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沈召这一次没用易源一次次的通过她的小重瞳去看名单上的人的生死。
这一次,沈召完全主导了这场法事。
她已经高举着镜子从篝火中缓步走下,余温尚在遇见空气,熊熊篝火复燃。
细嫩的脚掌踩在图钉上,被扎破了也不喊疼,沈召眉头都不皱一下缓缓走进那片先前布置好的图钉之中。
「念名字吧。」沈召调整了一下镜子,使得月关反折射到篝火中。
易源念一个名字,沈召往前走一步。
若是生,图钉不能刺破沈召的脚掌,火苗也会跳跃一次。
若是死,图钉钉进脚掌,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遇死,篝火也会跟着缩小一分。
沈召提醒易源注意,若是篝火完全熄灭,今夜法事作罢。
这才是真正的上刀山下火海,难怪沈召觉得易源空友一张嘴,原来沈召才是动真格的。
条件有限,沈召只能用篝火和图钉来代替。
这种带有浓烈民俗文化的活动,最开始就是大巫用来祈福施法的手段,现在也是驱邪消灾的一种仪式。
上刀山一般需要祭师手脚沾上符水,赤脚踩着刀刃,顺着刀刃攀爬而脚底无伤。
下火海也是,如沈召一般,赤脚踩过通红的火炭,无一人烫伤。
得神灵庇佑者,则无伤。
沈召先跪于烈焰之上,后脚踩过尖锐的图钉,丰俭由人,做成这样已是尽心尽力。
可祈福不打紧,若是窥问生死,便要付出些代价。
魏叔同帮不上忙,只能紧紧抱着急救箱,反复确认酒精的过期时间,同时希望这场法师赶快结束。
人要踩在图钉上,走完五百步,沈召她该有多疼呀。
「李海。」
「赵明娇。」
易源小心翼翼的盯着篝火,生怕那一人高的火苗熄灭。
同时念名字时,他也进行了重新排序。把失踪日期近的人提到了前面,失踪的越晚生存几率也越大。
沈召忍着痛,易源动着脑,一个人名一个人名的问。
生,死,死,死,生……
哪怕是易源已经做好结果不如人愿得打算,但是面对受害人仅有三成的存活率的惨剧,还是心头触痛。
五百人,存活率不到三成。
这些人的亲人还被蒙在鼓里,还在苦苦寻找不肯放弃,他们该怎么面对这般死讯。
易源不过是个外人,尤觉得心中难受,换成血亲骨肉,该是怎么个撕心裂肺的疼法。
「裴倩倩。」
易源念出了最后一个名字,沈召向前走完了第五百步,火焰跳动证明她还活着。
「好了……」易源把名单收起来,刚想说总算完事了,却发现沈召没有停下。
一步,死。
两步,死。
三步,还是死。
易源愣住了,不知沈召此举是何意,他愣愣的不敢开口打断沈召。
还是魏叔同上前,捞起沈召的双腿,把她从图钉里抱了出来。
「疼不疼呀,阿召。」魏叔同抱着沈召,小心翼翼的帮她拔掉脚上的图钉,心疼的红了眼圈。
上百枚图钉,密密麻麻的扎在沈召脚掌上,每拔出一枚,图顶上都带着沈召的血。
万幸的是,沈召用了巫术,伤口几乎在图钉拔出去的一瞬间就愈合了。
沈召摇了摇头,掐了掐魏叔同的下巴,哄着他说,「没事,之前入了冥想感觉不到疼了。」
难怪十年八年过去了,偶像剧言情剧
里面还要有公主抱。
实在是太有安全感,太浪漫了。
沈召的心软的一塌糊涂,顾不上易源,全心全意的哄着魏叔同。
她确实也不怎么疼,这种皮肉伤对于她来说,一瞬间的疼痛不过是芝麻大小的事,那种直击灵魂的钝痛才要了她的命。
魏叔同眼泪巴巴的帮着沈召清理伤口,踩过旺碳的脚依旧冰凉,他把沈召的一双脚揣在衣服里捂。
「多了三步,沈召。多了这三步,是什么意思?」易源等了又等,见沈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主动问到。
沈召撇了他一眼,捏了捏魏叔同的耳垂叫他别哭了,「还能什么意思,三个人。你,我,他。」
葱白的食指依次指过在场的三个人,沈召漫不经心的说:「我们都得死。」
沈召说完,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脸色大变。
魏叔同最先沉不住气,忙扭过沈召的头,叫她看着自己,「阿召,可不许胡说!怎么就会死呢?!」
他一点也不怀疑沈召的准确性,沈召本身就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一身巫术更是强劲霸道,沈召说会死那可能真的就会死。
这下可遭了,魏叔同还没和沈召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就有要直面生死。
一时间,魏叔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绞尽脑汁的为他和沈召某个生路。
「骗你的!」沈召坐在魏叔同怀里莞尔一笑,带着坏劲儿说她刚才是在逗他们,「确实有人会死,但是不是现在,是将来。也不是我们,是谁你清楚吗,易警官?」
沈召对自己刚才编瞎话骗他们的事一点也不内疚,全把这当做好玩的事在看。
玩闹归玩闹,沈召还是说了实情。
就在刚刚,她看到了未来,三个人会死。
不是她们,那还能有谁?自然是被拐的受害者。
「还真是只多不少,现在是503了。」沈召脸上还带着笑意,说出了易源最不想听到的话。
易源几乎是同时间,意识到了沈召话里有话。
