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议长

    
    1195年11月12日，施曼茨王国王室于首都莱茵市的帝国广场，举办建国200周年庆典。
    杜驰兰二世没有身穿黑底绲金边的指挥军服，反而身穿华丽的白色长袍和长达八米的垂地披风，上面镶满了十六公斤的珠宝，他摘掉了国王该佩戴的军式三角礼帽，转而佩戴上精美的月桂冠，手持一件由棍子和斧子组成的华丽手杖，两名真理骑士守卫在他身旁，即便这位剑仕出身的国王体能不错，但也扛不住岁月的侵蚀，如此沉重的皇袍不论是谁都会感到行动不适。
    杜驰兰二世不以为意，他踌躇志满，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面对着台下无数镁光灯的闪烁他会以不怒自威的淡然回复，天空中抛洒的花瓣铺满了登基长道，他手持礼杖，来到了演讲台前，无需任何演讲稿，他顿了顿身形，目光扫过人群，所及之处，人们的议论声渐渐压抑下来。
    全场寂静。
    “以女神之名，光复沃瑞尔的神圣荣光，我，杜驰兰二世，施曼茨王国的统治者，宣布，进行全国境内的总动员。”
    “白兰茵加盟国、杜顿骑士团国、西伦行省以及世界各地的施曼茨人们，极尽光荣和至高无上的真理女神下达了口谕：祂许诺，信仰归神祇，税收归皇帝，其余一切，归属于伟大的施曼茨民族！”
    “真理女神常护佑，我杜驰兰二世沐浴荣光，被真理女神授予人间帝皇殊荣，尊神讨奸，一统人类社会，傲视海恩斯。”
    “自此，我宣布，施曼茨王国将改名为海恩斯帝国，我杜驰兰二世，作为帝国皇帝，统领万千沃瑞尔之血的子民。”
    《天阿降临》
    “战争！荣誉！只有沃瑞尔人，才是世界上最高贵的人种，也只有我们赢得了女神的青睐。”
    “我们要在大地上发动突袭和闪电战，用我们的钛坦和重装机兵碾碎共命者邪恶的身躯。”
    “我们要在天空中制霸云端，这深暗的蓝色，理应只有我们的斯突卡和瓦尔基里战斗机呼啸。”
    “我们要在四海远洋飘扬双头鹰的旗帜，从深渊到浅湾，每一滴水都应该标注：施曼茨出品！”
    “去战斗吧，去东方吧，去播撒真理吧！”
    “Sieg Hea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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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91年12月12日下午3点20分，法利西亚共和国，共命体联合指挥部。
    雷德·特莱基翘着腿，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怡然自得地欣赏着忙碌的共命者战士们正在收拾行李，销毁重要文件。
    法利西亚共和国和法利西亚共命国的战事已经走到头了。
    共命体的战士非常顽强，有着信仰加持的他们不畏伤亡，一个编队甚至能出现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伤亡率——这代表着即便是像文书、通讯兵、技术工人、志愿者乃至医生护士这类非战斗人员都会主动参与战斗。
    法利西亚共和国的旧资本政府霜月党人可完全不是这样的对手。
    然而，法利西亚共命政府的敌人却不止是霜月党人。
    前书记黎塞留的重大失误之一包括了为了取得技术支持，而和机械神教展开合作。
    这是最大的错误，差点把共命体推到了人类内奸的的风口浪尖上。
    机械神教的本质，乃至从1094年开始的物理学、机械工业体系，全部都是由外界的入侵者——机界社会。
    特莱基来到法利西亚的时候，共命体已经跟机械圣父的教会进行了切割。但这样一来，就要付出抛弃所有义体植入、机械化改造、机械圣父的信徒的力量。
