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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茂竹之间,隐立着一座雅致的庭院,几间寥寥的青舍前的小溪旁,一位身着儒衫,头束儒冠的老人正坐在一块光滑的青石上垂钓。
溪水清如境,溪声脆如铃,小溪只有几寸深浅,一眼可以望见溪底的圆润各态的鹅卵石,却望不见一条鱼,老儒一手持杆,一手执书。老儒没有望向鱼竿,手却持的很稳,老儒的目光一直都在手中的薄书上,老儒看完一页,自有微风拂过,书页也随风翻了过去。
当老儒看完最后一页时,将书合上,看向鱼钩。只见还是没有鱼儿上钩,老儒又翻开了书的第一页,但又顿了一下,又将书合上,转头看向在古槐树下乘荫小憩的年轻人。
古槐树树干很粗,外裹着很多老皮,树叶却极为茂盛,将溪边垂钓的老人也一并纳入阴凉之中。
年轻人大概有二十多岁,身着青衫,綰着冠发,面貌极为俊美白皙,躺靠在竹椅。
老人望向年轻人笑着问道:“师兄怎么看?”
年轻人听到了老人的声音缓缓地睁开眼睛回道:“不错”
“我也觉得还不错,不过有点儿可惜了,不过也正因如此,才配的上师兄的不错嘛”老儒此时手中已经没有了鱼竿和书,也不知将其收于何处了,完全转过身来相对于年轻人而坐。
见老儒转过身来,年轻人也坐直了一些。
“昨晚之事动静不小,想来是惊动不少人,还是年轻哟,做事还是太嫩了”说完却发现竹椅上的年轻人有点儿戏虐的看着自己,好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尴尬的笑道:“咳咳,啊哈,那个,那个,我不一样嘛,我不是有师兄嘛,而且师弟我现在也不是成熟了许多嘛”。
“哦?那这次我看那个稚嫩可能抗不过去,那你这个成熟的想办法帮忙扛过去吧!”年轻人微笑地盯着老人缓缓说道。
“啊?师兄,这很可能是一场道谋,你忍心让师弟陷进去?而且天师,禅师,还有那无耻的种地的可都没有干预。”
“道家讲求自然,佛家讲求因果缘分,至于农家你也说了他们农首无耻了,所以他们自然不会做些什么。而我们读书人,我们讲什么,我们讲道理啊!”
“那师兄,我们这次讲的是什么道理?”
“我说过了,我觉得那俩孩子还不错”
“啊?就因为这个?”
“怎么?这个道理不够大?”
“怎么会呢,师兄的道理当然大”老儒谄媚的回道。
“那还不去办?等我留你吃饭啊”
“办!马上去办!只是师弟还有一丢丢的小事儿师兄帮忙。”
“要钱没有,其他不给,滚蛋!”
老人见师兄拒绝,瞬间就由笑脸变成一张苦脸,“师兄呀,那杜老头儿此次可拿出了他珍藏的青酿,你也知道师弟穷啊,他要的其他东西师弟给不起啊,而师兄你的‘文运钱’的那老头儿可稀罕了,所以……”还不等老人说完就见年轻人又倚靠到竹椅上,闭上了眼睛。
老人见年轻人不为所动,不死心继续说道:“师兄啊,你知道师弟的,要是没有好酒喝到,师弟就容易乱说话,要是一不小心把你现在的样貌和这方小天地告诉了什么青娘子,萧掌柜,还有……”
老人还想说,但老人不敢说了,因为老人发现年轻人已经睁开了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老人赶紧陪笑道“咳,咳咳,开玩笑,开玩笑,师弟我那儿认识什么青娘子,萧掌柜的,师兄你放心,师弟不会胡说的。”
“不过师兄啊,美酒就是我的命啊,师兄你还记得夫子临走时让你好好照顾我吗?咱俩从小到这么多年的感情,还记得我七岁那年……”
“夫子走有些年头了”年轻人打断了老人饱含深情的回忆。
“是呀,那年我才十八岁”老人感慨道
老人还想继续感慨,但看见年轻人手一抬,一枚圆形方孔表面附有一层淡淡的白雾的金黄铜钱向自己飘来,老人伸手接住,只见铜钱一面有“正心”二字,一面有“诚意”二字。
老人有些吃惊,因为这是一枚双面双字玉雾钱,一般普通的“文运钱”只是如民间王朝所铸的铜钱一般,只不过两面是无字,里面所含文运多少也是不一的,文运是根据“制钱人”周身文气道韵所成,“制钱人”也不能决定“文运钱”的品质等级,成钱全靠机缘,有的人就算在身边带一辈子“钱鞘”,也不能制成一枚普通的“文运钱”。
而附字钱就是机缘中机缘了,附字钱分为单面字钱和双面字钱。而究竟为何字这是由成钱时“制钱人”的气机而决定的。
单面字钱只有一面有字,一般只有一字,是最常见的有字钱。
双面字钱就是双面有字,字数一般为一面一字。
而字雾钱是有字钱外附雾气,雾气颜色不同,由文运钱韵意所致,这种文运钱最是珍贵难得。
老儒见自己师兄给自己的是枚双面双字玉雾钱,老人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沟壑。这枚钱老人才舍不得拿来换酒。
“谢谢师兄,就知道我最敬爱的师兄最大方了”
“这枚钱不是给你的”年轻人的声音响起
“嗯?不是给我的!!什么意思?”
