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瑶仰头盯着不说话的苏巍州,对于面前这张脸,越看越欢喜,同时也越看越寂寞。
眼前这人分明哪里都是他,可又哪都不是他。
她想伸出手去拥抱他,可感觉抱得是别人。她忍住不去抱他吧,心里又空落落的……
正当她的思念泛滥成灾,即将冲垮理智的堤坝时,苏巍州率先一步将她揽进怀里,声音温润如暖玉,“小瑶,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有一刹那的失神,不过很快就没好气的将脸埋进他胸膛,掩盖着眸中的水光,“别学了,你们一点也不像!”
“……好吧,那我以后多练习几遍,争取下次能学得几分像。”
“你有病啊,你为什么要模仿他?”宁小瑶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想把他给戳清醒,“做你自己不好吗?”
她随口一说,没想到苏巍州回答的很认真,眉眼间几分自嘲,“不好。每次我做自己的时候,大家不是很高兴……你也是这样,我爸妈也是这样……你们都喜欢他,所以做自己一点也不好。”
宁小瑶哽住了,长叹一口气,有些郁闷的去安慰他,“其实你没什么不好,就好比那些花,牡丹有它的雍容华贵,玉兰有它的清新脱俗……它们各有各的特色而已,没必要放在一起比较。”
“那我的特色是什么?”他满脸期翼的问。
“你的特色?”她抬头瞥了他一眼,不忍心再打击他,于是换了一种说辞,“单纯善良天真无邪可爱烂漫。”
这些词语虽每个听起来都没有什么杀伤力,可如果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那就是与贬义无异了。潜台词就是说他简单、没头脑,做事不够圆融,为人不通达等等。
苏巍州却听得很欢喜,深邃的眼透着闪烁的微光,“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么多词来夸我了,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有这么多优点。”
他的笑容有种直白的真诚,这种笑容宁小瑶只在十岁之下的孩童脸上看见过。
宁小瑶被这抹笑容感染了,想着或许是自己的偏见在作怪,在当下这样一个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的世界,单纯何尝不是一种难能可贵的高尚品质呢?
她自省一笑,开始一本正色的开导他,“所以说,不必羡慕别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价值。人也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的,就算再多人不喜欢你,你也要喜欢你自己。你看那些花圃里的花,没有一朵花会因为观赏者的说这朵不好看,它就自动凋零。它只会猥琐发育,努力向阳生长,做好自己身为一朵花的职责。至于旁人的审美喜好,那不是它应该考虑的事。”
苏巍州听得屏息默了半晌,然后努力点了点头,“小瑶,我懂你的意思了。”
这个称呼听得她秀眉微微蹙起,“谁让你这么叫我呢!”
他睁着清亮无辜的眼睛,“不可以吗?”
宁小瑶本想说不可以,可在这样如月色般皎洁纯良的目光的注视下,她一时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只是说,“我准备改名了。”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这个名字。”她想起苏大哥抚着墓碑时那专注深情的模样,她就一阵烦躁,脑补了一出人鬼情未了。
他问,“是因为刚才那个长相、姓名和你都很相似的女生?”
“你知道?”她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啊,他与苏大哥本质上来说是同一个人。
虽然现在苏大哥不能解答她的疑惑,但眼前这个苏巍州知道的应该也不少。
果不其然就听见他答,“我知道,我书房里有一幅画,署名就是‘宁瑶’这个名字。”
“什么画?”
他想了想,有几分不太好意思的答,“人体裸画。”
宁小瑶诧异的挑了下眼皮,又听他继续补充,“当然,这并不是我的收藏。这是‘他’的画,‘他’很喜欢盯着这幅画反复的观摩欣赏,一看就是好几个钟头。”
宁小瑶把脑袋一垂,心底是说不出的异样,“奇怪,我刚才搜遍她的作品,没看见有这样一幅画啊。”
“这幅画应该是她未曾公诸于世的作品。”
“那画上的裸体是谁?”宁小瑶问,突然咂舌,“啧,不会是她自己吧?”
“……那倒不是。”大概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苏巍州皱眉冥想了片刻,还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明天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宁小瑶心绪不定,越来越好奇,于是第二日,她就火急火燎的收拾行李要离开。
待苏巍州的引路下,宁小瑶终于看见了那幅画。她这才知道,他为何支支吾吾说不出画上的内容。
因为画上的人有着与他一模一样的容貌,不同的是这个人身上有许多形状各异,新旧程度不同的伤疤……最明显,也最让人震惊的是他腿间……
他有残缺……
精心装裱的画中,那人以一种松弛而自然的姿态闭着眼,仿佛陷入熟睡中,阳光如透明的丝绸裹着男人流畅优雅的线条,充满了高贵的梦幻。
宁小瑶对颜色没有清晰的认知,可她大致能从这幅画的构图中感受到画家下笔前的仔细的斟酌和倾心的爱意……
她反复观摩着这幅画,越看越觉得画中的男人那点小姿态很像苏大哥。
弯曲的手指,微挑的嘴角,眉眼间泄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都与苏大哥平日不经意间做出的小动作很吻合。
宁小瑶涌出一个很诡异、很玄学的念头。
虽然这是一百多年前的作品,但她就是有一股莫名的直觉在告诉她,画上的人是苏大哥没错了。
宁小瑶抚着那幅画,眼神一点点暗下……
他们是两情相悦吗?那又为何最后与那个女人合葬一坟的是另一个男人?
还有,那她呢,她是什么?一个仅因名字长相恰好都这个叫宁瑶的女人相似的替代品?
怪不得昨日在墓园他说一切都错了……
若真要这么解释,那么整件事好像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宁小瑶涌出一个念头,问,“你说‘他’很珍视这幅画,对吧?”
苏巍州轻轻点头,“视若珍宝。”
她忽而一笑,说出一句令苏巍州莫名其妙的话,“那就好。”
他正要疑惑的问她什么意思,就看见她踩在一把花梨木椅上,接着椅子的高度,轻松就将那幅画拿了下来。
下一秒,她仿佛手滑,整幅画‘啪’的一下掉在地上,面上的那层玻璃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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