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与苦难

52章 付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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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凤不再幻想。
    擦干眼泪,把郝佳丽两姐弟的手放入被子里盖好,陈凤扶着床沿站起身就撑着凳子去了灶屋里。
    把郝佳丽出汗出湿透的衣服放在脸盆里用冷水浸泡后,陈凤又用柴刀切了几片薄薄的肥皂放在脸盆里用来融化一起泡着衣服。
    这样,洗衣服时陈凤就不用将肥皂一块一块的抹在衣服上再来搓洗费事费时得多。
    郝佳丽冬天去溪水中洗衣服有时为了缩短冻手指的时间就是采取这样的办法,只不过这样要去很多肥皂衣服才泡得透,搓洗得干净。
    陈凤也不去想着节约这点肥皂了,她知道,她给郝佳丽姐弟俩洗不了几次衣服了,索性,这几天陈凤什么事都顺着自己的心过日子,陈凤不想自己熬了这么多年了到此刻还左节约右节约紧巴巴的过着过去那种日子,那会让陈凤觉得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也太窝囊,太憋屈了,监狱里行刑的死囚还要撑开肚皮吃一餐饱饭才上路,她也就放松自己活过这几天吧!
    接下来,泡好一盆衣服以后,陈凤就去了厅屋里拿了搓衣板,拿了卧房还没用完水的水壶,提着水壶在手里掂了掂,水壶剩下的水不多而且也已经不热了,陈凤只好去了灶屋里又重新生起了柴火烧水。
    陈凤的手要用热水才能洗衣服。
    自从生儿子郝佳明在月子里落下腿痛的病,陈凤的一双手也多多少少有点后遗症,只要一下冷水陈凤手腕的关节也少不了隐隐作痛。
    再有,月子里下冷水下多了,一到了冬天,陈凤的手指皮肤就会裂开一条一条的口子。
    在郝佳丽的家乡叫这种口子叫爆皲也就是书面语说的皲裂。
    爆皲很痛很痛,尤其被霜冻天的霜风一吹刮,陈凤用哈利油也湿润不了,后来就用医用胶布缠住这些口子,值到这些口子一道道变白,看不见口子里面红红的肉,这些口子才不会痛,才会慢慢愈合。
    陈凤想着她一门心思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她的手在这样冷的天就不再管它痛也好裂也好,陈凤就想为自己的两个孩子再做点什么。
    这一年多陈凤的腿有病以来,家里的家务事几乎都是郝佳丽一个人揽下了,陈凤自己就干了点坐住的事,比如就着床沿的煤火灶边煮煮饭炒炒菜,一离开了床的事郝佳丽没让她干过一样。
    陈凤经常想,自己的丈夫这么狠心绝情,自己的两个孩子却那么懂事一点也不像自己的丈夫,要不是自己的家庭这个样子,等到她将来老了,这两个孩子绝对是两个孝顺的孩子,她的这一生能有这样的两个孩子也是一大慰藉,就是可惜她没这个福分享受了,过了这几天到了没米的日子,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她陈凤这个人了。
    想到自己将不久要离人世,陈凤不管是什么事,陈凤都愿意为她的两个孩子去做了。
    在等着烧热水的时间,陈凤在几间屋子翻翻找找,陈凤要将郝佳丽姐弟俩的衣物鞋帽什么的全部找在一起。
    平日里郝佳丽太忙了,从溪水里洗干净的衣服一晒干,郝佳丽根本没有时间去整理就往衣柜里一塞,等拿出来穿在家里三个人的身上后,这些衣服就跟用青菜晒出来的雪里红菜叶一样没了水分的皱。
    陈凤重新把这些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的铺在桌面用手掌压平,然后折叠好,分男女款式捆成一捆一捆分开着,也分开了冬天的和夏天的面料,陈凤要让郝佳丽跟郝佳明被曹菊英与自己的哥哥领走时不会拿乱了两姐弟的衣服。
    陈凤还挑了两床最好的蓝底印白花的被子,一床盖的,一床垫的。
    这两床被子是陈凤跟丈夫郝广结婚时新婚晚上盖的被子,也是郝佳丽已经去世了的外婆亲手用地里种出来的树麻晒干,再剥了树麻的皮,之后将树麻皮在手工织布机上割成丝线织成布染成蓝色做的。
    这两床被的布料虽然粗糙了一点,但睡觉的时候盖在身上透气,干爽且特别暖和,就是洗干后缩水缩得厉害,而只要洗的时候最后一遍用煮饭时的米浆洒水一样的在被面上洒点,晒干以后被子就不会缩水厉害了,因为米浆锁住了水分在被子里,晒的时候有水被子就会被水的重量拉直了拉长了布里面线的弹力,说穿了就是用米浆固定了被子的形状,要不,不用米浆锁定被子一晒干,被子的布料缩小得跟人穿的大衣及豆腐坊豆腐箱里用来过滤豆渣的方布一样大了。