“这枚钱你要也没什么用处,将它给那个少年吧。”年轻人淡淡地说道。
“禅师给他留了片菩提叶,再加上师兄你的这枚文运钱,恐怕以他现在的命格难以承受。”
“师弟,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无论是福缘还是凶命,都是如此。无论是禅师的菩提叶,还是我的文运钱他都得受着,他也必须要受住。”
末了,年轻人又低声喃喃低语“天命,哪是这般好改的。”
虽然声音很小,但老儒还是听见了师兄的低语。
老儒赞成到:“是呀,可了个惜了啊,就算此次度过,却也沦为山根儿之人,再无踏上山上的可能了,却也不能做个离山之人。跌山之人,困于山根,离山不得,上山不能,可悲,可叹,不过更可赞。”
“既然他曾上山,就算现已跌山,那也注定不能离山,路是他自己选的,山是他自己下的,何来可悲可叹呢?”年轻人平静说道。
“师兄说的是,只是他现沾凶命,只怕是做个山根之人也会极为辛苦。这本应消散的凶命何故非要缠着个跌境之人呢?”老儒一副不解的表情。
“少在我这儿装模作样,我只需你帮他过了此关,其他的我不想管,你也不许插手。他们的路,不管是通坦大道,还是崎岖断崖,都得他们自己走。”
“师弟我只是感到可惜罢了,哎,不说了。那此次师弟我如何做才算合适呢?”老儒问道。
“你不是喜欢写字吗?就写两个字吧”
老儒顿时苦着脸抱怨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嘛,明明修为尽失,怎么偏偏境界又升一层,有什么用?没什么用嘛!境界再高,使不出来有什么用,白白吃些苦头不说,还得让我费神。哎,我命怎么这么苦呢”
年轻人听着老儒的抱怨不耐烦的说:“好了,不要在我这儿装可怜了,酒我是没有的,钱是不给的,不过听说那个种地的用自己亲手种的道粮酿了一坛道酒,好像就这两天就成酒了。”
老儒一听到这个立刻就又换了一副笑脸“师兄早说嘛,不就两个字嘛,虽有些费神,但谁让是师兄交代的呢。哼,师弟我早就听说那货酿道酒了,只是算不准成酒时间,这次看我不让他大出血,师弟我就喜欢一边美滋滋喝他的酒,一边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这比喝杜老头儿的佳酿要好多了。哈哈哈,谢谢师兄。”
年轻人此时已经又眯上了眼,靠到竹椅上看样子要再睡一会儿,不过还是闭着眼睛说道:“谢我什么,我刚才有说过什么吗?”
老儒顿时一副明白的表情,奸笑道:“师弟明白,是师弟自己推算出的成酒时间,与师兄无关。”
“孺子可教,走吧”年轻人满意地说道。
“好嘞”老儒不敢再打扰师兄睡觉,从青石起身,走向槐树,竟是走到古槐里面,消失不见。
此地就留下了青舍几间,小溪一条,青石一个,竹椅一把,古槐一株,青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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