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酌最近迷上了骑马,爱上了这种策马奔腾的感觉,虽然磨的大腿有点疼,但两天一次的路还能接受。
自从笑笑过了三月这个敏感的月份,能吃的东西逐渐增多,她的任务也逐渐减轻,开始在这广阔天地间策马奔腾。
若不是因为笑笑,她或许未来十多年都不会来这个省份,以前总觉得自己见多识广,现在一想,也不免觉得年轻时候的浅薄。
神州大地都没走遍呢,见多识广个锤子。
所以安清酌这段时间不只是待在家里给笑笑做饭,还背着照相机,拿着笔本开始面对这个对她来说有些陌生的省份。
军区所在那边的生活习惯比较复杂,有牧区群众,有山上来的,也有内地迁过来的,还有军区这种五湖四海更复杂的人群,特色太杂就是没有特色。
安清酌为了了解这个省份就出发了,她倒是想开车来回,可她女婿的级别不够配车,而且也不能公器私用,她就生了个法子,租了两匹马。
为啥是两匹呢,还不是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去的近了还好,去的远了,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茫茫戈壁大草原迷了路,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
而且这里本地马的时速跑快了有四五十码,纯血的好马甚至能到达六十码,在这省份的地形上,和开车也没有什么大区别了。
不过安清酌也是有名目的,领了先锋生活报办公室的一个编外记者牌子。
也没什么用,就是证明一下身份,方便老妈问东问西……
后面这句话是苏潇潇说的。
安清酌到了这个较为著名的坝下牲口市场,顾名思义,就是买卖牲口的。
安清酌一路走一路听,准备找个老哥打听一下生活情况。
至于理由,就当是职业病吧。
走了许久,正巧看到一位本地大哥空了下来,蹲在阴凉处,打量着周围的过客,安清酌眼睛一亮,也凑过去蹲在旁边。
“老乡,你这是卖肉牛呀,咋不卖奶牛嘞!奶牛又能产奶又能卖肉呢!”
安清酌带着点本地牧区的口音,尽管说不了这里话,但带点这里的味道也能拉近距离,扬起笑脸,跟着这位本地老哥交谈道。
刚才她也看了,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卖的肉牛,牦牛少可以理解,可奶牛也特别少,无论是成年奶牛,还是奶牛犊子都很少,少的可怜。
按照她的理解应该不该啊,大家对肉又不挑,能吃就行,而且奶牛还能产奶呢,现在牛奶多稀罕啊,多补的东西啊,他们在燕城想喝个鲜奶都困难的很。
就算鲜奶保存不易,再不济也能做成奶粉,奶皮子,奶酪干,怎么着都不亏。她记得这个省份是有食品厂的。
崔光耀老眼一眯,黑苍苍的脸皱起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突然蹲在他旁边的女人。
为什么疑惑呢,可能是这女人过分白皙吧!穿着干净、面容姣好,像是一个从外地过来的学生妹,就算有点老,不是个学生,那也不是本地人。
本地人不可能有这肤色!
崔光耀本来还有些疑惑,往后一看,看到这女人身后的军人同志便清楚了。哦,原来是那边地区的军嫂,怪不得这话这么外行。
“丫头,奶牛不好养啊,这肉牛要比奶牛结实,而且也没奶牛那么金贵,奶牛要挤奶,住的不干净了容易生病。”
崔光耀看在她是军区人的份上解释了两句,但也没有兴致多谈。
蹲在原地,用干枯如老松树皮的手从怀里摸出来几根烟丝,塞进烟斗里,颤颤巍巍点着火,狠狠抽了一大口,满面愁容地看向远方。
安清酌笑容不变,尽管闻到这刺鼻的烟味有些下意识的皱眉,可还是稳稳蹲在这里,没有任何不满。
开玩笑,农场这几年,她什么事儿没干过,掏粪捡粪,施肥挖沟,对于卫生条件,她的下限早就不知道到哪儿了。
“老哥,你是哪儿的人呀,听口音好像不是这里的。”
安清酌也不遮掩,先说了自己的情况,“我之前是在学校教经济的,也就是个臭教书的,就好问些有的没的,走的多了,多问问本地的事情,也能让我们长本事长见识。”
“之前还去农场干了好几年,才回来没有多久,一直捂在家里。”
“您别看我现在皮肤白,手里的茧子多着呢!还叫我丫头,我都是当外婆的人了!”
安清酌说着就伸出她那充满伤痕的手,她的皮肤本来就白,原本还有些嫩,现在是满手的茧子和黑色的伤疮,养都养不好。
或许安清酌也没想改,万般经历,皆成性格,都是自己的经历,嫌弃什么。
崔光耀肃然起敬,惊讶看着她,目光中透露出尊敬。
“哟,还是个老师!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这辈子最尊敬教书的人了,说句冒犯的,别看之前批的多,那都是忘了本瞎闹呢。”
“尤其是我们村里的一个老秀才,可人家年轻时候给了咱一个窝窝头,这就是救命的恩情,让咱去欺负他,咱说什么都不能去。”
崔光耀磕磕手里的烟枪,深吸了一口,习惯性地皱起眉。
“都说人家老秀才不好,可人家教出来不少有本事的人,帮不少孩子走出这个山窝窝,之前那事儿就是放下碗骂娘……”
说着崔光耀瞥了眼安清酌身后的军人同志,轻咳两声,放低声音,“咳咳,当然,妹子,我这是都是那啥以偏概全,瞎扯的,不能以我这里的情况说全部的。”
“看妹子你这斯斯文文的样子就知道是好老师,出来买东西都忘不了本职工作。”
安清酌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啥本职工作,破事儿太多,她早就不干了,赋闲在家两年多了。
“嗨,我这不是家里闺女怀孕了,我看一下周围有些什么补身体的给她搜罗回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样的娘不多了。”崔光耀感慨道。
“老哥说笑了,十月怀胎拼命生下的,别人不疼还不让我疼了!哪儿能说泼出去就泼出去的!”安清酌笑道。
崔光耀不由得点头,都是亲生的,干啥便宜别人家。
这一番攀谈,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拉进了许多。
“老哥还没说您是哪儿人呢,带着这群牛一路走过来不容易吧,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怎么没和儿子女儿一起过来?也能分担一下。”
崔光耀笑了一下,对于这妹子是教经济的老师的事儿他倒是信了,虽然不知道这经济是啥,但问的这话是真外行,还一脸好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看起来挺专业的,就是啥也不知道。
“咱原来是独石口的,家里孩子多,两个儿子都没了,留下几个孙子孙女,家庭孩子多,口粮自然不够用,生产队的工分又不够我们一家人活,咱就四处跑跑,也就是维持生计。”
“三女婿倒是跟咱过来了,哝,在那儿看牛哪个就是。”
不用安清酌接着问,崔光耀就继续说道:“咱之前是“赶羊趟子”挣工钱的。赶羊趟子,就是为蒙古牧区生产队把羊群赶到坝下牲口市场,是牧区生产队临时雇佣的“羊倌”,挣工资,不参与牲畜的买卖。”
“后来我觉得不行,实在活不下去了,这点工钱够他娘……咳,有点少。”
“我就开始养羊贩牛,刚开始干没几次,唉就这几次就让我头疼的很,这一行不好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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