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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上寮宗宗主梁木喜的修为,其实相较于山上仙家的各宗派宗主,他也就那样了,终其一生只是普普通通的近甲境而已。
不过要说他梁木喜能够绕过御统境巴布的感知,那是绝对做不到的,要说他能够从万里之遥的水仙山赶至刹匠城,一夜时间,同样不行。
所以是另有他人协助,便是妖族二公子金堤渊。
金堤渊做事的法则,历来讲究为己所用,这会儿他带着梁木喜扑腾了一夜,也如愿以偿地将自己的大名写在榜上,还将凌元的第九高位挤下神坛,虽然是有些不地道,却是十分舒畅啊。
此刻的俩人并未走远,还在刹匠城内的一座茶肆里。
仅仅也是一夜的功夫,金堤渊与梁木喜这样的忘年之交,已是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梁木喜端坐木桌前,他要了两壶小酒,再点一碟猪头肉和青菜,然后告诉金堤渊这位外乡客,这样的山下生活才是最为出彩的,山上的生活实在是枯燥了些。
金堤渊则询问店家有什么经久不衰的招牌菜,店家说自己的龙井茶,还有正值时节的梅花糕是店内两绝,于是金堤渊各要了一份。
梁木喜不懂金堤渊的做法,便提醒道:“喝酒又喝茶,吃肉又吃糕,混着下肚,是山下大忌啊。”
金堤渊则说道:“谁说我们都得吃啊?”
梁木喜便更不懂了,正当他用筷夹住一片猪头肉时,金堤渊伸手把他的筷子拿掉,看着猪头肉又掉回碟中,梁木喜不免皱眉。
只见金堤渊将猪头肉挪到自己身前,小酒也放在靠近自己的地方,说道:“咱们呐,今日就换着吃,我吃梁宗主夸下海口的猪头肉,梁宗主吃我特意为你要的茶点。”
梁木喜哟呵一声,就这样的情况,要是他说个不字,便真是不识趣了。
店家将茶点一一上齐,离开前说了句客官慢用,金堤渊夹了一片猪头肉进嘴,咀嚼道:“梁宗主还等什么啊,吃啊。”
梁木喜笑着应承了下来,觉着金堤渊这小子有点意思。
只是吃着吃着,金堤渊瞧见梁木喜的神色有些忧郁,知道这位前辈是担心卓书极,便笑着说道:“梁宗主是觉着自己太过心狠了?还是觉着卓书极抗不过去这一关卡?”
要金堤渊猜测,估摸着是后者,以梁木喜的性子,卓书极这个弟子不要也就不要了,只要卓书极好好活着,好好做出一番事业,梁宗主便是欣慰的。
梁木喜微微叹气,说道:“当然是担心书极这个孩子啊,我这个做师傅的,一年未见面,见面就跟他断了关系,以书极的本分性子,我怕他气出个好歹来。”
金堤渊笑着说道:“气?卓书极敢生梁宗主的气?”
梁木喜提起茶杯,无奈道:“都不是书极的师傅了,生我的气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金堤渊用自己的酒杯碰了梁木喜的茶杯,说道:“那倒也是。”
梁木喜一口将茶水干掉,微微叹气,神色不曾有所好转。
金堤渊提议道:“真要放心不下,不如我们回去再看看。”
梁木喜有些担心道:“神猴大将军那边,当真能一点风声都不泄露?你是妖族的身份,若是被四大族的知晓,恐怕没那么好走。”
金堤渊摇头道:“我要走,没人能留,我想去,也没有人能够阻拦。”
梁木喜觉着这小子说大话了。
于是金堤渊解释道:“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也就帮我大哥出过主意,对皇子有过杀心,但是照梁宗主的情报,那位皇子殿下应该不会记恨于我。”
梁木喜疑惑道:“听你的意思,你还想着跟他们见面?”
金堤渊说道:“一切随缘吧,反正跟着梁宗主一道去见卓书极,跟谁碰见不是碰见,今早也是没别人在场而已,要是他们都在,见了也就见了。”
梁木喜仍深有疑虑,他问道:“小娃娃,你究竟什么境界了,敢如此托大?”
金堤渊刚把酒杯提到嘴边,想想还是说道:“这不大清早跟卓书极比试过了吗,比皇子凌元稍微强一些,挤掉了他的第九高位。至于我能如此大胆,只因我身上有着始祖赐下遮掩气机的宝物,凭此宝物,基本可以在道灵界内横着走了,界内的三位天道者,都没法子寻找到我。”
一道人影出现在俩人桌旁,只听见他说道:“你就这么肯定?”
