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真是一个工作狂!」轻笑一声后,李秀立有些自愧不如的自嘲。
这个梁丹,工作也太努力了。
不过也是,最近赶着要提交课题申请,时间紧迫。况且,他昨晚还和梁丹一顿翻云覆雨,害得人家都晚两三点钟了,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赶稿子。
「李医生,你醒了。」梁丹抬头,严肃且略带疲惫的她,露出一丝笑容,她放下大长腿上方的笔记本电脑,伸了个懒腰,「我去帮你拿衣服。」
「嗯。」
一会儿,梁丹从浴室出来,手里拿着三样衣服。
「先别出来哦。」梁丹随意丢衣服给李秀立后,便急忙伸手挡住自己的双眼,迈着急促的步伐跑出卧室。
这笨女人,明明是用手遮挡住了眼睛,怎么还可以看得清出去的方向?
摇了摇头,李秀立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挺香的!」扯了扯衣袖的一角,轻轻闻上一口,有一种柠檬的清香味。
告别梁丹,骑上摩的,李秀立直奔医院。
他可不是梁丹,需要每天赶着早上八点上班,然而忙碌在办公室和治疗室之间。
来到办公室,已经八点二十分,迟到二十分钟。
沿途中,李秀立看了一次时间,发现来不及晨交班,打了一个电话给邓青梅。
邓青梅也没问什么,而是欣然答应,并且客客气气地叫他路上格外注意安全,万万不可为了赶着上班,而忽略了一路的行驶安全。
李秀立有些发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邓青梅,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了,态度更是发生了完全的逆转。
该不会是我帮科室得了一次方剂学大赛第一名,所以才刮目相看?
若是得了一次省级方剂学大赛,那还了得?
甩了甩脑袋,李秀立不再多想。
他一步踏入办公室,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略显肥胖的白头发老太太。
老太太坐在候诊沙发上,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尼龙袋。
尼龙袋,在义城很常见,一般是农村人喜欢用这个玩意。
结实,耐用,关键是可以装不少东西。
老太太的一旁,坐着邝丽。
邝丽坐在办公桌前,眼珠子始终落在电脑屏幕。
她在开中药。
「李医生,你终于过来了,这位老太太已经等你快一个小时了。」邝丽灵猫一般的耳朵动了动,她一转身,便确定李秀立已经到了办公室。
「哦,好的。」李秀立对邝丽回一个大大的微笑,随后看向眼前的老太太。
「你好,我是李医生,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先是一愣,她略微发白的眼珠子转溜,从上至下打量李秀立,「哦,原来你就是李医生啊,我真的没有想到李医生这么年轻。」
李秀立嘴角抽搐,他同样没有料到,这个病人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自己的名字的。那个介绍病人给自己的同志,就不提前告诉人家,自己还年轻吗?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意说你的,是文采告诉我来找你的。」老太太一脸惭愧,她干笑着,生怕自己的言行,让李秀立不适。
病人得罪医生,在她眼里,简直比打雷即将下雨,还不去收衣服还需要勇气。
「文采?」李秀立歪着脑袋,思索自己是否有这个病人。
「李医生,你就不记得了吗?」
「什么?」李秀立疑惑地看着邝丽,「你认识?」
「当然啊!你呀,贵人多忘事,文采就是你那个病人史玉的老婆。」
「哦。」李秀立豁然开朗
,「原来是史玉叔叔的介绍的啊。」
他抬头看向门外方向,看向那面安静挂着的锦旗。
史玉送自己的锦旗,是他上班以来,收到的第一面锦旗,很有纪念价值。
「请问,阿姨,您哪里不舒服?」
「我的两只脚肿了!」
老太说完,她努力弯着腰,肚腩逐渐发鼓,憋了一口老气,脸色发红,艰难地伸出手来,卷起黑色裤腿,露出两条小腿。
邝丽和李秀立同时低头看去。
「李医生,我这个脚肿了两年,去了好多地方看过,肿了又消,消了又肿。」
李秀立伸出拇指,轻轻按压老太的胫骨内侧。
不一会儿,被按压的皮肤凹陷,露出一个一公分深度的拇指印记。
「这边也是。」邝丽伸出拇指,对着老太的另一侧按去。
经过询问,老太姓姚,72岁,有慢性支气管炎病史二十多年。
现在的主诉是咳痰气促,胸闷心悸,下肢浮肿2年余,加重1月余。
以前都是去看内科,中医也看,西医也看。
这回,听了别人介绍,特意来针灸康复科找李秀立看中医。
「李医生,我这个脚肿可以做针灸吗?」
李秀立嘴角抽搐,他很是意外。
莫非姚老太是专门过来试一试针灸的?
