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屋子是夏妍蓉之前居住过的,里面的设置原封未动,自她离世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纪念堂,除了定期打扫卫生,其他时候都是安静的。
床、衣柜、桌椅、书架充满了浓厚的年代感,均已褪色斑驳,虽然简陋,整体视觉却是整整齐齐,条理分明。这倒像是夏妍蓉的风格,喜欢整洁,拒绝杂乱。
这张桌子既是梳妆台也是书桌,上面放着一个镶着金属边的椭圆形大镜子,镜面由于经常擦拭,也没蒙尘多少。
旁边放着一把黑色的木梳,造型呈弯弯曲曲的波浪状,木梳的齿轮断裂了两个,上面还沾染着几根白发。
江老太太双手颤抖的握住了木梳,用手指捻起一根白发,透过泪雾久久的注视着,这是妍蓉的白发,这上面还沾染着她的气息!
镜子前放着一瓶蛇油膏,一盒香脂,这就是她全部的化妆品。想起自己那些奢华的瓶瓶罐罐,名贵的口红香水,她的心如刀绞般难受。
曾经她那么爱漂亮的妹妹,就连洗发水都要选最贵的品牌,而现在她用的却是普普通通的地摊货。
透过这面古老的镜子,她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妍蓉,有坐在桌前伏案书写的,有为学生批改作业的,有叠衣服的,有收拾房间的......
每一个妍蓉的脸上都带着随遇而安的情愫,平和且知足,江老太太不敢在看下去了,她急忙转移了视线。
书架上放着几本破旧的诗集和一些世界名著,这些都是乔星愿爷爷留下来的,他读的书也很多,和妍蓉也算得上志同道合。
书架中间放着一个可爱的木头娃娃,两条长辫子,笑的眼眉弯弯,一看就知道刻娃娃之人带着深深的爱意。
想起康木余刻的那个木头娃娃,她笑了,两个娃娃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墙上挂着一副书法作品,白色的卷纸已经发黄褪色,但是字体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落款是一行小字:赠给爱妻忘尘。
江老太太的神清感慨,一个清贫浪漫的男人,一个深爱妻子的男人!
对面床头挂着一张结婚照,大概有电脑屏幕那么大,那个年代的结婚照,就是贴在结婚证上的一寸照片,被放大后装订在镜框的。新郎新娘都着红色的衣服,胸前佩戴着一朵大红花,新郎虽然没有江云痕的惊艳之美,但也是一个浓眉大眼的暖男,暖了天地人心夏妍蓉的心!新娘笑的虽然不及新郎灿烂,但也是一种遇一人白首的笑。.
对比自己,江老太太一阵心颤,虽然她嫁给了心爱的男人,但他的心却不在她身上,即使住在华丽的宫殿,天天锦衣玉食,一样是心冷如冰。还不如夏妍蓉这个温暖的小窝,有一个视她为宝的人和她共度一生。
妍蓉,你比姐姐幸福!
江老太太走到了衣柜前,这里面放着夏妍蓉春夏秋冬穿过的衣服,粗布衣衫,毛衣粗糙,棉袄破旧,件件都带着劳动人民的本色。
对比她之前在夏公馆的那些锦缎华服,这里简直就像是乞丐收容所,难以想象,曾经的娇小姐将这些衣服穿在身上,娇嫩的皮肤会不会被磨疼?
还有她穿过的那些鞋子,黑的红的绣花的全都是布鞋,对比之前夏妍蓉鞋柜上的高跟鞋,这里就是垃圾回收站。
江老太太不忍在看下去,她按住隐隐作痛的胸部,是她将妍蓉害到了这步田地,妍蓉非但不恨她,反而还念着和她之间的美好,将四叶草发卡陪葬!
门开了。乔星愿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她检查了一下江老太太的伤口,将纱布朝里贴了贴。
「我每次回家的时候,总是会在奶奶的房间里坐一坐,感受一下她的气息,就像
奶奶从来没有离去一样。」
「生活那么清贫,你奶奶从来也没抱怨过吗?」江老太太的声音沙哑,她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奶奶说,只要有一个遮风挡雨的房子,有一个爱她的男人,有一群知冷知热的儿女,即使清贫也是快乐。她常常和爷爷坐在高高的麦垛上,望着大马路上来往行驶的车辆出神。那时候,我以为奶奶在向往大城市里富裕的生活,现在我明白了,她是在想念南京的家,希望自己有机会能坐上一辆车,回家看一看。」
「因为妍蓉有家不能回,是我把她的身份在夏公馆抹掉了!在父母眼里,妍蓉已经风风光光嫁给了想嫁之人,如果他们知道妍蓉在这里受罪,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我!我宁愿妍蓉去夏公馆揭穿我的丑陋嘴脸,也不想她在这里受苦。」
「奶奶是一个苦中作乐的人,她没你想象的脆弱,苦也好难也好,这些都是奶奶的命,事实证明奶奶已经挺过来了。」
「是啊,妍蓉比我坚强豁达。」
「您爱的人一个个都活的很好,所以您也要向奶奶一样,淡泊心境开心的生活。」
「星愿,谢谢你,如果不是命运把你送到揽月山庄,我永远都找不到妍蓉。」
「我已经失去一个奶奶了,我不想在失去您,答应我,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珍惜以后的每一天。」
江老太太在泪光中点头,她躺在了夏妍蓉的床上,枕着她曾经枕过的枕头,盖着她曾经盖过的毯子,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她仿佛看到了真实的妍蓉,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我睡过你睡过的床,妍蓉,来梦里找我吧!
「姐姐,欢迎来到我的家。」
「妍蓉,我看到了你的全部生活,你比我幸福......」
乔星愿悄悄退出了房间,她要把这个夜留给奶奶和姨奶奶。
门外,妈妈正在院子里剥核桃,她准备明天早晨做核桃露。爸爸拿着剪刀在为红枣去核,两个人配合的非常默契。
爸爸妈妈也像爷爷奶奶一样感情极好,两个人相濡以沫,从未红过脸,不管做什么他们都在一起夫唱妇随。
康木余在旁边帮着掰玉米,他做起农活来驾轻就熟,他边干活边和爸爸在聊着关于农作物变宝的话题,妈妈也时不时的插上一句,气氛非常的轻松。
看到女儿出来,妈妈立即给她安排了活,去把粽子叶洗干净晾上,明天包粽子吃,粽子代表团圆。
哼!一来就让***活!乔星愿虽然撇了撇嘴,但她的心里却充满了感动,一个温馨的家,以后一定要常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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