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要你了

    
    两周后，苏云岸出院。
    宋曼和萧檀接他出来，原本是想将他送回他自己的公寓。
    但苏云岸说，他想回南岛花园看看。
    医生说，苏云岸现在的情况还需要至少卧床静养一个月。
    不能太劳累，太激动，注意饮食和营养。
    所以，关于云楠，宋曼不得已采用了之前苏风辞教他的那套说法。
    死马当活马医，虽然她压根就没在心里指望过苏云岸真的会相信。
    “哥，我把医生开的营养菜单拿给七嫂。这段时间，就让她按照这个菜谱帮你准备一日三餐。”
    宋曼坐在苏云岸身边，小心翼翼扶着他靠在床头。
    “我也不回去住了，在这儿陪你。有什么需要，你就跟我说。需要拿什么东西，我帮你去。”
    “曼曼。”
    苏云岸靠着床头，目光淡淡轻散。
    “妈最后……说了什么？”
    宋曼的心脏突然咯噔一下，直接漏掉了一拍。
    “我知道……她出事了。”
    苏云岸哑了哑声音，抬起手，轻轻扶上宋曼的脸颊：“曼曼，不用那么辛苦瞒着我了。其实早在五年前，姗姗……”
    “哥……你，你知道楠姨做了什么？”
    宋曼攥住苏云岸的手，心脏复跳，却一个劲儿地加速。
    苏云岸摇头：“我不知道，但她是我妈，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更何况——”
    那个交易软件的demo，最初是他在大学里跟朋友开游戏工作室的时候，亲自开发的。
    “曼曼，你还记得我妈过生日那天，我们去酒店吃饭时发生的事么？”
    苏云岸说，“就在酒店门口，你记得么？”
    宋曼：“你是说，那个发疯的女人突然向我们泼水？”
    苏云岸点点头，然后叫宋曼去书房的书桌下面，最后一个抽屉打开，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宋曼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哥，这是什么？”
    苏云岸接过来，打开。
    一层红色的绒布，里面是几块灰白色的物质。
    宋曼看在眼里，一片灰蒙蒙的，不明所以。
    苏云岸告诉宋曼：“这是骨灰。”
    宋曼啊了一声，险些摊洒在床上。
    苏云岸一把攥住，摇摇头：“别怕。”
    宋曼用力呼吸几口：“哥，这……这是谁的骨灰？”
    “姗姗的。”
    苏云岸眼圈微微泛红。
    宋曼：“！！！”
    “那天在酒店门口的女人，就是姗姗的母亲叶逢春。”
    宋曼惊愕不已：“那个女人当时用矿泉水瓶扬了我们一身，瓶子里只有一些灰灰白白的东西。原来，竟然是——”
    苏云岸点头道：“当时情况比较混乱，我自己也没有细想。
    可就在当天晚上，我因为发烧没有回家，直接住在我妈这儿。半夜里我迷迷糊糊起来，看到她一个人在书房的工作台上。摆弄着这个瓶子……”
    宋曼细思极恐：“那时候你就猜到了楠姨很有可能跟这个死去的女孩有关系？姗姗，她不就是你的那个网友？”
    苏云岸：“之前，我也以为她只是个跟我同病相怜的网友。因这款《千年觉醒》的游戏测试而结缘。我甚至相信了她跟我一样，患有先心病。但自从我怀疑那个疯女人开始，我就瞒着你们所有人，开始调查。”
    苏云岸是计算机专业的，IT高手。
    宋曼明白，他要是想通过电脑或网络地址，查到云楠的一切线上行为，简直是小菜一碟的。
    “我曾一度以为，我五年前受捐的心脏是抢了姗姗的。这才导致姗姗的母亲悲痛发狂，专门蛰伏在我们身边，伺机报复。于是在我妈生日之后，我想办法找到了叶逢春。发现她在本地一家疗养院，精神状况时好时坏。而负责帮她办理入院手续的人，叫顾均。”
    “顾均？”
    宋曼表示，这个名字实在太陌生了。
    苏云岸说：“那我换个称呼，老顾，你觉得熟悉了么？”
    宋曼倒吸一口凉气，眼前顿时出现了一个身高马大，浓眉国字脸的保镖形象。
    是傅叶白的司机兼保镖！
    “姗姗原名孟以姗。”
    苏云岸点点头，“她是……傅叶白的妹妹。”
    ……
    将云楠留下的那封遗书交给苏云岸，宋曼离开了南岛花园。
    她觉得心里乱极了，但也轻松了许多。
    苏云岸既然已经知道了一部分真相，那自己也不用再绞尽脑汁去考虑该怎么欺瞒他了。
    可是，孟以姗是傅叶白的妹妹这件事，着实令宋曼倍感意外。
    苏云岸告诉她，如果当年不是身为警察的孟以姗出面阻止，云楠可能早在五年前就通过不法手段获取到一枚心脏，给他移植上了。
    孟以姗是警察，从五年前就在追寻这起跨国重大地下非法器官走私案的根源。
    这个庞大的犯罪组织非常强大，他们用一款包装成热门网游的游戏为门脸，取其中的一个交易系统，在特定的时间点，用虚拟VPN进入端口，直接对接到境外的暗网交易系统。
    上面的各类人体器官明码标价，活脱一个令人发指的炼狱。
    他们有专门的大数据定位，跟踪那些绝症病患的家属，以各种垃圾邮件的形式进行广告推送。
    有的人不信，看一眼也就当场垃圾邮件删掉了。
    但对于大部分绝望的病患及家人来说，哪怕只是一点点希望——
    宋曼想，云楠是这样，小林的妈妈大概也是这样。
    所以她当日在小林的邮箱里拷贝东西的时候，才会发现那样一个奇怪的邮件。
    而云楠在看到信箱里有花花绿绿的宣传单页的时候，也会有那样奇怪的反应。
    宋曼走在路上，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迎面过来的车停在她面前，傅生言从车上下来——
    “曼曼！”
    小包子满脸泪痕交错，令他心疼不已。
    “没事吧？”
    宋曼摇头：“没事，只是把……把楠姨的遗书，交给我哥了。”
    傅生言没再说什么，一把将宋曼抱进怀里。
    “没事了，说出来也好，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
    宋曼抱着傅生言的腰，脸拱在他的怀里：“阿言，我……我就是很难受。楠姨为了救我哥，害死了无辜的……”
    傅生言一手抚着宋曼的头发，另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看着上面刚刚发过来的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