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变成猫

    
    高中生李与周家。
    少女的卧室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对于一只猫来说，可玩性较高的东西除了一个平板电脑外，再无他物。
    但是平板的电量也在半小时前耗尽，王太只好在卧室里上蹿下跳，宣泄着旺盛多余的精力。
    猫爪子不知什么原因，变得异常的刺动与发痒，王太爬进床底下，对着内里靠墙的床柱子，使劲抓挠撕咬起来。
    “莎莎莎……”王太造成的响动声这个在家里逐渐蔓延，响声越来越大。
    书房里，正批改试卷的李父停下了手中红笔，似乎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他寻着声音在这个家里检查起来，卫生间，客厅，厨房，最后走进了李与周的卧室。
    打开门，只看见粉色小房间内安安静静的，半大的小橘猫曲缩侧躺在猫窝里，看上去睡得很香。
    一阵微风吹进卧室，浅绿色的窗帘随风轻轻飘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
    “奇了怪了，什么鬼东西发出的声音？”李父左右查看一番后，狐疑地关上了门。
    装睡中的王太立刻猫起身子，灵活轻巧地跳出了纸箱，接着抖擞抖擞浑身毛发。
    钻进了床底继续打磨爪子，没办法，这玩意儿类似晨博一样不受控制。
    这是生理发育到达一定程度后，必然要经历的阶段，需要通过大量的运动来释放充盈的精力。
    太多猫猫狗狗被丢的原因中，拆家损坏东西起码占据了五成以上。
    又抓咬了十几分钟，感觉牙齿和爪子都舒适很多，破坏欲也得到了释放。
    至于被那根被抓得牵肠挂肚的床腿，短时间内，想必没人会察觉到。
    王太爬出床底，跳上了窗台，隔着铁栏杆观望窗外的世界。
    此时正直午休时间，小区内的氛围同样很平静，一片祥和。
    几只小花猫在大楼的墙边趴着晒太阳，时不时翻几下肚子，显得惬意十足。
    大树底下，三两只白色的鸽子走走停停，啄食着掉落到地上黄豆大小的颗粒物。
    阳光斜着照射进来，落在橘猫的前半个身子上，窗台加了防护栏而且面积够大，它于是整个挪进了太阳里，几分钟后，这具猫身便感到暖洋洋的。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到地面上，风一吹便轻轻摇曳，绿意盎然。
    仿佛只要没有人类这种生物的存在，世界就会回归万物和平，岁月静好的状态。
    王太回到猫窝旁，给自己倒了一碗八二年的冰红茶，李与周出门前加了一半猫粮，虽然不饿，但也就着冰红茶将这些猫粮全部扫光。
    再次跳上窗台时，楼下的祥和平静的状态已荡然无存。
    地面上的一排鸽子早已消失不见，三只流浪猫聚集在楼下的墙边，正在分食着一只白鸽。
    雪白羽毛的鸽子扑腾着翅膀挣扎，但这点反抗的手段对于狩猎技能强悍的野猫来说，无异于跆拳道女士碰到歹徒时的挣扎，不能毫无用处吧，至少多活了一段时间。
    不一会儿，纯白色的羽毛被鲜血湿透染红，鸽子被三只猫啃咬得藕断丝连，惨不忍睹。
    王太突然想起了刚到小区的那晚，几只猫咪便是在此情况下惨遭狗口，被四条恶犬分而食之。
    鸽子被猫咪捕猎当作午餐，而猫咪也被恶犬哄抢分食，明天，这些鸽子猫咪包括最凶狠的狗子，通通都会出现在人类的餐桌上。
    作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类，顶级掠食者，的确可以随意支配任何物种，各种残杀虐待如蝗虫过境，甚至将地球上的许多原住民吃到灭绝。
    难怪，猫男爵会说这世间简直糟糕透了。
    但是王太转念一想，自己作为一只猫，可以不吃老鼠，不过那雪白的小鸽子怎么着也得捉几只来尝尝鲜吧。
    虽然已经吃饱了，但嗜血尝鲜的欲望从未减少，这就是掠食者的本性。
    正思索间，小鸽子已经被猫咪们大卸八块，各自叼着几坨带有羽毛的肉，或者说是战利品，开开心心地找地方大快朵颐。
    目光一转，忽然看到小区大门那边，李与周提着几袋五颜六色的零食，大步走向五栋的楼下。
    王太猫趴在窗台上，猫头的目光跟随李与周的身影移动。
    “真好，不知道买了什么好吃的，又可以开开荤了。”
    平日里，李与周会采购一些卤鸡腿、鸭翅鸭脖、尖椒猪皮牛肉干等来当作的零嘴小吃，虽然每次都被李与周藏进柜子里，但在离开房间后，王太都会主动替她分担这些好吃的荤腥。
    有李与周也会很疑惑，怎么家里零食的消耗速度变快了很多？
    王太跳下窗台，用爪子整理好床铺的痕迹，仔细地将床单展平，然后乖乖地爬进猫窝里。
    ………
