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源不走寻常路,先兵后礼,拷住了沈召才和她求助。
沈召能帮他什么?
魏叔同看着沈召被磨红了的手腕,有些心疼,「有什么话,不如松开,心平气和的说?」
他本意是想缓和一下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谁知道沈召被拷住了还不老实,仰头就要撞。
易源松开了沈召的下巴,改成用一只手抓住了沈召半张脸,这个欺男霸女的姿势,魏叔同觉得是不是有点暧昧?
「你是什么巫?」
什么巫?魏叔同挠了挠眉毛,他没听说巫还分别的呀。
他只知道,苗和黎会分黑白,巫难道也分?
沈召的声音被捂在易源的大掌下面,她说:「米奇妙妙屋。」
……
不管多少次,魏叔同都要佩服沈召这个。
人都被铐起来了,还有心情扯东扯西,玩这些烂梗有什么用!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猜你是巫萨,活跃在东北的也只有巫萨了。」易源松开抓着沈召脸的手,胸有成竹的说。
巫起源于夏商,传承至今也有分支:巫蛊,巫傩,巫萨。
巫蛊在苗疆,虫蛇一类最为见长,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称之为蛊。
傩,又叫傩戏。其中最有名的要属闾山派,起源于闽越之地,至今还在闽南有所传承。
巫傩已经不再是民族信仰,吸收融汇发展成了道教的重要分支,名号更是响亮-道教正一明宗闾山派!
特点便是需要戴上特定的面具起舞,也分文武。
上面两种巫沈召显然都不是,她是另一种-巫萨。
东北出马便是巫萨的一个分支,也只有巫萨活跃在东北地区,需得在血脉间传承,也更加原始和神秘。
沈召说的巫教人才凋敝便是巫萨的现状,这种存在于少数民族中的宗教信仰,随着东北人口减少,已经到了查不可闻的地步了。
「巫能通天地阴阳,巫萨可见过去未来,是不是真的?」
易源没有解开手铐,而是选择继续盘问沈召。
老底都被人掀干净了,沈召也没有了隐瞒的理由,她点点头有些得意的说,「当然能!我们又和道士不一样。这种自血脉传承的天赋,代代积累,想要做这些还不是易如反掌。」
魏叔同今晚又长见识了,算卦不仅分梅花易数,六爻等等,连巫都有分支,还有一支已经归属道教。
「那便好,我接下来说的请求,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你先解开!」
沈召已经冷静了许多,不愿意像犯人似的被拷着,一定要解开她才肯听。
易源的请求很简单,要沈召找人,找很多人。
他自己已经试过很多次了,但是他的道行还不够,每次都只能看见个皮毛,根本触及不到事件本身。
上次在派出所见到沈召他就知道,眼前这个说着场面话的圆滑姑娘是个巫。
案件毫无进展,线索杂乱无章,看着案头精卫填海一般的工作量,易源动起了拉沈召入伙的心思。
他蹲点盯梢的地方不在这附近,是他设计非要住进来,待摸透沈召为人品行之后,越发坚定要沈召出手。
易源甚至连家伙事都给沈召备好了,是一套花重金购入的彩衣和头冠。
「试试看?」沈召被拷着,易源很放心的回屋拿出了那个装着头冠的木匣,打开拿出来递给沈召。
一只前面缀着黑色珠帘,顶上插着鸦羽和鹿角,两边有红色缎带垂落的头冠。
沈召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她奶奶也有一只差不多的,不过
要比易源这个保养的更好,也更精致。
不是面具,不是蛊虫,是头冠。
易源真的把她的老底都给摸得一干二净,东西都准备的正正好好。
「找人不难,问题是我凭什么要帮你?为这你这种人升官发财,我可不干!」沈召故意不接那冠,为难易源。
魏叔同看着虽然冷静下来肯好好说话的沈召,知道她心中还有气没消,正巧他也想知道易源的目的,就没搭话。
「升官发财?」易源冷笑,「我若是为了升官发财,便叫我天打雷劈!」
发了毒誓,沈召也不买账,非要听理由。
「天打雷劈如今要是管用的话,阴天下雨不知道劈死多少负心汉了!易警官,何必拿我当小孩子糊弄呢?」智商上线的沈召,格外难缠,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易源说的口干舌燥,她也不为所动。
巫不主动帮忙,没人能逼迫她们,心意不合,也请不来神灵。
没办法,易源叹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和沈召说了案情,「我们几个月前就得到一伙拐卖份子的消息,联网搜集之后发现受害人众多,且团伙人数也不少。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还能找到被拐的受害人,我们精密布局了一番,结果一等就等到了现在,彻底没了消息。」
期间易源不停的卜算推演,想靠外力攻破,次次无功而返。
找上沈召也是因为,他不仅不能推演出来,更糟糕的是因为许多案情久远,就连被拐者是生是死都不能确定。
活着的人在哪里?有没有人被残忍杀害?他们还在等着人民警察吗?
