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之年旧闻

117:我愿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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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很疼!
    玄感到剧烈的疼痛从左肩膀的伤处蔓延开,传抵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张大了嘴喘着粗气,却一声疼也没有喊。
    努力理清视线,透过拢在眼前的薄雾,他看到有个人影就坐在床边,会是谁呢?待要再仔细看清楚的时候,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闪电般贯穿了他的身体。痛苦的闷哼一声,他弓起了身子,一下就抓住了身边那人的手,准确的说是紧紧的捏住了她的手。
    “啊!”那人吃痛,玄却不管不顾的用尽了全力捏住,力道之大,简直要生生将那只手给捏碎了。可是身上的疼痛却愈加激烈,半分消退的趋势也没有。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发间流下来,顺着苍白的面颊一路向下,浸透了身后的锦枕,紧咬的牙关中溢出血腥的气味,耳中嗡嗡作响,视线也慢慢暗了下来,除了漫无休止的疼痛,所有的感官都在渐渐消失。
    玄感到,正有一个黑暗且寂静的世界向他迎面压来,这是要死了吗?
    心脏在突突的跳着,下一秒它会停止吗?
    他终于开始感到了害怕。其实一直以来他都不是个毫无软肋的人,他怕黑,怕冷,怕没人陪在身边。所以他的宫中总有许多的奴隶,点着彻夜不灭的长明灯,地笼和厚实柔软的地毯为他驱走墨兰漫长而寒冷的冬天。
    可是现在,他该怎么办呢?脑海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清明,他记起了那个坐在身边的人,这个时候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只想要紧紧的抓住!
    玄的手因为用力而失了血色,荷歌低头看着自己因被他狠狠握住,而慢慢涨紫的指尖,第一反应是想把他推开,可奈何他抓的极牢,怎么用力也掰不开。
    叹了一口气,她开始恼恨起自己的不自量力。方才一听说他受伤了,还满心以为这会是个机会,可以趁着众人慌乱之际逃出去。结果这福园里到处是守卫,东躲西藏之下竟闯进了他的房间。
    虽然已经被精心的包扎过,但是血还是不停的从左肩的伤处渗出来,他的脸色也苍白的可怕,身体还在时不时的抽搐,看起来的确伤的不轻。可是他怎么还能这么有力的抓住自己的手不放?
    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是他身边的一个护卫。那人看见荷歌先是一愣,再看见玄紧握住她的手,抿了抿嘴,保持了沉默,侧身让身后的大夫和端着药的侍女进来了。
    荷歌认得这个大夫,姓徐,也是玄身边的人。他走到床边,蹙眉看了看玄的伤口,目光移过来,冷着脸瞥了瞥荷歌。然后他低下头认真的切着脉,可是神色却是越来越沉。他直起身子的时候,荷歌看到   有细小的汗珠从他的额间沁出来。
    这模样看得在场的人无不心头一紧。
    “徐大夫……”
    “哦,言侍卫……”
    看到徐大夫起身,言侍卫赶忙走过来,二人耳语了片刻,再抬头时俱是一脸凝重。
    “他怎么样了?”荷歌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公子无碍,还请姑娘即刻回房,免得打扰到公子休息。”言侍卫看了一眼荷歌,很不客气的伸手一请,神色冰霜的拒人千里之外。
    翟玄究竟如何,其实也与自己也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能从这个被所有人紧盯的地方离开,才有逃跑的可能。这正是荷歌求之不得的机会。
    她毫不犹疑的预备起身出去,可是手却挣脱不出来,她一动,玄竟然握的更紧,连带着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在他的身上。
    荷歌抬起头,看见玄苍白的脸上覆满了汗水,眼睛紧闭着,眉心蹙缩成一团,长长的睫毛却在不安的扇动着。左肩的伤口血已经沁出了纱布,粘稠的液体正慢慢的顺着胳膊流下来。
    此时的他,无力、脆弱又痛苦,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着他的生命。但是他却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他需要她,需要一个能在这种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人……这个时刻,也会被他一生铭记!
    荷歌坐直了身子,转身朝言侍卫和徐大夫道:“让我来照顾他吧。”看着那二人既惊又疑的神情,她摇了摇被玄握紧的手,“你们瞧,他很需要我,不是吗?”
    “这是公子的药吗?愣着做什么,快拿来,他的伤可不轻!”
    听她这样吩咐,站在徐大夫身后的婢女小心的抬头望了望徐、言二人。那二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倒没再啰嗦什么。徐大夫朝那婢女点了点头,她便将药碗端到了荷歌面前。
    “喂,喂……”一直以来也没怎么正经叫过他,眼下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才好,公子?翟玄?荷   歌似乎都觉得不舒服,索性就叫他“喂”。
    轻轻的推了他两下,他却更加痛苦的蹙紧了眉。
    “你过来,帮我把他扶起来。”荷歌对那婢女道,又将一旁塌上放着的软枕拿过来塞在他身后。这样一来,玄勉强半坐了起来。荷歌拿着汤匙舀了一勺药放到嘴边吹了吹,再缓缓递到玄的嘴边。
    牙关紧闭,喂一勺吐半勺,不过好歹是喂了半碗进去,荷歌放了药碗,又着手替他换了纱布,上好了药,才将他慢慢放平,掖好被角。
    “如今春寒尚浓,去多点些炭盆进来,再备些热水,给你家公子换洗。”荷歌果真指挥起一众侍婢忙碌起来,一应安排起用倒也十分妥帖,福园内人来人往竟跟着稳当住了。
    许是吃了药的缘故,玄的抽搐减轻了不少。徐大夫和言侍卫这才离房间,却是依旧愁眉不展。
    “依你看,公子到底如何了?”
