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道姑皇帝命

第十四章

    
    淑贤院看似是教养贵族女子的地方,实际人人都清楚,这里的女子不仅仅出身名门且皆是官宦之后,非寻常富贵人家可进入的。宁朝历代皇后,有过半数者都曾在此修习女子之道。
    入院前五天,宫里便派人送来了淑贤院独有的衣裳,上身有银制新燕冠和素白交领衫,下身天水碧色的留仙裙和素锦的鞋子,淑贤院的女子走在宫廷的之间款款莲步如踏浪而来,婀娜多姿,清丽秀雅。
    晔莹抚摸着送来的衣裳,心里也在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自己还有什么事尚未处理妥当。
    前一日,她命忆兰将大部分银钱分别送到了元康医馆和阿七那里,生怕留在家中被人发现。
    门外有人轻叩三两声。
    晔莹见是霍晏和妍秋,脸色有些不自在,可还是乖觉地问好:“哥哥嫂嫂来了,有事吗?”
    “东西都收拾好了?”霍晏关切地问
    “差不多了,淑贤院规矩森严,不许带太多行李,我叫忆兰收拾些日常所用的便罢了。”
    妍秋将手中的包袱递过来说:“知道你要去淑贤院,你哥哥担心你在那边不习惯,我就看着给你备了些诃子,绣工不好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劳嫂嫂费心想着,我这一走家中就有劳嫂嫂多照料了。”
    晔莹客套了几句,可话音落下后,房中是一片让人窒息的死寂,明明是一家人晔莹却只能与之相顾无言,面面相觑。
    她站在门口看着院落中两人的背影,妍秋摘下一朵金灿灿的菊花递到霍晏手里。霍晏为她簪在鬓边,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幕落在她眼中,竟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微笑了起来。
    夫妻缱绻,琴瑟和谐,这样的生活让人羡慕不已。
    可晔莹选择的是一条艰辛无比的道路,她知道,走上这条路后,儿女情长便极可能再与自己无关了。
    秋高气爽之时,金色的银杏树叶在朱红的宫墙便飞落,女子们换上上白下碧的衣裙三三两两聚在淑贤院前等候。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晔莹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后便吟诵着。
    “哎呀,你怎么来了!你可瞒得我好苦!昨天晚上还惹得我在床上哭了好久呢!”
    关雎转过身来这才发现晔莹,两个姑娘兴奋地牵起手来。
    “我若不瞒你,你定是要高兴地忘乎所以,索性我就不同你讲,让你也惊喜一下!”
    “就数你心眼最多,不过这下可好了,总算是不用分开了,修习两年咱们就能同窗两年。”
    “可只怕你徐关雎的大名早就人尽皆知,等不到修习结束你就要被指到哪个王府当王妃了!比如......广陵王府什么的。”
    关雎一听羞恼嗔怪了起来,她挥起手佯装要打:“你这嘴巴可真坏!再这样我可打你了!”
    “好姐姐饶我一命,下次不敢了。”
    “话说回来,你真要小心些,在这里的女子哪个家里都是高官,咱们可要谨慎些,这样的话切不可让人听见,不然不知要生出多少麻烦的。”
    闲谈间,从正殿走出一位极优雅的女人,她身上穿着女官们独有的湖蓝色圆领袍,脸上的笑容温柔和煦可也透露出威严。
    她一出来,院中的所有女子顿时鸦雀无声。
    她身后的小女官递给她一本赭石色锦缎封皮的册子。
    “进了淑贤院你们便不再是宫外的普通女子,以后在这里修习,你们都要勤谨些,如今天这般嬉笑打闹举止不得体是万万不许在淑贤院里出现的!念在今日尔等是初犯,我就不追究了,再有下次,直接逐出淑贤院!现在我念到名字的,两两一组站到前面来!”
    这一下午点名入册,分发物品,而后又安排了住所房间,好在陶夫人事先打点过,晔莹便能与关雎同居一间房。
    相府富丽堂皇,大将军府美轮美奂,虽风格不同却都是奢华舒适的。
    可娘子们居住的问松阁,却十分素简。
    她们两个人同住一间东侧的卧房,而她们的伴读侍女住在西里间。
    晔莹和关雎则对坐在窗前,关雎环视着四周感慨:“这屋子也太小了!”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你当这里还是咱们府邸吗?”
    “也是,不过也挺好,现在你我就要同睡一榻了!晚上还能说些悄悄话。”
    关雎掩面笑语,晔莹反倒是心里多了几分思量。
    两个姑娘虽自相识以来便多有来往,关雎对晔莹更视之为知己,可这同榻而眠还是第一次。
    卸去花钿妆红,发丝被微风吹起,二人伏在窗台上看着那薄云淡勿笼着皎洁的圆月。
    “若此时能有一壶酒就好了,我们也能学着古人那般,品酒赏月参禅论道,岂不风雅?”
    晔莹说着便靠在关雎的肩头,关雎笑着回应:“哪那么容易,且不说这淑贤院都是女子,我们又尚在修习又有规矩守着,便是男子也要少饮酒。”
    “又不多饮,来日我若做了女长史定要改了这规矩,第一天来了先给所有人都发上一壶酒。”
    “女长史?”
    一听这话,关雎大吃一惊。
    “这倒是奇了,我还从没听说过有人来淑贤院就为了当女长史呢!当了女长史,最好的年龄都要在这里度过,再出宫都三十几岁了,哪里还能嫁人生子?”
    “可是女人真的一定要嫁人生子吗?”晔莹反问。
    “不然呢?你这话可别乱说了,被人听见非要笑你不可!”
    “我知道,来了这便等于半只脚迈进了后宫王府,天下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我等能轻松实现。可是我自问学问见识不比那些男子差,凭什么就要依附在他们身上。”
    “那不然呢?我们女子再有见识学问,也没办法去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你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以后我们能不能嫁到一处,这样一辈子都不用分开了!”
    “你怎么这么没趣儿啊!书上说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说不定哪一日就变了天,女人也能考科举,到时候我就和你祖父同殿为臣了呢!”
    “又胡说!先不说现在是太平盛世,河清海晏,就说你也不是大丈夫啊!”
    “所以我说啊,万一哪天变了天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眼见她说不过晔莹,便知好作罢:“好好好,那就盼着你有一天当了女宰相,可别忘了我这个好姐妹。这就叫,苟富贵,勿相忘!”
    两个姑娘一听这话便笑的如花枝乱颤。
    “还吵闹!快睡觉!”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一听便知是淑贤院的女官在呵斥着,晔莹和关雎如孩童一般赶忙溜进了被子里依旧忍不住的窃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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