时间紧迫,易源只能向沈召求助,通了阴阳才能确认生还幸存者几何。
「或许你觉得我有私心,但是沈召我和你说,我也有父母亲朋,换位想一下,怎能不痛?」易源说着话的时候有些怅然,这几个月一头扎进案子里,可有用的线索却寥寥无几。
随即易源看向沈召,又生出几分希望来。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茫茫人海他找到了仅存不多的巫萨,这便是事情的转机!
「我拒绝。」
这话一出,连魏叔同都呵斥沈召别犯浑,这种事情谁都应该尽绵薄之力才对,沈召怎么可以拒绝。
魏叔同抢在易源前开口,「阿召!这种事情你怎么可以不帮?!」
「我说不帮就不帮!」
沈召咬死不愿意帮忙,易源没了耐心,他已经言尽于此,沈召还不肯帮忙就别怪他特殊时期特殊手段了!
易源上前一把薅住沈召的衣领,眼神凶狠,「我不管你同不同意!你一定得帮忙!」,说完就要强行为沈召戴上头冠。
沈召挣扎着不肯,伸手摸向那壶黄酒,魏叔同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魏叔同赶紧抢过酒壶,不给沈召用水谱脱身的机会。
只要沈召能接触到水,不管是借水还是别的,她就有了反击的机会。
魏叔同知道沈召一旦脱身,在想找机会再说什么,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沈召缺失掉的那部分同理心,她不健全的情感,都有可能叫沈召在这件事情上犯下大错。
作为男朋友,魏叔同不能由着沈召胡闹。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救人于水火的事情,魏叔同不许沈召逃避,她也不可以逃避。
「五百人!被拐的人加在一起!足足有五百人!里面皆是女人和孩子!」
易源挨了沈召两拳,嘴角都被打破了,他扯着沈召的衣领,愤怒的低吼。
沈召听到这个数字,瞳孔紧缩了一下,不在反抗。
「那里面有些人应该和你一样,生下来就锦衣玉食的养大,可他们不仅没有了一切,甚至连生死都不可知!」易源用力摇了摇沈召,语气狠且怆,「你知道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你知道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在做这个噩梦?沈召我不管你有什么毛病,你只要有人性就不能袖手旁观!」
沈召你也是女儿,是女人,日后还会是母亲。
你怎能袖手旁观?!
易源这番话出说来,带着多少家庭的绝望,压的沈召心头沉重。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
易源不听沈召说完,径直跪了下去,屋里的人谁不知道沈召本性不坏,她甚至算得上一个热心肠的好人。
不喜欢麻烦,但是极有正义感。做事虽然有时候偏激癫狂,但是她的心却不坏。
沈召有沈召的苦衷,五百人一个个去找,耗费精力巨大不说,一旦她使用巫术过度,引来天雷一切都完了。
而且她现在离家甚远,力量不强不说,使用过度最先崩溃的可能就是她本身。
这对于沈召来说,太过于冒险和未知了,她才下意识的就想回绝。
「不用说那么多,我易源用性命担保。沈召你尽管去做,刀山火海,三刀六洞,我替你挨了。」易源再一次双手奉上头冠,放低了姿态恳求沈召,「求你,让他们回家。」
让他们回家!让他们回家!
他们也有父母!他们也是家里的宝贝!他们也是人!不是可以随意买卖的物品!
他们或做高山,或为溪流,哪怕是碌碌无为一辈子!他们也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沈召,求你!
不论生死,带他们回家!
沈召内心挣扎,迟迟不动。魏叔同拉过沈召的手,冲她点点头。
「你起来吧,我帮就是了。」沈召泄气,接过易源手里仿有千斤重的头冠,将无数家庭的希望戴在了头上。
珠帘遮面,鸦羽升空,鹿角如生。
沈召为这五百人,豁出性命,支身开路。
莫怕,莫慌,神灵亦爱世间,怎会怪罪与你。
莫急,莫恼,巫萨生来如此,必要除恶扬善。
沈召,来吧!
去直面神灵!去做你该做的事!
倘若真有天雷降下,也会有人挡在你面前,以命保你周全。
你若身死,精神尤在。
「我该怎么做?」如今已经没了后顾之忧,沈召便要问下一步该做什么。
易源说他会先走流程,申请沈召加入他们小组,当特别顾问。
到时候,沈召就能接触到卷宗,等拿到失踪人员名单和嫌犯信息之后,他们就做法去找。
时间紧,任务重。
很多案件在拖下去就过了公诉期,易源不愿见到犯人因此减轻刑罚,他要亲眼看着,亲手送他们在监狱里度过此生。
「无所谓,反正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不成可不赖我。」沈召打了预防针,她现在的状态还不够稳定,不一定会闯出什么祸来。
她是在告诉易源,她这把刀虽然好用,但是用刀不仅会伤人,也可能伤到自己。
「没关系,大不了一起死。拉上个小富二代去黄泉,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
易源说的好像要殉情,沈召最听不得轻言生死,不仅不感动还照着他的脸又给了一拳,「滚吧你!谁要和你一起死!你死了还是个烈士,我可是我们家独苗,我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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