    甚至战争打到现在，共命体已经舍弃了百分之七十九的工业体系。
    特莱基并不意外，作为法利西亚曾经的影子君王，他知道这一切是注定的。
    原因很简单，【机械圣父】阿尔皮诺特·美伽铌罗斯，祂是机界社会专门从哀晖岛这个海恩斯的缺口送进来的议长。
    隐秘社会的公民领导者是隐秘议会，但实际上是三位议长。
    外域社会的最高决策者是深渊领主议会，但实际上核心还是以第一层深渊‘血肉王宫’领主，加基森·布拉德议长为主。
    机界社会的结构不太一样，但是他们的核心领导者，也被叫做议长。
    社会本身是有着自我意识的掠杀者怪兽，但是那种宏观规模层级过于庞大的怪物，就意味着它们不能渗透到细枝末节的领域，所以才需要议长，才需要自己的社会公民们来进入微观领域。
    至于为什么社会钦定的领导者都被叫做议长，而不是总统、元首、君王、皇帝什么的，某种意义上算是社会们之间的一种共性吧。
    隐秘起初没有议长，但有着议会的轮换议长制度，后来引入了泰坦、龙、眼这三家后，才分为三位议长。
    皇帝——掌握裁判和武力，直接指挥入侵战争和审判罪人。
    收藏家——掌握经济和资源分配，入侵完成后，将会协调和管理全部的生产资料。
    学者——掌握科技、建设，负责将环境和设施打造成适宜隐秘社会公民喜欢的以太富集圈。
    这三者相互制衡。
    【皇帝】的战争调动和【学者】的科研与基建要求，需要向【收藏家】寻求资源配给。
    【收藏家】的资源紧缺、【学者】急需珍贵原材料时候，就需要让【皇帝】发动战争掠夺资源。
    而当【皇帝】需要新型武器武装军队，【收藏家】也需要更新陈旧冗杂的物资和设备，并且提高运输效率时，就需要【学者】的科研建设出面。
    这三者需要合作，但更多时候是互相角力的状态。
    实际上也是为了防止他们的原初传奇生物——格尔布罗斯、利维坦达尔和辨识眼，这三头异维度入侵者本就是联手作战，意图吞噬整个世界的
    这不难理解。
    不光是特莱基，只要当过议长一段时间，就会很清楚这段历史。
    最初，这个宇宙是什么都没有的，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就连混沌和虚无也不存在。
    在这样呆板无聊的高压环境中，只有造物主和从祂念头里诞生的眷属——后来被称之为神族的生物生活着。
    神族为了适应这样的高压环境，将自己的肌肤表层的分子完全挤压到连质子和电子都拧成一团的状态，又为了承受原始宇宙的高温，这层肌肤的表面被烧灼硬化。
    最终，便演化成了一种近乎于瓷质的形态，看起来很光滑，但韧性极强的类陶瓷质地肌肤。
    神族们兢兢业业侍奉着祂们的创造者，但是创造者并没有下达任何指令，祂好像在迷茫，又好像觉得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造物主——祂甚至都没有给自己想好一个名字，就如同一块石头一样，这么静静搁置在虚无的领域中渡过了不知道多少岁月。
    因为太过于空虚和无聊，这位造物主最终选择陷入沉睡，祂将自己的梦境交给了身边一个普通的神灵眷属来管理。
    这位眷属的名字叫做利奥兹（Realize），祂还在神族之时，乃是‘现实和存在之神’。
    和崇尚虚无的造物主不同，利奥兹非常认真地管理、守护着宇宙的平衡，尤其是造物主沉睡所产生的一颗星球——海恩斯。
    突然有一天，祂惊奇地发现，这个宇宙从外部传来了一股强大的压力，压力太大，让原本没有形体结构的宇宙瞬间被压爆，里面的一切物质都被炸裂、抛射、飞溅出去。
    这次爆炸让原本如同一颗核桃大小的宇宙瞬间膨胀到二十九兆亿亿亿（四百二十七个亿）光年的直径，并且仍在不断地膨胀着下去。
    现世之神利奥兹非常认真地守护着海恩斯。
