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掌门!掌门!山门外有一女子求见!”
一小道士慌慌张张的从门外趔趄着跑进来。
掌门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皱纹拧成了一团略带厌烦的说:“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什么事如此焦急?”
“门外有两个女子,说是进京寻亲路遇山贼,其中一个已经晕过去了,现在山门外求救!”
“这点小事也值得跟掌门禀报?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
林茗略带严肃训斥后叫他们将两个女子安顿在了客居的西厢房里。
不一会就听见后院馆舍间人声如沸,几个道姑手里拿着包裹伤口的布条和剪刀,还有些内服外用的药物。
静训站在门外远远瞥见那床上的女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女子似有失血之状,脸色已经变得微微有些铁青,而另一个女子身上的衣服也已被血浸染透了。
静训眯起眼睛细打量起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子。
头戴点翠菊花簪,腕上的和田玉镯,再加上那一身的绫罗锦缎,她冷笑着在心里默想:穿这一身走山路不被山贼盯上才怪呢!
正当她如是想着,旁边的一个道姑将一盆水递给她:“快去把这水倒了,再打一盆干净的热水来!”
静训接过盆子目光阴冷看了看床上的女子,略加思索后便转身离开。
忙了不知多少个时辰,天色也渐渐黯了下来。静训被叫到了掌门的房间。
她怯生生地走进房中,见掌门正在对月品茶她也并未打扰。
掌门略待片刻才开口:“今日有两个女子来了山门这事你知道的吧?”
静训不知掌门的意思,怯懦地点了点头。
掌门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语重心长的说:“这两个女子看衣着打扮身份非常,不可轻慢,加上云清宫规矩繁多,你的诸多师兄弟也难免冲撞,坏了礼数,她二人在此多有不便,可她身负重伤也实不能不管,就派你去帮衬一二。”
“可,可是医道之术,弟子尚浅,恐不是要耽误了那二位姑娘的伤势——”
静训心里再明白不过了,谁人愿意做这些端茶递水伺候人的活。
见她有些推辞,掌门微笑着说:“她二人伤势已然稳定了,平时也不过就是要你照顾一下她们膳食药饮这些事,你平时话不多也不是生事的人,你去最为妥当。行了,明天让你林师叔带你去见见,你先下去吧!”
掌门不由分说将静训打发出去,可她心里有些不服气。
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那灰暗的墙壁,窄小的似比棺材大不了多少,只容得下一床一桌一椅。
借着幽暗的月光她朝着西厢客舍的方向望去,一个邪念在心底暗生。
次日一早,林茗便带着她去了西厢客舍。
那女子已经醒来,可面色依旧苍白,稍一挪动身体便疼的皱紧眉头。
她虽还在伤病之中却难掩姿色,病容反让她更惹人怜爱了。
她看上去和静训年龄相仿,笑起来眉眼弯弯亲切可人:“林道长来了,快请坐!叨扰了山里清修,实在让人过意不去。来日我寻亲回来,定会好好报答。”
“霍娘子说的哪里话,娘子与侍女路遇山匪我云清弟子岂有不救之理?那不是和草菅人命的山贼无异了?”
“林道长说笑了,幸得道长搭救晔莹和素儿才得以活命,救命之恩晔莹没齿难忘!”
“娘子太客气了,您尽管安心住下,养好伤再出发也不迟,掌门也十分担心二位,加之云清宫男弟子众多,也免弟子之中有人冲撞了,特地让宫中弟子静训来侍候着,也好能帮衬素儿姑娘。”
顺着林茗所指,这个受伤的霍晔莹抬眼看了看静训眼里充满了惊讶和好奇。
她连连感叹道:“这姑娘肌肤雪白,倒像是书里说的姑射仙人那般冰肌玉骨,气质出尘,到底是云清宫的弟子,果然气度非常人所能比!”
静训从未听过这样的赞许,偶然有人这样夸赞自己心里反而有些不自在。她略显尴尬细声细语的说了声“谢谢”便低下头不再多言。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霍晔莹,虽不着华服锦裳却依旧是那样贵气。
当真如掌门说的那样,此人定是身份非常,寻常的富庶人家是绝养不出这样的女儿的。
不止这床上的娘子贵气,连旁边服侍的侍女素儿也是一样,姿容秀丽,虽身姿小巧可却十分可爱,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静训见此二人客气,之前那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又是几句寒暄后林茗叮嘱两句也离开独自留下静训与二人相处。
静训也不知要与霍晔莹说些什么,刚要借个由头出去可不成想她却开了口。
霍晔莹见静训与她年纪相仿,丝毫没有陌生之感:“我叫霍晔莹,这是我的侍女素儿,听林道长说你叫静训?”
静训点头回应却没有开口说话,晔莹却又开口了:“我看你年龄与我相仿,我十四,八月里生的,你呢?”
“我,我也十四,几月生的就不知道了。”
“怎么?”
“我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了,是被云清宫一个姓胡的道长抚养长大的,只知道来的时候不满一岁,不知道具体时候。”
“看来你也是个可怜人,我和你差不多,但比你好些。我父亲在京中做官,后又外出征战,我自生下来就没见过他几面。现在父亲得胜归来,在京中安顿好便写信到家乡让我前去京中寻他。”
“既然令尊在朝为官,怎的不派几个人护送你们进京?这云清山大概十余里外有个黑水山,那附近常有山贼出没。”
“正是!我本想着趁着进京找我父亲的机会一路好好游览一番,身旁人太多便不会许我,定要催促我赶路。于是我二人独自上路结果走到黑水山的时候就遇到了山贼。幸亏我与素儿平日里有些拳脚功夫,我二人奋力反抗方才脱身。可我被人打到了头,素儿也受了许多皮外伤。”
“听你口音倒像是并州人,从并州一路进京路途遥远,你们两个女儿家还是快些联络家里人吧!”
“我才不要呢!这点小伤算什么,我定是要玩够了再自己进京,我才不要被人管着呢!”她顽皮的样子甚是可爱,转而又好奇了起来,“哎?你怎么知道我是并州人?你也是并州人吗?”
“我不是,但是我师父是并州人,从小到大只有师父对我最好,可惜他已经故去多年了,所以我才羡慕你父亲健在啊!”
“进京了我父亲也没空陪我,说不定哪天什么地方又打仗了我父亲就又要领兵出征了!”
听得她如此一说,静训很快便联想到了些什么。
京中做官,并州人,近日凯旋而归……
数月前云贵妃来山里敬香祈福正是为胡人与大军在燕地开战祝祷。
想必这霍晔莹的父亲就是燕地戍边的将领,如今得胜归朝接回自己的女儿。
难怪这姑娘看起来性子爽朗大方,细细一琢磨还真是有些将门虎女不让须眉的风范。
素儿听晔莹如此说话赶忙轻咳两声示意她,晔莹心领神会便不再谈起自己的身份。
素儿赶忙接过话茬说:“平日里只有我和娘子相依为命,如今倒好,有你陪着我们,热热闹闹的才有趣味!娘子最是闲不住的性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只怕以后还不少事都要打扰你呢!”
静训看出了素儿的意思,可见这个霍晔莹的父亲绝非一般的偏裨小将。
一想到这些,她难得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示好着:“我原在三清阁做事的,平日里鲜少有人往来,如今能来服侍娘子也是我的福气。说不定娘子还是我的贵人呢!”
贵人?静训为何这样说,晔莹和素儿也不明白,只当做是静训的客套话。
静训知道她身份不便透露就借口说去看药煎的如何。她一边朝着药房走去一边在心里暗暗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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