    见徐大夫一直神色凝重,言侍卫心中实在担忧,一走出来便急急询问。徐大夫握着手,甚是不安的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还是得报请郡主知晓了,刺伤公子的剑上染有剧毒,老夫并不是解毒的高手,怕是必得请郡主手下的巫马先生出手方有续命的机会啊!”
    二人俱是一阵沉默,言侍卫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之上,脚步急躁的走了个来回。
    “可是……”他终于站定在徐大夫的面前,神色不宁,“殿下说过,在中原的任何事都不能叫王庭的人知道,更何况是他受伤这样的大事,我怎敢……”
    这二人都是翟玄的心腹,心中自然十分明白他的处境,可眼下情势实在危急,说与不说都可能会是一场灾难。
    “救人要紧!”徐大夫一拍大腿,“以公子之智谋,只要活着,也并不是完全控制不了王庭的局面。可人要是死了,就是不输且输了。再说以宁安郡主对殿下的情意,应该是不会对殿下有害的。”
    转头看了看忙碌进出的下人们,言侍卫知道此事刻不容缓,也只好点头同意。
    “只是那个女人……”言侍卫道:“由她来照顾殿下,会不会有问题?”
    “你放心去寻郡主,殿下的伤和这个女人我会替你看好的。”徐大夫亦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玄的房间, “说起来,我还从未见过殿下如此握过一个人的手。”
    玄的伤极重,到了第二日,已经开始出现了溃烂化脓的情况。荷歌一直没有离开过,按照徐大夫开  的方子煎药,喂药,包扎伤口。然而他的伤势却是日渐沉重,到了夜间,竟连药都喂不进去了。
    徐大夫急红了眼,一遍遍的切脉,又反复探查玄的伤口,可就是束手无策。
    “言侍卫的人马都动身了吗?”
    “言侍卫带了几匹马去?”
    “言侍卫带多少人同去?”
    ……
    等到他问到第八遍的时候,荷歌终于忍无可忍的站到了他的面前。
    “现在救人要紧,徐大夫应该思虑如何用药才是!”
    徐大夫转头看了荷歌一眼,冷着脸道:“公子现在不光有剑伤,还中了毒,这都是拜那贼心不死的家伙所赐!”
    荷歌一滞,明白他指的是谁,可是现在受伤昏迷的玄就躺在那儿,眼前这个人只会比自己更加焦虑,牵扯到恪,不过是一时气愤。
    “既知道你家的公子境遇险恶,为何还这般拖沓?你不是大夫吗,他将你带在身边就是最信任之意,现在他有事,你怎么反而不全力以赴?”荷歌盯着他,眼神肃穆,语调不愉,一字一句都将将压住对方,叫旁人看来反倒觉得她一心救人,才是那个真心实意为玄着想的人。
    徐大夫一口气堵在胸口,却因玄伤重而无心与此女计较,冷哼一声,“你懂什么,老夫善于救治外伤,公子毒伤并非普通之毒,怎好胡乱医治!言侍卫去请的是墨兰最厉害的解毒圣手,只要他来,公子定然无虞。”
    “这里是江南,中原的江南!”荷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墨兰离这里何其远?以你家公子目前的状况,你觉得他能撑得到你口中的那位解毒圣手赶来吗?”
    徐大夫一噎,目色微沉。荷歌所说,其实他心中也是知道的,只是若不赌这一把,单凭他的解毒之力,现在看来已是无用了。玄中的毒并不是一种毒,而是许多种毒混合而成,若非熟知毒物药性之人,盲目下药,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他只得用最温和普通的解毒之方,希望能缓解一二,稳住玄毒发的进程,好等到巫马先生。
    可谁知这毒因着剑伤太深,发的极快,远远超过了他的估计,若是三日内得不到缓解,怕就会深入血脉肌理,再难回天了。
    然而现在除了等,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徐大夫心急如焚,看着荷歌,恼道:“为公子,我等自当尽心,拼尽一身技艺!不过倒是姑娘你,原先可是废太子身边的人,你存的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荷歌嗤笑一声,指着玄道:“这个人如今危在旦夕,他身边的人居然有时间和心情来找旁人的茬儿,我存的什么心思,也不过是不想有人这么就死在眼前罢了!”
    她站起身来向外走,却被门口高大的侍卫拦住了。
    “如果不想你们公子早死,就别挡我!”见侍卫不动,荷歌扭头看着徐大夫,“我有一法子也许能  给他一线生机,你懂得药理,与我一起去!”
    见徐大夫犹豫的看着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荷歌横眉怒道:“总比空等着去死要好吧,能不能用,你盯着便是,我可没工夫去害人!”
    床上的人眉心紧缩,面色苍白中带着隐隐的黑气,徐大夫捏了捏拳,终是跟了荷歌而去,出门时又吩咐暗卫随行。
    一行人出了福园,沿着山路而下,四周高木环伺,深林密草,曲曲折折的走了许久,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富饶繁华的端城正远远的伏在他们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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