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天背负着女童一路疾行,路上却不免纠结起来,暗自思忖:“我此去当真是要赴险送死的,这小女孩跟着我...却不知要省下多少力用来保护她?唉,要是误了事又怎么办...”他愈想愈后悔,暗暗埋怨自己不该托大也不该耳根子软听人句话就应承下来。
那女童趴在他背上,好似看出李小天若有心事般,小声道:“军爷,你不开心。”
李小天心中深挂不快,但这女童不过四五岁年纪,自己不好能跟她发泄,心想能打发就尽量打发,随口道:“要是打起仗来,你可得躲远点,知道不?”
女童嗯了一声,消得须臾,她又开口道:“军爷,你是要跟契丹人打仗么?”
李小天点点头,道:“是得跟契丹人打仗。”他话刚出口,想到了那渔村中威胁于女童和那农妇的契丹军士,想:“这女童小小年纪遭受契丹人胁迫,估计怀恨在心吧。”
果不其然,那女童轻轻启声道:“军爷,我也想杀契丹人。”
李小天并未怪罪于她,这个年纪的仇恨往往相随终生。只是道:“你年纪尚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怎么杀那些个契丹人?”他骂人和嘴炮功夫是一流,却不会安慰人,孙吧的天赋树里没有“好言相劝”这一项。话既出口便感三分轻蔑,自责之余补充道:“你年纪小,有志气,这很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是你现在这样去报仇,枉自送了自己性命!”
女童没说话,末了,又道:“契丹人也是人,也没长出三个脑袋五条胳膊,我杀不了契丹人,我就去杀契丹小孩儿,杀比我小的那些契丹小孩儿,把他们都杀了。”
李小天微微皱起眉头来,他尽管对小孩子有些容忍性,却也不是干幼教出身的,并不晓得循循善诱的理,当下道:“报仇为了血恨,我不拦你。可滥杀浑杀却非正义行径,你年纪还小,我不说什么,等你长大了明事理了,你自然晓得。”
女童却不肯依,据理力争道:“军爷,我年纪已然不小了,我明白辽狗野心勃勃要灭我社稷,我家也为契丹人所害,我与契丹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李小天这才想起自己尚未问起她身份由来,便道:“你家是干什么的?你爹呢?你和你娘怎么回事?”
“我家世代打渔为生,我爹给辽人抓去了,好久没回来。娘害了心痛病,日子一天天短了,老早就想着把我过继给别人,可后来人家都没要我,我娘就强打精神为我活着,家里遭契丹人袭,娘抱着我哭的时候就说她心口痛,叫我不要出声,多亏军爷出手,否则...”
李小天听着她话语,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同时也有那么一丝...失望?
这失望很不道德,但李小天从来不愿意做赔本赚吆喝的事,他一路上都在为收养了这个女童而后悔,但又不能半路把人家扔掉。是以一直在给自己灌输洗脑,告诉自己这个女童来路不小,对她一分好她能未来回报一百分。毕竟就他读惯小说套路的这个德性来看,一般没人要的小孩都他妈的是王公贵族或大能子嗣,小说中捡个小孩儿跟抽卡一样。今天你捡个小孩儿是当今太子,明天我捡个小孩儿是习武奇才。
可听这小女孩所言,兴许这一切都是残忍的现实了:这小女孩不过是一普通山野间的小姑娘。是啊,想也知道,若真有什么背景可言,她母亲又怎么会带着她绝望投江?要不是自己出手相救,只怕小女孩儿这会儿已经准备投胎了。
女童哪知道李小天想这许多,见他不说话,轻声道:“军爷,我能随你去杀契丹人么?”
李小天摇摇头,道:“你不会武功,怎么杀契丹人?何况我练得都是刚猛武功,与你女儿家本性大有不同,若要强练只怕有百害而无一利。”
女童“噢”了一声,又道:“军爷,你可有什么朋友教女子练的功夫么?”
李小天真是笑嘻了,上辈子跟孙吧混就跟女人绝缘了,这辈子还他妈是乞丐窝头子,两个职业都跟女人呈一种完全背道而驰的状态,哪有什么教女子功夫的朋友?便道:“没有,对了,别叫我军爷了。”
女童道:“不叫军爷,那叫什么呢?”
李小天摇手道:“你叫我哥吧,不都说好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女童虽无特长,却精擅察言观色之术,听李小天声音中略有不悦。便应了一声,不再多说了。
李小天当真是愁苦无限,本来在现世,他没谈过女朋友,处也没破。如今这世界倒好,**不说,甚至还喜当爹了,真是愁人。
背负着女童赶了阵路,一路上轻风拂面,越往北越觉口干舌燥,脚下大地可见龟裂,花草渐稀。如此挨了数日,终于抵了慎县。
此处离河东路代州不远,雁门关就坐落在代州之北三十里的雁门险道上。李小天本想日夜兼程前往关外救援,可身后女童却又让他烦恼深种,带着这么个小丫头,怎么好杀敌建功?
眼见得天色摸黑,身后女童打起哈欠来。李小天无奈想:“权找处地方歇歇脚吧。”接着左右搜罗,瞧见处客栈,只是大门紧闭。李小天轻轻走上,叩了两下门。道:“掌柜的!我是来投宿的!”
门里无人回应。
李小天不气馁,继续叩门,同时声音又大了几分。
见还无人应门,李小天终于是有些恼了,伸手去推,却发现门被闩了。这厢脾气上来,运足气力一掌呼出,将那半扇大门直接轰烂。这才进客栈里,四下张望,见屋中空无一人,灯火昏暗,更无人迹,座椅张张摆放整齐,桌上更有吃剩酒菜,李小天伸手滑过,其酒尚温。
酒楼本来红火,这时却无烛火,更是接着月光映出一片惨绿,单看就已极度渗人,更不消细想。恐怖如蜘蛛爬上后背,将足肢条条展开,轻挠毛孔。
李小天皱皱眉头,并未深究,而是退了出去。想:“爷又不是什么侦探,搞这玩意儿干嘛。爱谁谁吧,回头报官也行。”接着转身离开,当晚在另一间客栈里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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