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演得热闹,一出出戏目都是唱作俱佳,可今天来的人,却没有几个是真为了看戏来的。
顾昕含笑听着下方坐着的秦国公夫人说话。这位夫人嗓门洪亮,能说会道,讲起家中小辈的笑话来堪称妙语如珠。
“那俩孩子把茶炉子都烧坏了,火苗都蹿到炉旁堆的木柴上,他们赶紧拎了水桶往上泼水,哎哟,最后弄的一屋子一身都是水。光收拾费了两天功夫。”
顾昕说:“七八岁的孩子差不多都是这样,什么都想试一试。”
再说,国公府这样的门第,养出来的孩子若无什么意外变故,这辈子也是不必自己烧火做饭的。想在茶炉子上烤肉吃,也不过是偶尔来了兴致,大家听了取个乐。
还有人家说起今年京城里办了好些桩喜事,这家女儿嫁了,那家儿子娶了,还有谁谁家一年抱上了三个孙儿,请酒请戏舍米舍钱的十分热闹。
顾昕很有耐心——就算不耐心她也不会表露出来。
她记得皇上以前同她说过,有时候往往一个很微小的不经意的表态,都会让他们反复揣摩,从而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比如今天这样的场合,如果顾昕对了,对现在坐在下首的人疏于应付,那么在场的其他人可能就会发散思绪,觉得贵妃是不是不待见这家人。那贵妃身在深宫,无缘无故为什么要不待见这一家呢?那想来可能是禀承了皇上的意思?是皇上对他们有什么不满?
那后面可能会有种种衍生出来的麻烦,其实全是莫须有。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年月谁能不揣测这些?
所以顾昕一直认认真真的。
这事儿也不算多难,哪怕她不知道这些人都一一是谁,人名和人脸不一定全对得上号,但是谁还能跟她较真?能坐到她跟前来的,可以说都不傻,个个都是各家内宅当家理事,交际应酬的好手,说话行事自有分寸,并不会发生冷场、说错话,弄翻茶盏或是跌跤这样的尴尬事。她们在贵妃的面前都表现得大方得体,和乐融融。能言善道的比如秦国公夫人这样的,时不时说个笑话,还会主动把话题递出去交给旁人。
顾昕觉得自己再修炼个二十年八成也没有这样的本事。似乎有的人天生就精通人情世故,行事说话面面俱到。有的人就不成,要么想不到,要么是想到了,可是嘴拙说不出来。
香珠借着上茶的时候说:“娘娘,张妃那边借着更衣出去,见她娘家嫂子了。”
顾昕接了茶,说:“知道了。”
这事也是人之常情。如果有嫔妃的家人今天能进宫来,人家借这个机会见个面说个话,不算什么大事。当然了,张妃的家人能进宫,说明家中父兄必然官职是不低的。其他人就未必有这样的机会了,就象吴嫔,她家就没人来。蒋嫔家今天也有人进宫,能见一面说说话,顾昕当然也不会拦她。
赵良已经让人盯着了,对旁人就算了,对张妃可不能放心,谁知道她会不会再借机生出什么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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