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长途

    
    何为最初？
    先天之物，就是最初。
    星官一脉，是‘天’，是天道本身觉醒灵智所成。
    那么作为另一脉的天庭一脉，则是‘先天’，那是比天道更加古老的存在。
    宇宙最早出现的物质，或者可以说，宇宙的长子，一切物质的本源，所有的气都来自于他们的自我分化。
    这就是天庭一脉的神。
    天庭一脉的神，是最初的混沌之气成道，他们是‘最初’。
    最初的太阳，最初的月亮，最初的山川，最初的河流，最初的光，最初的闪电——以至于是‘最初的气’。
    所以，那些太古时期的武道，就是生命模拟这些天生强大的神祇而做出的成果，所以武道内气呈现出混沌的姿态，那是因为……神，本身就来自于混沌。
    而李启，也恍然想起了当初刚刚晋升七品，领悟“无中生有”的时候，所接触到的那一缕，莫名其妙的气。（详情见第二百九十六章，第二百九十八章）
    那一缕不知为何的气，李启当时不认识，只是知道，他由虚化实，无中生有，都是从这一缕气开始的。
    当时不知道，所以只是轻轻略过，但现在亲眼看见了真正的‘神’，李启知道了答案。
    太始混沌之气，所有气的‘最初’。
    一切的气，都是太始混沌之气‘衰变’而来的，就好像所有的原子都是氢原子聚变而来的一样。
    氢原子，是元素之母，那眼前的太始混沌之气，就是气之母。
    但是，二者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氢原子是最简单的原子，一切的复杂都是由简单堆叠而成的。
    但太始混沌之气，是最复杂的气，是它维持不了自己的复杂，最终逐渐‘分化，衰变’出了其他的气。
    但是，一旦条件合适，所有的气都可以通过增加自己的复杂和混乱程度，最终抵达太始混沌之气的程度。
    李启觉得，可以称之为‘复归太始’。
    于是，面对着降落下来的混沌，李启开始动弹。
    真知道韵已经将混沌的真相解析的一干二净，结合自己的学识，外加上最初他领悟的‘流转’之法。
    流转之法已经可以制造武道内气，只是……还不够。
    如今他看见了，比武道内气的本质更加崇高的气，流转之法，也需要进化了。
    李启闭上眼睛，封闭五感，用真知道韵代替自己的全部感官。
    久违的感觉，那种四面八方所有事物尽在掌握的感觉。
    真好。
    就在落下来的这两个瞬间，李启的气，开始流转。
    太始者，形之始也，有物之始，自微至著，变化自相因袭，阴阳既判，品物流形，则方圆刚柔静躁各有其性。
    那么，只要让自己的人身小天地往上继续推——
    天地未分，混沌无根，览乎忽漠之初，虑周旋於无外，志浩荡而遂舒，虚廓无形，神物未生。
    李启的人身小天地，包括其中的广阳也好，五岳四渎也好，日月双辰也好，佛门诸天也好，乃至于李启内天地那些所有奇形怪状的东西，全数主动坍缩。
    但这样的坍缩并不是暴力所致，而是……同化。
    李启隐隐之间之间，已观混合之未别，窥清浊之未分。
    李启的内天地，其中星辰逆行，阴阳舛错，构掩乾坤，橐籥元气尽数溃散。
    最终，化作一团溟涬濛鸿，幽幽冥冥，茫茫昧昧的混沌之气。
    李启在此刻，突然得到了某种明悟。
    那是他之前知识的积累，他阅读了上百万本上古典籍，各种优秀书籍的知识，在某一个事实的提醒之下，开始升华。
    这些知识不再只是知识，而是开始与李启融合。
    就好像……混沌一样。
    所有的东西，都来源于混沌。
    无中生有的本质，就是凭空产生的混沌。
    这不能解释无中生有，因为混沌本身无法被解释，但却让李启往上推了一步，解释了‘气’的来源，毕竟之前他连‘气’都不能解释。
    如此一来，李启的内天地，不再那么‘刻板’。
    为何刻板？因为每一缕气，都应该有自己的位置，李启精心排布了这些位置，来契合自己的道，来完美发挥自己的力量。
    可现在，不需要了。
    只需要契合‘混沌’本身，那么，内天地就会自行演化，根据凭空出现的气，进而开始以一种更加‘自然’，更加‘随性’的方式来契合。
    匠气消失，灵气增加，他的内天地，更加‘浑然天成’。
    毕竟，他亲眼目睹了真正的‘天成者’。
    世界上，没有比一位真神更加‘天成’的了，真神本身就是‘最初’的存在，神就是完全的‘天成’，这也是巫道和神道关系很好的原因。
    只是，神还不是巫道追求的‘自然’本身，所以巫道虽然和神道关系走的很近，但始终有着一丝丝隔阂。
    李启的修为，再次突破，他感觉到了……
    仅仅解封了真知几秒钟而已，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了五品的壁障。
    当他能够‘无中生有’出真正的混沌之气，他的人身小天地，就会真正化为实质。
    因为，混沌之气衍生出来的气，就是真实的，他可以用这些气重新组建内天地，最终让内天地变成真实的世界。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那位神祇的攻击，也开始降落，落到了李启的身上。
    只是，出乎李启意料的是——
    那道攻击在触碰到李启的时候，并没有和之前一样开始伤害李启，而是和李启融为一体。
    在这融为一体的瞬间，李启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霎时间，许许多多的信息朝他涌来。
    融入混沌之中，李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始接受这些信息。
    接受之后，他恍然大悟。
    这些混沌之气，并不是攻击，虽然确实给李启打了个半死就是了。
    这些混沌之气，是‘沟通’，是‘邀请’，是在传达信息。
    只是李启太弱了，对方只是对他‘哈口气’，他都受不了。
    当然，如果这一口气把李启哈死了……
    那也就哈死了。
    神祇不会在乎这些的，连沟通都做不到，那死不死的有什么问题呢？
    如果李启现在有身体，那肯定是会起一身冷汗的。
    可惜，他现在没有躯体，准确的说……他现在整个人，包括内天地，肉身甚至是神魂，全部都转化为了混沌之气。