李秀立和邝丽两人对视一眼,啼笑皆非。
李秀立笑了笑,「姚奶奶,你这个不太适合做针灸,但是可以开中药的。」.
「啊!」姚老太长大嘴巴,露出金黄色的牙齿,她看向李秀立和邝丽,「我就是听别人说,李医生你做针灸很厉害的,阑尾炎都给用针灸治好了。」
李秀立和邝丽对视一眼。
原来如此。
李玉洁的情况,其他人可能不知道,可他们两人最清楚不过了。
基本上靠的就是中药,至于针灸只是起到增强疗效作用。
「我帮你开中药,你伸出放在脉枕上。」始终微笑的李秀立,抬手将自己的右手放在桌面脉枕的一旁,等着姚老太伸手过来。
「我都吃过不少中药了,效果一般啊,我觉得,吃中药没什么用。」姚老太晃了晃白发苍苍的脑袋,略微浑浊的双眼瞥向脉枕,她犹豫再三,迟迟没有动作。
「姚奶奶,你放心,李医生熟读经典,对中医有自己独特的理解。」这时,一旁的邝丽解释起来。
姚老太点点头,最终将自己的右手放在脉枕上。
「寸脉沉。」
李秀立看向邝丽,举起号脉的手,对着邝丽招手,「邝医生,你也过来试试。」
「嘻。」邝丽颔首,随手扯过来一张凳子,放在李秀立前方,三个手指手并拢,开始号脉。
半晌。
她再次颔首,嘴里念叨着:「的确是沉脉,主要在寸部。」
「对!寸沉痰郁水停胸,姚奶奶的主要问题,还是在于一个「痰」字。」
邝丽面露惊讶,她看着李秀立面带笑意的英俊脸庞,撇了撇樱桃小嘴,「李医生的理论都背得一套一套的了。」
李秀立耸耸肩,笑而不语。
邝丽反倒迫不及待,她看着姚老太,「姚奶奶,麻烦你伸出舌头看看。」
舌红樱桃,两侧舌边可见齿痕,舌面之上的舌苔薄薄的,可见明显的细小颗粒。
「舌淡胖,苔薄腻。」邝丽笑眯眯地,将自己所见说了出来。
李秀立点点头,笑着鼓励道:「说的不错。」
「嘻!」
李秀立再次看
向姚老太,「请问姚奶奶,你平常咳嗽怎么样?」
中医看病,讲究四诊合参,可无能完全靠舌诊和脉诊,必须参考其他症状。
经过询问,姚老太经常咳嗽咳痰,吐出泡沫样痰液,黏黏的,偶尔痰中有血块,反反复复,缠绵不愈。
季节变化时常常诱发,尤其是近两年出现脚肿后,上楼梯时出现明显的气促感,有时候会有胸闷心慌。
吃过利尿剂后,可以消退,但是药一停水肿就会复发。
李秀立看向姚老太的脸色,只见其面色虚浮晦暗。询问其胃口后,诉有纳呆不欲饮食。
如今更是小便少,大便溏泻。
李秀立打开门诊医生工作站,输入他的工号,找到姚老太的号子,开始拟定中药。
诊断:肺源性心脏病。
证型:阳虚水泛,痰瘀交结。
邝丽始终盯着屏幕,就在李秀立打出「痰瘀交结」四个字后,她咽了一口唾沫,眼神迷离......
