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飞阳

    
    过了好一会儿，郭阳像是找回了神识，抬起手腕轻轻的抚摸着顾婷的脑袋，也慢慢抚平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对这种血腥有一些心理障碍，轻微的。他最早意识到有这个状况是在受伤住院的时候，确切的时间是见到那个被救的孕妇那天。
    不知是巧合还是提前商量好的，当时他刚刚接受完局里的锦旗表扬，孕妇一家就出现在了郭阳病房门口。她一条腿缠着厚厚的绷带坐在轮椅上，身体羸弱，面色惨白，由他老公推着进门。穿着一套白底印红花的产妇服慢慢的向郭阳靠近。那片红色的印花在郭阳的瞳孔里越变越大，就像是血迹透过衣服越渗越多。
    一时间郭阳感到自己被定住了一样，眼睛看不到东西，但是脑子却在自动回放他在现场看到的情形。或许当初爆炸现场的残肢断臂，泥里和着血的情形一直深深的藏在记忆的深处，被自己有意识得封闭起来，但只要撬开一丝丝缝隙一切便无影遁形。
    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打开郭阳尘封多年的记忆大门的钥匙，他生气，他暴躁，他害怕，而顾婷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对不起，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有些——担心。”郭阳无力的说到。
    “郭阳，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感受到郭阳不再紧绷，顾婷攀着他的身子慢慢的跪在床边，蠕动的过程中，顾婷暗自庆幸自己只是脚踝扭了，不然真只能躺床上挺尸了。
    郭阳不知她挣扎起来要干嘛，但还是伸出双手托住她，手上带了点劲，让她更轻松的完成想要的动作。
    顾婷半跪着抬头，郭阳就站在面前低眸看着，眼神湿漉，淡淡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像一朵淋过雨的小白花，脆弱又倔强。顾婷好想宠他。
    郭阳早就说过顾婷的眼睛亮，能看透你的一切也能让你看透她的一切，面对顾婷一瞬不瞬的眼神，郭阳先挪开了视线，他承认顾婷眼神里的内容直白的让他冲动。
    他头转向左边，视线就来到左边，望向右边，视线也跟到右边，他还能感觉到视线里有笑意。就算他没有看向顾婷，但就知道，她现在嘴角一定噙着笑，眉梢带着撩拨。
    可他又不是禽兽，她身上又有那么多伤……
    感觉喉咙痒痒的，郭阳咳嗽两声，让自己自在一些才开口说话，没想到声音还是哑的，“你，你别看了……躺下歇着吧。”
    “你在想什么？”
    顾婷伸出双手在他颈后交叉相叠，把人拉到身前，更亲密的姿势。看着眼前上下滚动的喉结，再次笑着说：“我只是想亲一下”。
    说完，双手迅速固定住郭阳的脑袋，双唇贴上去用力厮磨，舌尖也不断去叩击对面紧闭的牙关，只是还未占领高地就被反杀。
    她接吻的实战经验全部来自郭阳，从呼吸到节奏两人都默契十足。滚烫炽热的喘息间，郭阳已经拿到了主动权。
    “你前天跟我求婚了，我好像没什么感觉哎！”
    顾婷瞧着手指上比之前大了一丢的戒指，突然出声说到。她还卧在郭阳的怀里，百无聊赖的扒拉着两人纠缠的手指。
    “……”
    郭阳默了一下，一只手继续揉着顾婷搭在自己身上的双腿，避开伤口还要注意不要牵连到崴了脚的脚神经。
    “反正你答应了的，大家都知道。”
    “我又没说要反悔，你紧张什么？”顾婷丢开手里握着的手，转而闭目养神享受起来。
    “哼……你敢反悔，我就让所有人知道你始乱终弃，抛夫弃子。到时谁都别想好过！”
    “真的？”
    郭阳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看到顾婷一本正经的睁眼看着自己，还问“真的？”心里倏地一紧，上半身欺压过去，手指捏着顾婷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自己。
    “顾婷，你他妈什么意思？”
    顾婷瞧他一脸慌张，声音都抖了，顺势抬起下巴，在他唇上加盖一个深吻。
    “我没有，我只是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有些感慨罢了！”
    “不就是一男的找小三被他老婆家人打了吗？”郭阳语意凉凉的开口，他骨子里看不上这种男的，被打是他活该，只是牵连到他身旁的女人，郭阳无法直述心中所想。
