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两场,出了正月到了二月里,又下了两场小雪,天就暖和起来了。
最先感觉到的变化是说话不象冬日里那样一张嘴就往外呵白雾了,外头柳树发出了嫩芽,那股新绿远远看去象是一抹浅淡的烟萦绕在树梢林木之间。
变化更大的不是季节,而是小孩子。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儿,会爬了,长牙了,会喊娘、喊爹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脱下了厚厚的冬衣轻装上阵的缘故,这孩子已经会走了。
当然,走的很不稳当,歪歪斜斜。乳母、宫人和太监大惊小怪,战战兢兢,生怕他摔着,恨不得他一步都不要走,由他们抱着捧着才算安心。
这个事顾昕就不答应了。
就算身份很金贵,霖儿也是个孩子,孩子嘛,就象小苗苗,该发芽发芽,该长叶长叶,总不能因为伺候他的人怕挨罚,就不让他动弹,生生的把孩子给养废了吧?
反正顾昕养孩子就是撒开手养,爱坐就坐,想走就走。可惜在宫里只有他一个孩子,连个玩伴都没有——硬要说的话,明恪公主的女儿算一个。
因为天气暖和,明恪公主带着女儿进宫看望过林太妃,也带到会宁宫来过。和霖儿不一样,明恪公主的女儿小小软软的一团,被乳母抱在怀里十分的老实,不象霖儿,只要醒着,一刻都不消停。
顾昕让人把孩子都放矮榻上,招待明恪公主用茶说话,那边霖儿已经快速爬到小妹妹身边,好奇的打量她。
这孩子永远好奇,如果是没见过的东西,一定……
果然他光看不够,还上爪了。
一旁伺候的人格外紧张,生怕这俩小祖宗闹起来。大皇子当然是不可以受伤的,但明恪公主的女儿也金贵着呢。
好在霖儿仿佛也明白眼前这个和他一样的小人不能用力捏——他只是抓着这个小妹妹的手,还戳了几下。过了刚长牙的那段时间,他已经不会见着什么东西都想往嘴里塞一塞咬一咬了,大概他已经明白了食物和其他东西的区别。
顾昕看着儿子,觉得他有点可怜。
虽然生来就是皇长子的身份,可以说,天底下的东西他是应有尽有的。但是顾昕觉得他远不如自己小时候那么自在。
顾昕小时候淘得不比男孩子差,玩泥巴、玩火、捉鱼捉虾,撵狗逮鸡,她样样没少干。当时在顾家老家,她和左邻右舍家的孩子,顾家族里别的孩子,那都打成一片的。
霖儿就不成了,这宫里没别的孩子,他也没什么兄弟姐妹,眼前这个表妹是他头一回接触和他一样的小孩子。等他将来再长大点,也没什么同龄的玩伴——估摸着要等到他开蒙读书,有可能在宫学遇着年纪差不多的同窗。
但是他的身份摆在这里,想真正交到好朋友,不是件容易的事。
天气暖和起来,宫里显得没有那么清冷了,处处花开,宫人们也换下了冬天的衣裳,有人还悄悄的打扮起来。比如悄悄抹点胭脂,戴朵绒花。其实只要不过界,女官们也不会过于严厉的管束她们。毕竟都是年轻姑娘,哪有不爱美的。就算宫里规矩大,也不能把人都管成木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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