧。
    但徐当仁却并无半点诧异,只是慢悠悠的接过话道。
    “最后一只飞鸟被射下后,弓还想着自己会被放在主人家中,最显眼的地方,高高挂起,被人瞻仰。却不知,等着他的,会是被雪藏的命运。”
    “咬死最后一只野兔的猎犬,还在摇着尾巴向主人邀功,以为今天晚上怎么也能分到一点骨头。却不知,他的主人已经在暗暗琢磨该怎么烹饪它了。”
    “这世上的聪明人,千奇百怪。”
    “但蠢货,却始终如出一辙。”
    “身陷囹圄,犹不自知,还在想着耀武扬威。”
    听闻这话,身旁的红衣老人面色一黯,他抬头看着夜色中的天悬山,终究忍不住,在这时叹了口气。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旁之人有些落寞的气息,徐当仁侧头朝向对方,问道:“怎么?舍不得这天悬山?”
    红衣老人闻言,又叹了口气,有些感叹的言道:“毕竟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就像自家的孩子一样,再怎么顽劣,在旁人眼里,他多么的十恶不赦,哪怕你自己也知道他确实该死,但真的到了那一天,你总归还是会难过和不舍。”
    徐当仁皱了皱眉头,他不太喜欢这沉闷的气氛。
    所以他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不在你的神河峰上待着,来这天悬城做什么?”
    红衣老人也在这时侧头看向徐当仁言道:“三刀给我递来的消息,她有些生气,因为你……”
    “我?老头子瞎了眼睛,腿脚也不利索,都已经大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这还能让人记恨上?”徐当仁似乎有些诧异的问道。
    红衣老人却对徐当仁的顾左右而言他有些不悦,他言道:“那孩子,是宋归城的女儿,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看着她被外神蛊惑,身陷险境。”
    “自己还有心思坐在这里喝茶?”
    “你是当真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这样的问题,让徐当仁举起茶壶,就要将壶嘴递到自己的嘴边的动作微微一顿,下一刻,他却面色平静的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头子到了这个年纪,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能管她一辈子?”
    听闻这话的红衣老者,目光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瞎眼老人,他的目光扫过对方的全身,最后落在他怀中那把剑上。
    那一刻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为了报仇,你当真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徐当仁也沉默了一会,然后,他将茶水送入了自己的嘴中饮下了一口,旋即言道:“总有人需要为他们的死负责,没道理让他们白白死去。”
    红衣老人听出了徐当仁语气中的决绝。
    他的心底其实是有些担忧的。
    仇恨是这事上,最可怕的东西。
    能毁灭美好,能扭曲是否。
    但他更明白,他没有立场去劝眼前之人放下仇恨。
    那样的亡族之恨。
    蚀骨穿心。
    被镌刻入每一寸血肉。
    每一刻,每一息都折磨着侥幸苟活之人。
    所以,哪怕眼前的瞎眼老人为了复仇做出任何惊世骇俗之事,都在情理之中。
    但……
    他还是不太喜欢这样。
    “你有几分把握。”他问道。
    “三成。”徐当仁应道。
    “杀了他,之后呢?巡天司怎么办?你看中的那个家伙,似乎并没有接手巡天司的意思,你忍心看着巡天司就这样彻底烟消云散吗?”他又问道。
    徐当仁侧头看了红衣老人一眼,说道:“他会愿意的。”
    红衣老者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笃定,这样的麻烦,换作是我……”
    “他是首座预言中钦定之人,首座之言,从未有失……”
    红衣老者闻言脸色古怪了几分。
    老人口中的首座,便是巡天司的上一任大司命,也是执掌巡天司之人。
    他不由得嘀咕道:“那家伙也姓褚,你说,那个褚青霄不会是他儿子吧?”
    “子承父业?什么时候咱们巡天司,也有着世袭罔替的传统了?”
    ……
    今日发生的一切,让众人多少有些精疲力尽,但幸好最后他们终究还是解决了这麻烦,也救出了月见。
    而大抵是接连被外神控制心神的缘故,月见在获救之后便昏死了过去。
    楚昭昭与紫玉带着月见第一时间便去往了医馆,虽然应该只是心神有些劳损,并无大碍,但众人还觉得去看过郎中后最为稳妥。
    而周观这外神之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加上近日他们越权查阅了青寰府的卷宗,这些事情终究是要给执剑堂以及天悬山一个交代。
    同时执剑堂的人也恰好赶来,陆三刀带着蒙家姐弟,前去应付执剑堂的盘问。
    有陆三刀这块招牌在,倒是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而褚青霄与三娘以及燎原,则留下来解决这外神遗留之物。
    “他在最后关头释放了诸多神性,这神髓之中遗留的神性不多,否则若是它完整的神髓,对于青霄你一定大有增益。”三娘看着那枚褚青霄手中神髓嘴里如此言道,语气多少带着一些遗憾。
    褚青霄皱着眉头,盯着那神髓,却并不回应三娘的话。
    三娘见他如此,不免有些奇怪:“青霄!青霄!你怎么了?”