李秀立浑然不知,继续拟定方子。
治法:温阳利水,化痰消瘀。
熟附子,干姜,猪苓,茯苓,白术,葶苈子,细辛,五味子,五味子,甘草,黄芪,桃仁,杏仁,大枣。
李秀立写好电子门诊病历,开好中药后,对着姚老太道:「姚奶奶,你的中药开好了,先吃十付,吃完了再过来复诊。」
「哦。」姚老太盯着电脑屏幕,她犹豫片刻,对着李秀立说:「李医生,十付中药,会不会太多了?」
「伏痰日久,非一日可除。」
「哦。」姚老太听得雨里雾里的,心中嘀咕着刚才似乎很有道理的一句话,起身,朝着办公室大门走去。
待姚老太离去。
邝丽急不可耐地坐在姚老太原本坐着的位置,她嘀咕一声,「李医生,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请说。」
「刚才我看了病人的舌头,没呀发现哪里有淤啊?」
「哦。你是看到我加了一个「痰瘀交结」的证型是吧?」
「对!」
「你呀,刚才怎么就提出来,不然我还可以当面只给你看看。」李秀立无奈摇头,如今病人已经离去,不好示范。
他,总不至于跑出去,喊着病人回来吧?
这样,也太掉价了。
「刚才,姚奶奶的舌面可见略微可见的黯淡,如果你查她的舌下络脉,就会发现异常。」
「啊!」邝丽瞪大了眼睛,她单手握拳,轻轻敲打自己的脑袋,「我真笨,怎么就不看看病人的金津、玉液呢!」
「呵...也怪我,没有提醒你。」李秀立嘴角抽搐,他见到邝丽竟然如此上心,自己反而没有做好这个老师,颇有些惭愧。
「李主任,待会你陪我一起去查房吧!」这时,邝丽露出狡黠的笑容,她用自己香香的肩膀撞向李秀立的胸膛,「好不好嘛...」
说罢,她还特意对李秀立眨眨眼。
「别啊!」李秀立急忙摆手,「咱们主任才四十多,哪里轮得到我当主任。」
「哟,你的意思是,若是我们邓主任已经五十多了,你岂不是要去争取一下?」邝丽咧嘴,故意打趣。
「啊!」李秀立险些翻出白眼,他用一侧手掌摸向自己的额头——头疼!
「李医生,我觉得嘛。」这时,邝丽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她瞥向办公室方向,见没有人进来,才稍稍压低声音,「李医生,对你夺得省级方剂学大赛前三名很有信心。」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难道就不想吗?那可是有可
能成为国老的弟子啊!」
李秀立摇头,坐在椅子上的腰背部稍稍挺直,「当国医大师的弟子,是每一个学中医之人的梦想,曾经的我也是这么认为。」
「那不就对了!」邝丽拍拍胸脯,她诚诚恳恳说:「我很想很想成为国老的弟子,这样我的中医事业才能走得更长更远。」
「我理解,我尽量帮你!」
「嗯,那就拜托你啦!」邝丽再次恢复往常的状态,笑着离去。
看着邝丽离去的背影,李秀立叹息一口气。
他不打算成为任何一个国医大师的弟子,也不会因为自己名声大了,就离开义城中医院。
但邝丽不一样,她一旦有机会进入更大的平台,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去。
「小邝邝,加油!」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李医生!」就在李秀立以为自己已经解放时,邝丽突然间出现在他的身后。
一只白皙的玉手拍打在李秀立的肩膀上,后者猛然间回头,见到邝丽笑眯眯地看着,嘴里吐出一句差点惊掉下巴的言论,「李主任,陪我去查房可以吗?」
「别喊我李主任,受不起呢。」李秀立没好气道,他恨不得用一块胶布封住邝丽那可爱的樱桃小嘴。
两人一同踩着宽阔但老旧的步梯,一路上了急诊科护士办公室。
邝丽笑眯眯地,像是找到了男旁友一般。
她弯着腰,露出水蛇一般的腰肢,露出两只白皙的玉手分别撑在自己的膝盖上,「五,十,十三,十六,二十,二十一,二十五,三十。嗯,就这几个病人了。」
说罢,她将一张张病历夹从病历架取出,随手递给一旁看戏的李秀立。
李秀立一愣,发现接二连三的病历夹被邝丽递了给来,他忙不迭地接过病历夹,嘴里吐槽:「小邝邝,你不是叫我指导你查房吗?你这就是请我的态度?」
邝丽嘟着嘴巴,乐呵呵的,不仅没有惭愧之心,反而笑容更是灿烂,甚至已经得意忘形,「我就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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