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要你了

    
    “曼曼……”
    傅生言按下接听键，对面却传来宋曼那几乎已经压抑到没有办法控制的哭腔。
    “阿言……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接我电话了……”
    “曼曼……你……”
    傅生言的大脑一片混乱，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承认自己连一点状态都没有。
    “我现在有点事，等我回去再说吧。”
    “不，不，不用了。我……我没事。”
    宋曼坐在出租车上，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她原本打算给傅生言发一条消息就关机，但还是忍不住想再听一次他的声音。
    所以她告诉自己，只要再打一个电话就好。
    一个就好。
    于是她把那条说自己怀孕的消息撤回去了，然后打了一个电话给傅生言。
    不能哭，要跟他说爱他，要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接通电话的一瞬间，她还是忍不住，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阿言，对不起……”
    “宋曼？”
    “对不起阿言，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轻易相信别人……我爱你……”
    傅生言单手撑着桌子，另一手压在桌沿上，汗水嗒嘀嗒嘀往下掉。
    这里警署的问询室，隔壁就有屏蔽信号的设备，所以手机听的并不清楚。
    出了吱吱啦啦的杂音，就只有宋曼哭泣连连的“对不起”，直到最后，手机被挂断了。
    “傅少，没事吧？”
    韩瞳扶住傅生言：“宋小姐出什么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她，她一直在说对不起。”
    傅生言摇了摇疼到快爆炸的头，刚刚被这个电话打断的思绪几乎无法顺利捡起。
    但他心里很清楚的是，比起童雪的死因和隐情，宋曼更重要。
    傅生言翻开手机，查看宋曼的消息。
    “她，她在民政局等我？”
    手机上有宋曼昨天半夜发给他说愿意今天去领证的消息，还有今天一早提醒他带户口的消息。
    然而因为关机，傅生言竟然到现在都没看到！
    “瞳姐，你留在这儿跟警方说情况，风辞……你帮我开下车。”
    下这么大的雨，这么冷，宋曼一个人从九点等到现在？
    她该有多难过？
    她这么敏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傅生言从不觉得宋曼是个不够聪明的姑娘，何况孩子怀在她身上，能瞒多久呢！
    ……
    争天集团，办公楼。
    “叶总，你的意思是，傅生言真的决定要把争天集团接下来？”
    会议室内，苏云岸听了傅叶白的这番话，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已经同意了？”
    “我留在争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傅叶白从平安夜之后身体就一直没有康复的很好，这会儿他坐在靠近中央空调通风口的位置，已经是整个房间最暖和的地方，但还是觉得很冷。
    他要做的事，要引出的人，已经差不多明朗化了。
    再留在争天集团，只会把目标扩大，把宋曼卷进去。
    既然傅生言已经决定了卸任傅氏集团，由他来淌争天的浑水，至少可以相信，他一定不会让宋曼受到太大的伤害。
    他是商人，他不需要有太强的道德感。
    傅叶白这样想，而自己不一样，在面对原则和信仰的时候，他终究还是不能……
    “叶总，我妈……我妈，她，是不是已经……”
    这句话，或是苏云岸已经在心里徘豫了很久，却始终找不到机会——
    不，或许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不敢问出口。
    傅叶白没说话。
    “叶总，我自认为自己不算是很聪明的人。但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我还不至于自欺欺人到……把这些都说服为是一种巧合。”
    “我妈当年带我来到宋家，其实就是带着某些目的。而一个母亲，她能有什么目的值得处心积虑？”
    “我是她的长子，一出生就带着这样的病。她为了救我，是可以付出一切代价，无论是非对错的……姗姗的事，真的很抱歉。”
    苏云岸垂了垂视线，说几句顿几句，却始终没有等来傅叶白的应声。
    “我知道姗姗是……是警·察，这是她的任务，她的责任。她为了阻止我妈为我铤而走险，可最后却因此而暴露了身份，被……她算是我，第一次真正动过心的女孩，虽然我连她的样子都没见过。虽然我知道，她的一切人设和资料都是虚假的。”
    “苏总。”
    傅叶白开口：“已经过去了，不要再说这些了。有些话我不能对你透露实情，但我以自己的人格发誓，我从没有因为想给姗姗讨个公道，才将你的母亲送上不归路。如你所想，她为了救你，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有今天的后果，是她的选择，也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
    “我知道。”
    苏云岸的眼圈渐渐殷红：“所以，你能……告诉我……哪怕只是点一下头，或者摇头。我和曼曼，还该不该继续等她回来。还有我弟弟……我知道苏风辞是我弟弟。我们母子三个，还能等到相认的一天么？”
    “你猜，苏风辞会不会知道答案？”
    傅叶白的话，让苏云岸的脸上顿时呈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愕然。
    “你说什么？”
    “我言尽于此。”
    傅叶白道：“更多的，我不方便再说下去了。苏总，我希望你能想开些。或许有一天，同样的话，你在面对宋曼的时候，或许会更难以启齿。法律审判得了罪犯，但道德审判不了母爱，哪怕是偏执的罪孽的。无论将来——”
    会不会有一天东窗事发，活着的人，请不要再用较高的道德标准去伤害自我。
    因为造成今天的局面，都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
    无辜的人，不该为此承担太多。
    但傅叶白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一种理想状态而已。
    叮咚——
    手机上传来一条消息。
    是老顾发给他的。
    【叶总，童雪的遗体被发现了。傅生言带着他的人在警局认尸，并接受调查。】
    傅叶白端着茶杯的手原本是很稳的，但这一刻，茶水四溢颤抖，另面前的苏云岸倍觉疑惑。
    “叶总，你怎么了？”
    “这几天，有陌生人找过你么？”
    傅叶白抬起头，目光清冷且忧虑。
    “云岸，叶总。”
    没等苏云岸反应，萧檀推门进来：“宋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