正喝茶水梁木喜一口喷出,他急忙站起身来,有些口齿不清道:“单……二公子。”
金堤渊微微斜了斜脑袋,自责道:“我咋就老是记不住始祖的话呢。”
单允笑着说道:“你的确应该时刻谨记那句‘对万事敬畏’的箴言。”
金堤渊这才跟着起身,与单允作揖道:“妖族金堤渊,拜见单前辈。”
单允坐下来问道:“不给我也来一壶茶?”
金堤渊招呼着店家赶紧上茶。
单允环视周围,点头道:“这间铺子的确具有道灵界最为纯正的味道,你喜欢吃这中环境里的稀薄灵气,是我没有想到的。”
见俩人都不敢搭腔,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单允笑着说道:“梁宗主干嘛愣着,坐下吃茶吧。至于你这个晚辈,也坐下。”
梁木喜这才直直坐下,却也不敢喝茶了。
金堤渊倒还是挺镇定自若,他拿着店家新上的茶水,给两位前辈斟满茶杯后,俩手拿起自己的酒杯,说道:“堤渊敬二位前辈。”
单允拿起茶杯,主动与梁木喜碰了一下,慢慢喝下这杯看上去实在不该出现的茶水。
梁木喜作为一宗之主,与单允这样的人物,理当不应如此拘束,并非他单允是天道者的事实,也并非单允身后的单族势力,而是梁木喜知道若是让外人知晓他与妖族公子来往密切,指不定会给宗门带来灭顶之灾。
单允看着梁木喜像是偷吃糖丸后,担心被大人责罚的小孩子,那一脸的挣扎憋得实在辛苦,他说道:“梁宗主,我都坐着这里跟你们说话了,还以为我是来问罪的?”
金堤渊伸手捏了捏梁木喜的手臂,笑着说道:“梁宗主,没有人知道单前辈到了此处,一切都很平稳,不会被外人知道。”
梁木喜微微缓了一口长气,随后梁以茶代酒,一口闷掉
单允却是说道:“让外人知道了又如何,对于道灵界而言,你们妖族又不是全是坏人。”
金堤渊看着为他说话的单允,不明白他如出此言。
单允只是与他问道:“你想在道灵界待多久?”
金堤渊道:“长则二十年,短则八年。”
单允直截了当地说道:“想要在道灵界内成就天道者?”
金堤渊摇头道:“堤渊一个小小地守境巅峰的道者,将来能不能摸到天道者的门槛,还是个未知数,只是在必要时,不会排除这个可能。”
单允问道:“依你之见,是从天庭的权柄里,抢走一个天道者位置难,还是将云族长从天道者席位排挤掉难?”
金堤渊道:“云族长有佛光宝气加持于一身,又有两道佛教经典,当然是将云族长挤下神位难一些。”
只见单允捻出两指,在金堤渊身边轻轻夹住了某一样东西,随手往身后一扔,轻描淡写道:“始祖那道遮掩气机的玩意儿,在我这里可不好使,不过我允许你在成就天道者之前,都能待在道灵界。成就天道者之时,我可让你在墓境不必出来,或者在你们妖族地境。当然了,后者是万不得已的选择,至于前者,始祖那类似于地藏菩萨的分离手法,于他而言,一个天道者的境界,对他影响不大。”
地府的三位尊者皆是天道者境界,这本身便是与天庭的规矩不符,所以地藏菩萨在万年以前,就在道祖把将臣封禁在墓境之时,以分化自己实力为代价,从自身的无上道力中,抽离出来了三份天道者实力,赐予三位尊者。
而单允与金堤渊说的这番话,无疑就是表明了,他金堤渊可以在道灵界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金堤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够得到单允的支持,如果仅仅是因为自己会抢夺道灵界的天道者席位,单允大可不必让自己留在道灵界,一巴掌拍死,把尸体往妖族地境一扔就完事儿,为什么还会如此厚待?
哪知单允更是语出惊人道:“你与凌元都是心性淳朴之人,虽然都有过错,但情有可原,还不至于将你们一阵痛骂。就好比卓书极所言,将来的道灵界,还是得看你们这些晚辈来主持大局,我们这些前辈因为寿命有限,这样的传承便不能间隔太长,更不能断了。”
金堤渊似乎意识到了某一点,他试探性问道:“那我大哥那边,该如何是好啊?”