    这是造物主的梦境，也是造物主沉睡的时包裹祂的身躯。
    利奥兹并不在乎其他星体的出现，祂的任务是管理梦境，其他的事情，有的是神灵们可以去处理。
    得益于这次爆炸，原本无所事事的神族们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强大，而爆炸产生的宇宙又庞大到令神族也感到吃惊的地步。
    两千万名神族站了出来，祂们组成了万神殿，在利奥兹的授意下，祂们决定离开海恩斯，这样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强大的神力破坏造物主的梦境，同时宇宙很大，总能找到祂们喜欢的地方。
    两方一拍即合，杜马和季特尔扯断月光和彩虹，
    芒特制作了船身，沤深又取来银河制造航道。
    玛姬一摆手，便牵动了宇宙之风，吹拂那些向往宇宙的神族，帮助祂们探索宇宙。
    这段历史被刻罗尼克记载。
    利奥兹先是提拔了光之神——朱伯特，让强大而聪慧的祂作为万神殿的神王。
    但朱伯特让利奥兹大为失望。
    祂被宇宙的美丽所折服，换句话说，祂爱上了宇宙，并且与星空相恋，两人产下了第一颗太阳——桑。
    也就是伴随着第一颗太阳亮起，神族们这才品味到，何为恐惧的滋味。
    光芒驱散了黑暗，这才看清楚，宇宙深处藏匿着的三头位面吞噬者。
    包括利奥兹在内的神族马上便意识到，宇宙的爆炸事出有因，始作俑者，便是这三头位面吞噬者。
    先是格尔布罗斯到来，它活活砸爆了宇宙，然后第一个钻进来。它有着54个可认识宇宙直径大小，长得就像一个只有黑洞大嘴的巨人，它贪婪地吞噬着宇宙中的一切，也把热寂静的概念带来了这个宇宙中。
    于是，这个宇宙迟早要被黑暗的巨人吞噬，彻底寒冷下来。
    再来是辨识眼，它紧随其后，看起来是一只玫红色的绮丽魔眼，身上每一寸比例都是精准的1:0.618，它什么也没破坏，只是带来了名为‘科学’和‘客观’的系统，它用自己喜欢的一种理性思维，支配并架构了整个宇宙。
    于是，这个世界就有了名为‘熵’的存在，也有了一整套完整的物理体系。
    最后则是利维坦达尔，利维坦达尔和黑暗的理念完全相反，它身上满是华丽至臻的宝石鳞片，在漆黑一片的宇宙中散发出了光线。
    看起来，利维坦达尔的辉光，仿佛是拯救了整个世界的希望——故事里总是会这么说，什么光之勇者的降临，最终会击败黑暗。
    可是人们从未意识到过，谈论毁灭能力最强大的事物，就是光啊。
    利维坦达尔带来的是光，但那只是鳞片发出的而已，它真正恐怖的地方，是带来了名为‘生命’的概念。
    何为生命呢？
    辨识眼的科学告诉我们，以负熵作为食物的就是生命。
    如此一来就仿佛陷入了一个循环——格尔布罗斯让宇宙走向熵增热寂静，而利维坦达尔以负熵为食，辨识眼在解析万物的过程中也生产出来了负熵，并且确定了，生命以负熵为食物的概念。
    这三者早有预谋，根本就是抱着把整个宇宙吃干抹净而来的作案团体！
    更为恐怖的是，利奥兹第一个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以负熵为食物就是生命的话。
    那么祂们这些神族，也应该被算在生命的体系内。
    甚至更惊悚一点想，造物主……是生命吗？
    这样的理念一旦形成，许多神族战士的信念立刻发生了动摇。
    祂们开始怀疑。
    祂们质疑起造物主的存在和祂们有何区别，说不好听一点，真正让这个宇宙生机勃勃，绽放美丽的反而是这三个入侵者，以及祂们这些探索者。
    这和造物主本尊有什么关系呢？
    神族的生命看似永恒，但在格尔布罗斯的黑暗面前，迟早会被吞噬，但是那些远走到宇宙边境的神族并不遗憾。
    因为伴随着利维坦达尔的到来，整个宇宙都充满了生命。