    距离兰花小区一公里不到的地方，宝藏男孩向量领着伊神进了一处高档的私人餐厅。
    餐厅员工热情地接待了两人，并贴心地将向量的狼狗牵到后院，看得出来，这儿似乎是他的专属餐厅。
    向量将装有死猫的马甲袋子拿到后厨，嘱咐厨子加上枸杞、西洋参、天麻等壮阳材料，然后开小火，就着乳鸽将猫给炖了，晚上要弄给将军补补肾子。
    “怎么着，你是打算替将军安排下一代，抱只小将军么？”
    屋后的庭院里，伊神坐在藤蔓椅子上笑着调侃道，
    “向量兄，你这狗吃得可比人精贵多了，现在的人可是很仇富的。”
    “那又怎么样。”向量一屁股坐到对面椅子上，开口道，
    “那些仇富的人在我看来，跟臭水沟里的老鼠没区别，他们怎么能跟我家将军相提并论。”
    向量换了一件黑色的体恤，很时髦的造型，伊神在刷短视频的时候看到过这件体恤，王思聪同款，高达9800元。
    桌子正中摆着一个挺大的水晶果盘，果盘里是一种像哈密瓜一样的水果，横七竖八乱切一通的叠在一起。
    向量大剌剌地抓起一瓣水果放进嘴里，瞬间汁水四溅，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招呼伊神，
    “这玩意儿的名字叫菊一，北海道甜瓜，是千疋屋新推出的当季水果，尝尝咋样。”
    那甜瓜的汁水顺着向量的手臂流到桌上，其中一些还溅到了果盘里，伊神也不嫌弃，拿起一块水果就开啃。
    “嗯，有点腥，吃起来像是没煮熟的冬瓜。”伊神小口细嚼，发表了自己看法。
    向量点点头，说道：“我也不太喜欢，主要是贵，三个瓜就花了六千大洋。这只是饭前甜点，待会请你吃点不一样的，保证够味！”
    前有晒出一长串余额，要花五十万买橘猫的寸头暴发户，现在又来个富得哗哗流水的土豪。
    伊神有点纳闷，感觉巴蜀大地全是土豪富二代？这地方没有穷人吗？
    二人就着水果，边吃边聊。
    “二手东CEO和米国女子这事儿挺奇妙的，他不是脸盲症么？”伊神聊起了最近网上很火热的新闻。
    “脸盲症是真实的。”向量露出了猥琐的笑容，说道，“但脸盲并不影响男人对球的把握啊。”
    “英雄所见略同，聪明能干也是真的，大家都喜欢聪明能干的女大学生。”
    “你脸盲么？”伊神笑着问向量。
    “我不脸盲，特么的正经人谁脸盲？”向量同样笑着回答，
    “是啊，下贱！”
    “哈哈哈哈哈哈哈”二人相视大笑
    随后，他们从国内愈演愈烈的男女对立，聊到现如今差异巨大的贫富阶层，从草帽海贼团聊到黄金之风小队，又从新垣结衣聊到了波多野结衣。
    向量惊奇的发现，无论是动漫电影人文现实，哪方面的内容两人都能聊到一起，在伊神面前，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有说不完的话题。
    每次抛出的话题和梗，双方都能恰到好处地接下，两人犹如多年未见的真正挚友。
    畅聊正酣时，菜馆的员工撤下果盘，开始上菜了。
    第一道菜，水煮肉片。
    员工端来一碗热油，并拿来一把大铁勺，向量亲自掌勺浇油，得意对伊神说，
    “这叫热油小猫身上浇，肉片下肚，你我皆是爱猫人。”
    “哦？听起来不错。”伊神露出了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随着滚烫的热油淋下，一道热气缓缓上升，辛辣诱人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卖相确实没的说，伊神问，
    “光看卖相这菜的味道就差不了，我比较好奇的是，这是一只什么猫？”
    浇完热油后，东西瞬间被撤走，向量拍拍手潇洒落座，开口道，
    “这是一只纯白色的进口布偶猫，我们选择在它两岁生日的那天送它下锅，正是肉质最好的年纪，伊兄千万不要错过。”
    美食当前，伊神却犯起了难，对于一个从未吃猫肉的来说，总感觉这盘食物有点邪性。
    向量倒也没催促，他先是伸筷子夹了一片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等消灭完这片猫肉之后，方才说道，
    “这只布偶猫吃的都是纯天然的进口猫粮，并且有作定期的全身检查，身体各方面指标都健康得不得了，绝对没有什么毛病，伊兄大可放心。”
    “而且——”向量又夹了一块肉，放进自己的嘴里，
    “猫肉不仅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各大维生素和矿物质，吃猫肉不仅是图它营养丰富，同时还有滋阴补血、祛风解毒等多种功效，可谓是好处多多。”
    听到这番介绍，伊神有些意动，夸赞道，“想不到小小的一只猫咪，竟有如此多的好处，是得好好尝尝！”