沈召在提醒他,他们自以为紧盯着的犯罪团伙,躲过了监视重新犯案。要么就是有另一伙人,在鹏城犯案,误打误撞被沈召预知到了。
总之事情出现了波折,有一部分偏离了他们的掌控。
超过七成的死亡率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这个人数还在累计。
「给个方向吧,沈工。」易源自己闷头想了半天,发现是自己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再一次求助沈召。
既是未来,那他只能提防,就不能把这件事当做已经发生的事情,拿回局里去安排警力调查。
更何况,沈召只是给了提示,具体一点的细节什么都没有。
沈召从魏叔同怀里出来,与他并肩坐在地上,伸长了腿儿推脱说「我哪里有什么办法,得全靠你了。」
易源不懂,有些为难的看着沈召。
「你不是会算卦吗?左右就在鹏城附近,你起一卦还算不出来?」沈召闲闲的说。
易源苦笑,沈召到现在还是不信任他,是非逼着他算一卦不可了。
沈召哪怕是答应合作也不相信静静的事情完全就是偶然,找到机会就要试一试易源的深浅。
嘴上嘲弄,看似自大的沈召,还对易源心存戒备。
之前他都说了,沈召在这里,他算不出什么东西,一切事物都会被沈召身上某种东西遮挡。
这周围巫术刚歇,沈召身上还有灵力涌动,他在这里能算出什么来。
易源不动,想昔日好战友投去求助的目光:好兄弟,救救我。
魏叔同收到好兄弟的信号,
本来想帮。但是看见沈召脚上还有伤口没有恢复,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独自装死。
行,装死高手。
易源咬着牙,对沈召低了头,「我做不到,不是诓你的。」
说完竟真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口袋,从里面翻出龟壳和铜板来,当着沈召的面就起了一卦。
铜钱在龟壳中摇晃不停,易源集中精神,松手叫铜板落在地上。
五枚铜板跌落在一起,卦象已成,自是无解。
易源冲沈召摆手,看吧,真的不行。
沈召盯着地上摞成一摞的铜钱,心想不是梅花易数,是易经或者六爻。
这卦象还真紧,一点天机都不肯露。
「我有一法子,但是怕小魏大夫不答应。」沈召捡起石子屈指一弹,把那一摞铜打散,「眼下你我二人相连,我可以借一些力量给你。你拿了我的力,应该就不会被我阻拦了。」
易源赶紧问怎么借,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沈召用肩膀撞了一下魏叔同,「需要你我,互相用嘴渡口气,在换了彼此的血。」
用嘴渡气……
魏叔同瞬间警铃大作,忙跳起来喊「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沈召一副你看吧,我就说他不乐意的样子,直接玩起了摆烂那一出。
易源也有些尴尬,这巫师之间借力量,还搞得这么暧昧,他也不是很能接受。
但是眼下他算不出来,光得了这么个消息,揣在心里有着急。
易源咬牙站起来时,一路红到了脖子根,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管用就行!我可以!」
魏叔同直接跑过去拦住易源,对着易源就说「我可拿你当兄弟,朋友妻不可欺!咱们肯定有别的办法!可不行啊!」
这什么跟什么啊!你可以,沈召不可以啊!
咱们可不能搞那些男女关系混乱,道德败坏的事啊咱!
易源大兄弟,破坏公序良俗也是要判刑的!你知道吗!
沈召也没想到易源这么快就把自己说通了,不由得也愣了一下。
她反正看易源不顺眼,想来易源也是跟她两看生厌,易源同意她还不要和他亲嘴呢!恶心死了!
易源那边不顾魏叔同的阻拦,拖着抱着他的魏叔同就往沈召身边走。
这下沈召慌了,她抓起块石头就冲易源扔了过去「我警告你啊!别过来啊!不然我施法了啊!」
易源不停,直接甩开了魏叔同,箭步上前就扶住了沈召的头,「大敌当前,你我牺牲一下吧就!」
去t!谁要和你牺牲这个!
沈召左躲右闪,魏叔同也从地上爬起来拉扯易源,慌乱间不知道谁还伸手打到了魏叔同。
「你打他干嘛!」沈召怒呵。
「先借,先借。」易源不理不睬伸着脖子就往沈召唇边凑。
魏叔同挨了打,眼都不眨,疼都来不及喊就往两人中间插,「冷静!冷静!这不行啊!」
眼看着易源越来越近,鼻息已经贴到了鼻尖,就要亲到自己,沈召闭眼大喊一声「我有别的法子!我有别的法子!」
易源从善如流的松手退开,端着一副流氓相,欣赏着沈召难得的失态,「不亲了啊?真不亲?」
沈召闭着眼睛皱着脸大喊「不亲了!我来起卦!你来解卦!」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何必呢?」易源得意洋洋的弹了沈召一个脑瓜崩,力气大的沈召额头一片红。
早说你能算不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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