金堤渊是怕他的大哥再一次针对凌元,要说针对其实也还好,但若是为了妖族与道灵界之间的利益,俩人存在摩擦,那自己的大哥怎么说都是无理的一方。
他金堤渊已经替大哥出过一次主意,方才单前辈所言,对此事已是既往不咎,那他金堤渊便没有再替大哥出馊主意的理由了。
若是再执迷不悟,就算自己身后有始祖做靠山,可面前的单允是跟始祖同一体质的僵尸,自己依旧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单允笑着说道:“我并非过来做你,或者是做凌元的担保人,就算将来到了最坏的情况,我甚至很放心你们之间可以打生打死。”
俩人越听越糊涂。
单允说道:“你们知道历来坐上天道者席位的,靠的都是什么?”
金堤渊回答道:“三界的天道者席位,在八百年前道祖轮回之后,尽数归于神界玉帝掌管,根据我所了解到的这八百年内,五百年前的单族单修沭是第一位,第二位是灵龙族的灵月初,第三是苍灵门门主,第四是单前辈之妻,第五是云族长,第六是单前辈你。而这六位的共同之处,都是心怀大义之人。像灵神界的尹素寒和那冥君萧顾俩人,都是残暴之人,那尹素寒到死都没能成就天道者,而那萧顾也是硬生生地从神界抢了一个席位,但因果缠身,不能自渡,最后魂飞魄散。”
单允点了点头,认同了金堤渊的说法。
自始至终都不敢开枪搭话的梁木喜,终于问道:“单二公子是不是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不然以上寮宗的卷宗记载,我真不懂还有什么事能惊动你。”
单允是个什么样的人,上寮宗可能比绝大多数单族人都要了解,就单允一心不闻窗外事的性子,其实很难相信他会出山门。
最近的一次,据宗门探子带回的零星稀碎消息,好似有数位神界的大人物下界,才让这位单族二公子过问了一下,却也没有与神界的大人物多有交谈,只是与妖族的大小姐有过一些叮嘱。
怪,真是奇了个怪了,妖族的公子跟小姐,就这么让单二公子操心吗?
单允笑着与梁木喜说道:“还不是因为你的那位开山大弟子,一人完成了整个武榜的座次排序 ,这事儿在道上正在传开,相信因为此事,再过个十天半月,不仅你们上寮宗在道灵界的口碑会更加好,那些个曾经与你们有着世仇的势力,也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但真正的原因,还是前段日子,卓书极与人比试时很多些话,说到了我的心坎儿上,我便出门帮衬一把。”
单允自己也会觉着有些可笑,他可是在某人跟前承诺过的,也就出手那一次,但如今加上给金堤娣说的话,今日是第二次言行不合一了。
单允继续说道:“最近几年总感觉自己老了,心气都比不过一个孩子,想想也觉着挺不好意思的。”
单允目光淡淡,好似在说一件很轻松的一件事:“始祖要做什么,我管不了那么多,要与神界闹得天翻地覆,以至于天道重洗,夺回了下界修道者们的大道登顶,那跟道灵界也没有丁点关系。不过按照林门主的要求,若是有外人破坏了道灵界的一草一木,我们三人第一个不答应,不分先后。”
金堤渊有些无奈道:“我在始祖面前提过不止两次,想着若是单前辈能够替始祖做一些事,比如助始祖脱离墓境,或者炼化道祖的一半道力,最不济便是帮忙寻到道祖真身在何处成呐。但始祖始终不愿同意我去克莫山脉,始祖说单前辈是被人族养大的,愿意去遵循天道规矩,长生不老一事,单前辈不屑往之。”
单允看着金堤渊,笑说道:“不止这些吧。”
金堤渊脸露尴尬。
相较于始祖跟单前辈这样的人物,当真是在他们跟前毫无隐私可言,且不说心中的小念头,便是脑海里的每一个字符,都逃不过他们的感知。
看来单前辈知道了始祖在他面前说过自己的一些评价。
单允问道:“你刚来道灵界,今后有什么打算,准备去往何处?”
金堤渊不敢隐瞒,直言道:“堤渊觉着皇子殿下的醒自来就不错,又是新门派,很适合我这个外乡人,想要去谋个一官半职,若是能成,捞个供奉掌律啥的也不错。所以方才在跟梁宗主建议回去看看卓书极,争取跟皇子殿下搭上线。”
一旁的梁木喜笑着说道:“书极能够跟着皇子殿下,是极为明智的选择,道灵界的心气想要整体更上一层楼,去别家万不会有比在醒自来更为卓越,所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有皇子殿下把持大局,书极心中所念,也是迟早的事儿了。至于小娃娃你也想去,我倒是认为一山不容二虎,皇子殿下可不一定答应啊。”
单允笑着说道:“也不是没机会。”
金堤渊道:“单前辈愿意引荐?”