    但很奇妙的是，这种情况下，他依然保持了自己的主体性，没有真正融入对方。
    而这，似乎也是对方想要的。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心思都会坦诚无疑，两个人的思考将会完全同步，所有的心思都会暴露给对方。
    意识到这点之后，李启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他完全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思绪有波动，对方的思考机关就好像一潭死水，反而是自己的脑子里，无数的信息正涌动而出。
    就在他冒出这个想法之后，对方突然出现了思绪。
    “凡人果然活跃啊，你们一秒钟的思绪，足够我们想很久了。”他说出这句话。
    李启感受到了这句话，然后他开始思考，心湖中泛起许多的涟漪。
    正常来说，凡人们说出一句话，背后其实都会经过非常非常多的心理活动，最终这些心理活动开始收束，最后才得到那句话，而且说完之后还会开始反思这句话说的对不对，导致全程的信息都很剧烈。
    但这些神祇不一样，他们似乎没有‘思考’这个过程，说话就是说话，说的是什么，那想的就是什么。
    没有任何的言外之意，也没有暗指，言语即是思想，思想即是言语，他们没有‘心里话’，所有的心里话都会说出来。
    这是‘混沌’的特质吗？
    应该是，因为……李启发现，自己现在这个混沌姿态，所有的思考内容都呈现在对方的面前，他其实也做到了‘言语即是思想，思想即是言语’，只是他的话稍稍有点多而已。
    李启的思绪太多太杂，看起来就像是他一直在絮絮叨叨。
    而对方则安静而沉默，这让对方根本无法继续下去。
    毕竟，对方只要说一句话，李启这边能蹦出七八篇题材不一样的小作文，这直接让双方根本无法交流。
    所以，在这两句话之后，李启开始收束自己的思想，控制自己不要再继续在脑子里写分析论文判断应该怎么做了。
    这并不简单。
    收束杂念，保持心思清明，是修行者都会做的事情，但一边维持着正常的思考，与其他人交流，还要同时保证没有任何的‘心里话’，这就有点难度了。
    好在，也只是有点难度，虽然不习惯，但李启还是很快控制住了自己杂乱的思绪，进入到了一种闭关修行的状态。
    疯狂往外飙的小作文总算是止住了，只是李启暂时还无法在这个状态精准的说出自己想要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沉默。
    但这时候，那一片混沌，又说话了：“已经控制住思想了吗？恩……你们每个人都学的很快，凡人易逝，你们总是脆弱且变化多端，不过，这也很有趣就是了。”
    李启暂时没有回话。
    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他才彻底习惯这种缓慢且沉静的思绪，然后回答道：“这感觉……很奇妙，不过，那些再说吧，见过大神，敢问大神尊号？”
    “吾名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吾乃火官，即可。”那个声音如此说道。
    他自称‘火官’。
    李启深吸一口气，得亏没身体，不然他肯定要跌个大跟头！
    火官！
    上古者，五行皆有官，是以五行之长，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系列的官职，火官之中排名第一的，便是‘火正’。
    火正这个或许很多人不熟悉，但提及他的名字，但凡有星象的世界，都会很熟悉。
    他叫做：祝融。
    祝融乃古火官之长，他的麾下便是其他普通的火官，这些火官，就是‘五行之长’，是一切五行之力的‘最初’。
    五行！这有多强，恐怕想都不用多想！
    上古巫道和人道，都曾经说过：“五行之官，后世皆依其行乎？此皆贤哲有以知之。”
    后世皆依其行，这是多高的评价啊？！
    哪怕对方不是祝融本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火官，也远远不是李启所能企及的，就算是祝凤丹在他面前也高不了几个辈分。
    更别说，‘祝融’的姓氏了。
    没错，祝融，他姓‘祝’啊。
    这可是祝人一脉最先联系上的神祇，上古巫道，本身就起源于对神道的沟通，而祝融便是最先回应巫道先祖的大神。
    而祝凤丹，搞不好其实能和别人扯上关系的。
    这种时候，本来李启的脑内活动已经开始写十篇小作文了，好在他已经开始控制自己的杂乱思绪，所以倒也没有太离谱，因此只是惊讶了一下，然后便拱手说道：“原来是火正一脉的大神，那和小子倒是真有渊源了。”
    “确实是有渊源，不过……在我看来，你们巫觋都差不多，祝人一脉稍好而已。”那位火官如此说道。
    李启没管对方的冷漠，而是说道：“多谢大神提点，李启受益匪浅。”
    火官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受益……什么受益？噢，你们的修行是吧，你们凡人确实是需要的啊，那我就收下这句感谢吧，对了，你为何来到此处，还擅自与未出世的神祇沟通，你不知道这是禁忌吗？”
    “禁忌？抱歉，小子确实不知。”李启马上回答。
    在混沌交融的情况下，撒谎是没有意义的，你的所有思绪都会完全暴露给对方，所以李启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
    于是，那位火官的火气消了一些。
    “未出世的神祇是极为脆弱的，并且还是很有效的补品，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火官如此说道。
    李启愕然，过了两秒钟，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啥。
    确实啊，刚刚名为心珞的那颗圆球，看起来有点美味啊，如此纯净的混沌之气，如果吃下去的话……
    不能，不能想这个，吃人是武者才会做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