    陈凤早就把这两床被子的清洗方法教会给了郝佳丽。
    陈凤把这两床被子给郝佳丽两姐弟一人一床。
    陈凤是这样想的,自己以后是看不到郝佳丽姐弟俩长大成人及成家立业了,这两床被子就算是自己提前给郝佳丽两姐弟结婚准备的,虽说早了一点,但这是迟早的事,到了那一天,陈凤认为自己虽然已不在这个世上了,而自己做母亲的心意算是尽到了。
    并且陈凤还想到,这两床被子郝佳丽姐弟俩从现在盖起,也完全可以盖到郝佳丽姐弟俩长大结婚生儿育女那一天都不会破烂,因陈凤听自己的母亲说过,自己的母亲一辈子活到了八十岁去世的时候,曾经也就盖过两床这样的被子,而且还是一床盖一床垫的一直都没破烂过。
    陈凤同村里的人都知道,这种用树麻织布做的被子很经用,树麻的牢固是可以用来编挑一百斤重的谷子用的箩筐绳子,它的受力程度与结实不比棕绳的差,而且是越泡在水里越牢固越经用,郝佳丽家乡所有的女人纳鞋底,做布鞋都是用这种线。
    加上这么多年了这两床被子陈凤一直舍不得盖,排开过年这十天八天盖一次,这两床被子看起来还是跟新的一样。
    如果自己这一走,陈凤也不想郝佳丽两姐弟去了这两个亲人家里连床被子都没有,还要婆婆曹菊英跟自己的哥哥破费花钱去置办。
    现在有现成的,等于给这两家省去了自己两个孩子不必要的开支,还有就是陈凤把这两床被子给郝佳丽姐弟俩也算这是自己的父母留给孩子的一点念想,多年以后要是郝佳丽与弟弟郝佳明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就看看这床被子也算是有了一点安慰。
    衣服,鞋子,被子,陈凤打理好郝佳丽姐弟俩的日常生活用品后,剩下的家里的房子,自留地,猪圈,还有家里的坛坛罐罐,这些陈凤都留给了儿子郝佳明。
    陈凤预料得到,自己这一走,婆婆曹菊英首先是会领走孙子郝佳明,这也是丈夫郝广留下的一条根,是姓郝的子孙,婆婆不会让孙子郝佳明流落在外,即使婆婆同样也舍不得孙女郝佳丽,毕竟郝佳丽终归是个出嫁之女,婆婆要时刻看着郝佳明健康安全在自己的身边,这样郝家才是后继有人了。
    安排了这些事情,陈凤就再也没什么留下给郝佳丽姐弟的了。
    最后陈凤打开陪嫁时的挑箱,陈凤想起从娘家出嫁的时候带的一些银首饰,这些年家里没钱没粮的,陈凤早就把这些银首饰便宜卖给村里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伙伴做嫁妆了。
    郝佳丽家乡隔壁公社叫永兴公社,这个公社地底出产煤矿,金矿,但有一条必须得本公社的社员才能挖,其他公社的人只能有权买,受这个公社的影响,其他公社的银饰物在郝佳丽的家乡便宜得跟卖一斤青菜的价格,这些银饰都是穷人才戴的配饰,陈凤把所有的银饰都卖了没卖到一两快钱,这钱一两天就用完了,这些年,陈凤甚至都忘记了用过这些卖了银饰的钱。
    在卖这些银饰的时候,陈凤连跟丈夫郝广结婚时的一对银戒指都没留下,其它的银项链,耳环,手链,还有就是郝佳丽一出生时脖子上带的外婆送的银项圈,银锁以及帽子上镶嵌的十八罗汉银菩萨全部都卖了,还包括银制的脚链。
    陈凤翻着自己陪嫁时的挑箱里就剩下一根银簪子了。
    那是她跟丈夫结婚时婆婆曹菊英送的传家之宝,这是拜堂那天丈夫郝广亲自带在陈凤发髻边的,陈凤一直留着舍不得卖。
    陈凤始终觉得,留着这根簪子就等于是留住了丈夫郝广的心,如果卖了它,自己跟丈夫之间就再无瓜葛了一样。
    虽说两人之间还有郝佳丽姐弟俩是维系着家庭的纽带,而自己跟丈夫郝广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孩子的存在只能维系一个家不能维系夫妻之间彼此的爱情,这些年陈凤深刻地体会与领悟到了,自己对郝广的回心转意不能再存在有任何的幻想,尤其是家里已经到了这般境地,自己连活下去都成问题了,陈凤不敢奢望这些不切实际的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陈凤决定这根银簪子郝佳丽与郝佳明两姐弟谁也不给,陈凤要将这根银簪子跟随着她自己的身子带进坟墓里去,这样,她从此就彻底结束了对丈夫郝广的爱与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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