单允道:“你去了便知。”
梁木喜随后从怀中拿出一支毛笔和册子,在自己的茶杯里蘸了蘸水,给单允写下了最新评语:‘有血有肉者,单族单允也。’
单允没有陪同梁木喜去看望卓书极,金堤渊知道一些隐晦,也没提出要单允给个保障。
分别前,金堤渊试着向单允讨要一招半式,单允说自己很久没出过手了。
金堤渊笑着说很久没出手就不出了。
梁木喜与金堤渊俩人再一次来到拙匠人府门,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正儿八经地从正门进入。
他们并没有像凌元几人吃了闭门羹,好像是有人知道他们会造访一般,被看门的拙匠人领进了府门。
等再见到自己的决意恩断的开山大弟子,梁木喜不禁老泪纵横。
卓书极同样哭红着眼,他奔至梁木喜跟前噗通跪下,紧紧抱着梁木喜的腿,又一次求着梁木喜不要与他断绝关系。
梁木喜突然觉着自己不该来了,以前对卓书极的教诲,梁木喜只觉着喂了狗,他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成大事者,岂能如此哭啼,平日里教与你的最多的,你可还记得?”
卓书极心意大乱,即便能听到师傅的教诲,可他哪里还有心情去仔细琢磨?
梁木喜不知从哪儿来得火气,一脚将卓书极踹了出去,他指着卓书极怒道:“世间的所有文字都存在秩序,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梁木喜与凌元说道:“真不知道把卓书极交到殿下手中,是帮了殿下还是害了殿下。”
凌元看了看摔了个狗吃屎的卓书极,他前去帮忙扶起,道:“站在卓供奉的位置上看,当然是害苦了他,不过转念一想,梁宗主肯把这么一个人才让给醒自来,对我而言,只会是帮了大忙。”
凌元与梁木喜恳请道:“只是卓供奉如此神伤,我倒很不忍心他在醒自来,如果可以,还请梁宗主收回成命。”
一旁的巴布一手扶额,她不解道:“你们这样让来让去的,好玩儿吗?”
梁木喜深知其理,只是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卓书极,气不打一处来的老人一挥衣袖,就此离去。
猴子巴布好似将累积的情绪一下迸发了出来:“跟你们这一群人在一块儿,每天听你们在我耳边不停聒噪,好好的一个星冥帝国出了个这样的皇子,做事拖沓,不懂往来,极度的缺心眼儿。还有那神界的箫怀枫,都他娘的没事儿喜欢找抽,也不知道这个道灵界的心气,真要被你们这样的人拔高了,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这个道灵界也存在问题?”
巴布转移了目标,直接与凌元说道:“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子想建造宗门,我怎么看都觉着像是在过家家。”
凌元装作没有听见巴布的话,他叫来了蔡万兴,让他将卓书极搀扶到座椅上休息,这才看着一直都瞧他不起的巴布:“我在而立道者的座次上第十,将来的武道一途,一片光明,凭这一点,难道也不够吗?”
眼瞅着凌元根本就没理解道自己的意思,巴布无奈道:“我并不怀疑你的天赋,就拿老主人而言,你也不输他。但你都二十的人了,你真的以为你长大了吗?我并不这么认为,你的好脾气都是介于有一个好的环境,若是让你身处逆境,你会做出什么事来,目前都还不好说。”
凌元并不在意巴布对自己的评价如何,就算真如巴布所言,自己年轻气盛,那也是正常。
巴布知道自己并未痛击凌元内心深处,于是她换了个角度去剥析:“那我说得再清楚点儿,你凌元真没资格做醒自来的掌门人。”
凌元气笑道:“我创建的醒自来,我都没资格的话,那谁有资格?”
巴布道:“当然是敢为道灵许下宏愿的卓书极了。”
凌元恼火道:“那我呢?”
巴布嗤笑道:“你凌元做他的副手都多余。”
凌元被气得鼻息重重,他与巴布说道:“那我们不如玩大一点。”
巴布没有回答,不知道凌元肚子里搞什么鬼。
凌元自言自语道:“你觉着如何?”
正当众人疑惑时,杨艾突然出现,他笑着说道:“皇子殿下亲自邀请,我当然赏脸。”
杨艾转身朝着天幕挥手,叫喊道:“礼君圣,一路走好,有事儿我会叫你的!”
也就在这时,凌元与箫怀枫俩人的心湖之间,想起了另一道声音:“我觉着我也可以。”
两人齐齐望向那一直尚未开口的金堤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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