    这些神族小心翼翼地开始引导，指引这些生命活下去，祂们朴素纯粹的认识里，并没有神和凡物的概念，就算是造物主，也不过是一种生命罢了。
    一些神族甚至主动模仿起来造物主，将自己的身躯化作为了星球，供那些生命安居乐业。
    利奥兹起初漠不关心宇宙中的变故，祂是个刻板保守的性格，利奥兹也坚信，也正因此祂才被造物主看中作为代行者。
    在那时的稚嫩单纯的利奥兹看来，生命不会改变宇宙，也不会影响利奥兹，区区几个入侵者，不足为虑，不说造物主觉醒，数以千万计的神族武士，随便拉出来一支远征军，也应该足够消灭了。
    再不济，还有万神殿的成员在，光海恩斯就有一万名精通武艺和神术的神灵。
    然而事实上，万神殿的成员们过了几十亿万年，才意识到，只是偏居于海恩斯的净土之上的祂们，没有进化的动力。
    那些所谓的万神殿精锐，实际上，远不如星团探索者的神族们成长的快。
    外界的神族感受到了生命的伟大和奇迹，祂们本就质疑造物主的信念彻底动摇，不仅不能让利维坦达尔死去，现如今的一切，黑暗、光明、星空、万有引力、时间、空间——这些美好的东西，如果都因为利奥兹的古板固执而消灭掉，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今的宇宙是有了寿命和末日，但是和以前死气沉沉的核桃壳相比，实在是美丽了太多、太多，原本看不到终点，也自然看不到未来。
    这样叛逆的理念，不可避免地触怒了保守势力的万神殿，利奥兹默许下，第二代神王，闪电之神莱特顿带领舰队，开始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屠戮。
    神灵武士的剑刃，撕裂开同胞的血管，金色的血液在太空中哭泣。
    但这不重要。
    不论是利奥兹，还是叛逆神灵们，祂们开始意识到，利奥兹的权力到底有多大。
    利奥兹陆陆续续组织起来了五次远征，去讨伐利维坦达尔和格尔布罗斯，但相继以失败告终，显然，位面吞噬者要凌驾于区区神灵太多了。
    但谁也没想到，能够消灭创造生命的，居然是生命。
    那些叛逆的神灵祂们似乎意识到了，曾经自己掌心中渺小的生命，也许有朝一日可以进化为更为强大的，不逊色于造物主的存在。
    利奥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从水下的第一个生命开始，就注定了生命将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
    它们爬上岸，被天灾打回水底，一度灭绝，但总会有一两颗星星上有生命残存。
    随后，它们再度爬上岸，几次折腾后，身体变得羸弱不堪，光靠采集果实植物已经没办法生存。
    于是，它们选择捕猎，可几次死里逃生后，身体已经没有了先进的爪牙，该怎么办呢？
    不知是哪一只猴子或者蜥蜴，它们掰扯下来了一根尸体的腿骨，在争抢水源之时，朝敌人的头颅上打去，打得对方颅骨碎裂，头破血流。
    一根腿骨，然后，就是一艘宇宙巡洋舰。
    在万神殿的惊骇中，宇宙中遍布了各式各样的文明，其中一些文明不知从哪里还得到了神秘的‘源土’。
    在众神的惶恐中，第一个宇宙霸主文明意识到源土的用法，万神殿的时代，就此终结了。
    升高意志，变化社会，生命和精神的终点，是宇宙食物链的顶尖掠杀者。
    无需动员，无需调配，无需任何技术。
    在距今十一年前，强盛至极的它来到了海恩斯，在这里直接扑杀，偷袭，啃咬，依靠恐怖的追随者实力，击败了三位入侵者，并吸收了它们的力量。
    它的名字，叫做盖娅。
    后来，作为社会中的顶尖存在，它被尊敬地称呼为——隐秘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