    伊神拿起筷子开动，拨开上层鲜亮的葱花，夹了一块辣香味正浓的猫肉，放到眼前停顿了0.3秒，接着果断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其味鲜嫩而富有弹性，辣味水煮的做法更进一步地激发了猫肉的鲜香，使人越吃越辣，越吃越香。
    “真香！”
    一片猫肉很快下肚，有生以来初次尝到猫肉的味道，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伊神双眼亮起，这让他想起了第一次吃神户牛排的感觉，新的感受总是令人向往。
    伊神吃得满嘴流油，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莞尔一笑道，
    “我想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猫人士了，一直以来，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被人们误解了很多年。”
    “恭喜你，恭喜你正式成为一名爱猫人士。”
    向量面露微笑，用筷子指着那盆肉，侃侃而谈道，
    “猫肉要做得好吃，除了做菜的方法，选材也是尤为关键，同样的猫，家养和野生的口感大不相同，这里面的学问之多如果不是爱猫人士，又怎会明白呢。”
    “所言甚是，爱猫者，没吃过一回猫肉算什么爱猫人士。”伊神点头赞同。
    他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是那只自己亲手养大的橘猫，烹饪后吃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小橘猫智商奇高，相信吃了它必定好处良多，对了，还有李与周养的另一只橘猫，它俩好像还是兄弟来着，合该两只一块儿下锅。
    “几个月前，我做直播吃猫肉小火了一阵子，”吃着东西，向量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但好景不长，因为多次被人举报我的直播间被封禁了，他们还扒出了我的真实姓名和家庭住址，这导致我上街被揍了好几次，但这依然阻止不了我继续吃猫。”
    “干得漂亮！”伊神饮下一口啤酒，说道，
    “之前我还挺好奇，为什么你出门要带两条那么壮的大家伙，现在明白了。”
    两人越吃越辣额头不停的冒汗，吃得很开心，这无疑是一次十分成功的饭局。
    离开前，自然免不了寒暄几句。
    “改天若是想吃猫肉了，随时只会一声，货源充足得很，没有哪只猫能够活着走出这家餐厅。”
    “既然向兄盛情难却，他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再会！”
    餐厅门口，一个文质彬彬的长发男子，一个两边推光中间留长的潮男，十分文明有礼地挥手告别。
    打了辆出租车，一路上兜兜转转，终于返回了两个小时前的街道。
    弄堂狭窄，伊神需要步行穿过这片居民楼，他的车在街道居民楼的另一边，两边隔着好一段距离。
    途经一处小区，此地便是向量的狼狗咬死流浪猫被人围攻的地方，伊神记得，那只名叫将军的狼狗还在旁边的电线杆撒了一泡尿。
    再往前走，路面越来越宽敞，走到下一个路口时，伊神看见了那排丢弃牛奶的大号方形垃圾桶。
    “喵呜————”
    突然，一声凄厉的猫叫从肮脏不堪的垃圾铁箱里传了出来，接着是一声接一声，慌张中带着急促的猫咪嘶叫，
    伊神被吓得呆在了原地，响彻于耳的猫叫声打破宁静的街道，铁皮垃圾箱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
    他好像看到了那只浑身脏乱的奶牛猫，它从腥臭的垃圾里一跃而起，张牙舞爪的扑向了自己。
    “死不瞑目么？”
    伊神不信邪，他壮着胆子走向垃圾箱：“青天白日的，老子不信你还能成了精。”
    垃圾箱上已经覆盖了一层新的垃圾，伊神用手刨开这些东西，看见了那个猫笼子，于是将其抓了出来。
    只见奶牛猫双目紧闭好端端地瘫在笼子里，死得透透的，一些破裂的塑料袋里流出了颜色浑浊的不明液体，猫身猫头均被浸泡打湿，奶牛猫的尸体散发出熏人的味道，臭不可闻。
    “我操！！！”伊神愤怒地将猫笼砸进了垃圾箱。
    他想到了方才在饭桌上大快朵颐，大口吃着猫肉片的场景，甚至，他和向量嗦肉汤的声音还在音犹在耳，
    他每吃一片猫肉，就仿佛生啃那只死去的奶牛猫，仿佛在他肚子里撒泼打滚。
    “呕……”伊神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按住垃圾箱，当场狂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