    “小三是你同事，你就要去多管闲事？报警不就行了？”
    “工作不忙，您去看看咱家装修怎么样了不行吗？”
    顾婷抽腿胡乱踢了一脚，让他把包里的平板拿过来，说要给他看些东西。
    打开昨晚收藏的视频文章，有些已经被下架了，有些还在。
    顾婷把平板递给郭阳，没理他狐疑的目光，示意他自己看。她这些黑料已是昨日黄花，现如今扬城人的眼球都集中在了更爆炸的三位当事人身上。当然，他们很快也会被遗忘，因为每天都会有新鲜事发生。
    “操他妈，这是那个傻逼写的？”
    “跟着评论的人脑子长屁股上了？”
    “顾婷告诉我谁写的？我弄死他个鳖孙，什么玩意？”
    郭阳气得满脸通红，口不择言，跳下床捡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哎，哎，你去哪儿？”顾婷赶紧拉住他裤带，不让他继续动作下去。
    “告诉我是谁写的？那个男的？还是他老婆？还是他小三？我去找他，看我不弄死他。”
    “哎呀，你别去，别去，我都报警了，他们都被抓了！”顾婷一听他这要去拼命的架势，更不能放手了，连忙大声喊到，“真的，都被抓了。”
    “就是被抓了，他们才拼命，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受伤？”
    “操……你说的是真的？”
    郭阳气极了，无处发泄的怒气在体内膨胀，“嘭”的一拳砸在旁边衣柜门上，心里发狠道，今天要是在龙城，指定砸他两拳。
    顾婷见他安静下来又再次躺回床上，把如何受伤的经过和他讲了一遍。
    原本顾婷他们跟着苗秀一群人来到楼下，也只是想看看这个小三长什么样，然后预防他们在品众门口真闹出什么事来。一切都是为了名声。
    因为现场有民警在，那一群人围着钱毅的车推推搡搡，顾婷他们也就在外围观望，没打算插手。
    只是双方人手悬殊太大，苗秀这边多数又是青壮年，不一会儿钱毅的车门就被扒开了。不管王开明他们制止的声音有多大，车里面的女人如何手挥脚踢，最终还是被拖拽出来了。
    她被揪着头发被迫站在苗秀面前时，品众的一行人才发现她竟是吴薇，那个主动离职的设计师。最受震惊的就是顾婷自己，她甚至肯定吴薇在这件事里是充当拿回扣的那个人，但绝没想过她给钱毅当小三，还怀孕了！
    众人都在错愕之时，就听见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是吴薇发出来的。随后就是苗秀和她妈妈的怒骂声，西南地区的方言，没什么人听得懂，但是表情能够读懂她们内心深处的怨恨与不甘。
    “赶紧让开，你们这是犯法的。”
    “赶紧住手，不要做违法的事，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钱毅和三名派出所同志很想冲进去却不得近吴薇的身，他们被二十几个人墙故意挡在外面。
    “啊，啊……”
    “求你，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求你。”
    一声声痛苦的求饶声，顾婷他们也于心不忍，就算陌生人挨打也做不到完全袖手旁观，更何况是相识一场的前同事。
    沈雷当机立断点了公司所有男性员工上前帮忙，不参与打架也不拉偏架，尽量使两拨人隔开。可是苗秀带来的那群人径自将沈雷他们当成吴薇的帮手。
    毕竟双方才在楼上掐过一次。
    吴薇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人缝中瞧见顾婷也站在不远处，急忙大喊，顾婷，救命！
    顾婷，救救我的孩子！
    听见呼救声的顾婷和其他女同事终于彻底看见了吴薇的样子，头发蓬乱的遮住面容，身上的衣物也所剩无几，露出来的肌肤布满印记，红的，黄的，黑的……整个人弓成虾米蜷缩在苗秀的脚边，嘴里还在喊着，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快，快去救她。”
    “快打120！快！”
    顾婷，陶桃还有周老师三人立马抬脚跑向吴薇，她们已经不在乎男女力量悬殊这个问题了，救人要紧！
    顾婷独自张开双臂拦住苗秀和她妈妈，陶主管和周老师扶住吴薇往人群外走，其他女同事见状也都过来帮忙。
    就在这时，顾婷感到自己身侧一股很大的推力，确切的感受是肩头被双掌用力向一侧的推力。脚踝“咔嚓”一声，惯性之后，手臂，后背，臀部在碎石地面上摩擦。强烈的撞击带来了头晕目眩，紧接着是脚踝，然后是全身都传来尖锐的疼痛，在脑中炸开的那种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