    褚青霄闻声这才如梦初醒的回过头看向三娘,对上对方关切的目光后,褚青霄旋即言道:“我只是觉得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
    “哪里不对?”三娘问道。
    褚青霄道:“周观是这天悬十踪案幕后黑手。”
    “他通过在观令柱上发布任务,而寻找合适的人选,进行他所谓的救赎。”
    “可青寰府的委托卷宗,是由发布任务之人录入的,他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接连颁布十多道委托,而不被人发现,那为什么不在卷宗上将这些委托的痕迹抹去了?以他青寰府内部人员的身份,这事应该不难……”
    三娘闻言一愣,倒是也觉察到了其中有些不妥之处,她皱起了眉头言道:“或许是因为他过于自信,觉得并不会有人发现……”
    “而且作为凶手,孟渊是他的第一个受害者,他想要洗脱嫌疑,完全不用在口供上留下那些有意引导的供词……以孟渊在这天悬城中并无任何熟识之人的情形难看,他不去报案,哪怕是过一两个月恐怕也没人知道孟渊失踪。”
    “他此举总让我觉得有些画蛇添足。”
    三娘也想不明白其中古怪,只能言道:“这家伙看上去就像是个疯子,他的想法大概确实不能用常理度之,而且,他是凶手的事情,证据确凿,我们也都看见了,青霄,你就不要多想了。”
    褚青霄闻言,又沉默了一会,旋即点了点头。
    “姐姐说得对,总归结果是好的。”
    他这样说罢,又看了一眼手中价值千金的神髓。
    然后并无半点犹豫的将之递给了三娘。
    三娘见状脸色微变:“青霄,你这是……”
    褚青霄笑着道:“我的修为已经快要抵达四境,这几日在藏书阁中,又颇有收获,距离内门选拔还有十来天时间,我想在这些日子好好规划一番日后修行的功法,再行破境,这枚神髓对我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但三娘姐姐灵魄是凡人之躯,入驻神柱是机缘巧合,底蕴不足,这枚神髓对于三娘姐姐而言,是有巩固根基之效。”
    “可此物珍贵……”三娘有些迟疑。
    “我与姐姐如今是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姐姐战力有所提升,对我也有帮助,三娘姐姐就不用推迟了。”褚青霄倒是看出了三娘的心思,一语便封死了三娘的进退之路。
    三娘一愣,倒也明白褚青霄的话确实有道理。
    她思虑了一会,便点了点头,伸手坦然的接过了那枚神髓。
    然后,她眨了眨眼睛,风情万种的看了褚青霄一眼:“也好,等姐姐我再厉害一些,你能吃的软饭,可就又硬了一点。”
    “……”褚青霄一时哑然,不知如何回应。
    他尴尬的挠了挠头,有从地上拿起另一样事物那个装着生魂的万灵盒。
    “这东西该怎么处理?”褚青霄有些犯难的问道。
    从最后那生魂的表现来看,这万灵盒似乎也不是那种完全邪恶的魔物,将之就这么销毁,显然有些不妥。
    可怎么处置他,褚青霄不免有些犯难。
    “先留在身边吧,或许日后有用,又或许里面生魂有一天会生出属于自己的灵智,总归我觉得它本性不坏。”三娘如此言道。
    褚青霄也点了点头,觉得三娘的提议倒是不错。
    而这事定下,这外神带来的麻烦也算是解决了大半。
    三娘有心早日吸收那枚神髓,当先便进入了褚青霄的体内,燎原见无事要做,也索性散去。
    这小院中便只余下了褚青霄一人。
    褚青霄抱起万灵盒,正要迈步离去。
    可就在他起身的刹那,他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低下头看向手中的木盒。
    据三娘所言,这万灵盒外,有一种特殊的材质,只要心有所念,触摸万灵盒。
    万灵盒就会吸收你心中最为思念之人留在你身上的痕迹。
    只要那个人真的存在,也真的在你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那些痕迹就会以生魂作为载体,将你记忆中的人,呈现在你的面前。
    褚青霄……
    想要见见褚岳山。
    他其实也很想他。
    虽然那是假的,但如果能看着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哪怕只是对着自己傻笑两声,褚青霄也觉得开怀。
    这样的念头一起,就像在镜湖中投下了一枚石子,涟漪层层荡开,便再也难以被消减。
    褚青霄的身子在颤抖,他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对。
    但他还是压不住此刻心头泛起的思念。
    他的手缓缓伸出,终于在下一刻摁在了那万灵盒的木盒之上。
    本以为,很快他就会再次看见自家父亲那憨厚的模样浮现。
    可褚青霄等待了良久,万灵盒并无异状,眼前也并没有出现那道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褚青霄愣了愣,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空荡荡的身前,终于回过了神来。
    “大抵是坏了吧……”
    “或者是需要什么法门催动。”
    褚青霄这样想着,旋即也终于从自己这荒唐的念头中冷静下来。
    “你还劝人家月见呢!自己不也一个德行,幸好是个坏的。”褚青霄这样嘀咕道。
    见一面固然容易,可真的见到了,又怎么舍得让那个与自己父亲生得一模一样的人离去呢?
    有些事就是如此,一旦开始,就会沉溺。
    也幸好这万灵盒不知为何没有奏效。
    醒悟过来的褚青霄心头一阵后怕,他长舒一口气,将心底那泛起的荒唐念头驱赶出了脑海。
    然后他收回了落在万灵盒上的目光,将之放入怀中,终是迈开步子,离开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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