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穆云生三人商量好这件事情,夏青和许中也起身告辞了。
等回到怀远巷,就看见许宅门前停着的几辆马车,许多仆人正进进出出,抬着箱子篮子。
夏青和许中看见这场景虽然脸色没什么变化,可是刚才的心神好像一下子就沉下来了。
夏青开口就带着些不善:“这可真是门庭若市啊。”
许中并不擅长说别人的坏话,因此也没有开口,但是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坐着,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一趟又一趟。
一刻钟的时间,稍微歇了一口气的下人们才看见后面的马车,推推搡搡半天才有人进去叫人。
安平跟着人一骨碌跑出来,眼神一下子就定在了巷子拐角处的马车上,像是看到救星一般飞奔过去。
刚到马车前,安平还没来得及诉苦,夏青已经撩开帘子道:“行了,我们知道了。”
许中看了一眼门口的“盛况”没有说话,按理说宰相的旨意一出来,来怀远巷的人就会少上许多。
许中先一步下车,小心的扶夏青下来。
其实夏青很习惯一下子跳下来的日子了,但是对于许中伸出的手,夏青实在没法拒绝。
两人顺势牵着手,也没有松开,没有看门口一下子变得畏畏缩缩的众下人,一步步朝着门内走去。
到是安平路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
欺人太甚,一个公子,两个下人来住着,搬来的东西抵得上许中和夏青的两个身家。
若是他们不这么明目张胆,尚且能说是因为家里的规格就是如此。
但是这些人明明白白抬着箱子,从门口一直摆进前院,满满地堆在各处,甚至声势浩大,这是在做什么?
夏青看不上这样的做派,许中也觉得这位宋七夫人,远没有往日见过的模样。
等进了正门,一脸无措的程大郎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本来应该在纺织局的许贺也回来了,他的脸色到是臭臭的。
不过还是强压着脾气,安排下人摆好了送进来的东西,不至于整个庭院都被团团围住。
看见许中和夏青携手进来之时几人都松了一口气,站在庭院中央的宋七夫人顺着他们行礼的方向转过头来,看见两人相握的手掌好像什么脏东西一般,把昌珉往背后一拨,不让他看。
昌珉还有些愣愣的,眼睛也红红的不知所措,看着像是个快要碎掉的小花瓶。
宋七夫人和夏青两两相望许久没有说话,许中看了一眼你推我搡还在试探性往里面搬东西的众人道:“把东西搬出去。”
想要往里继续的人停顿了一下,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小心看着庭院中央的宋七夫人。
宋七夫人寒着脸道:“许大人,犬子来府上服侍您,但是他从小是在宋家长大的,少了东西可能不习惯。”
说完,眼睛又从夏青和许中的双手上扫过,抬起下巴道:“还有,妾身会每日到许府来,劳烦两位自重,别让昌珉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许中并不好与女子争嘴舌,闻言没有再开口说话,可是满身的气质摆在那,硬是让宋七夫人带来的下人不敢在轻举妄动。
宋七夫人扫了一眼,狠狠出了两口气,正要出声,夏青也开口了。
先是对着明显就是派来照顾昌珉的两位姑姑道:“安平,带着两位姑姑和少爷去东院。”
安平闻言上前恭恭敬敬的请两位姑姑,两位姑姑有些迟疑的看向宋七夫人,但是不期然对上许中扫过来的一双眼睛,心里一凛,带着昌珉就跟着安平下去了。
昌珉竟然也没有一丝留恋,这才是夏青最忧心的地方,现在的昌珉像是精美易碎的瓷器,从外面看是知礼又稳重,但是偶尔碰到陌生人也会哭起来。
任谁看了也会忧心,唯独他那个娘亲,看着竟然觉得只是小孩子爱哭罢了。
更加责骂他没有世家公子的风范。
昌珉听过很多难听的话,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可以从中敏锐的感觉到大人的喜恶,比如那一句句的阉人。
宋七夫人看着孩子被带走当然想要张口,但是却生生被夏青的目光定在原地,不能移动分毫。
许中并没有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而是看着还聚集在门外犹犹豫豫的下人道:“搬出去。”
下人们像是被抽痛的马匹,纷纷开始向前跑去,他们的主子哪有闲心再管他们,她的脸色在夏青的注视下开始慢慢变白。
宋七夫人的见识太少了,她不明白一个真正沾过人命的人是什么样,一个亲手提刀的人又是什么样。
那种感觉夏青想起来也会害怕,但是最后却慢慢变成里她的一部分,夏青一点也不为此骄傲,满心厌恶的同时又只能接受。
所以她很喜欢小孩子,他们身上的单纯宁静与平和,让夏青真正觉得舒服。
夏青开口就像萃过冰碴子:“宋七,你若是想好好过日子,就别挑事。”
世子夫人紧紧咬着嘴唇,身后的小丫鬟扶着,竟然觉得自家的主子在发抖。
夏青看了眼院子里的狼藉,左手不断摩挲着手腕垂下的葫芦,舌头滑过坚硬的牙齿,最后才下定决心道:“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如何我们插不着手。”
“但是我的丈夫,我丈夫的弟子,你一个也不许动。”
“听清楚了吗?”
即使是在害怕,这明晃晃的警告还是让宋七夫人难受的厉害,她咬着牙齿愤恨地看向夏青,虚张声势:“夏青,你别太过分。”
夏青看着已然陷入执念的宋七夫人闭了闭眼,不再多说什么。
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她从来没有拉人出泥沼的能力,也没有那个善心。
宋七和宋七夫人的结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现实的选择。
当年宋七夫人嫁给宋七图的就是宋七不上进,也不会有人会要求她要做到多好,相反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大家反而都会觉得是宋七的错。
所以婚后两个人这么和谐,宋七以为宋七夫人是不在乎名声的人,所以愿意义无反顾的嫁给他,其实细细想来并不是如此。
宋七夫人本来也不出挑,才会轮到她嫁给宋七,再加上宋七夫人本身有些小聪明,知道大妇宗妇的能力需求极高,还不如做个尊贵人家的小少夫人来的自在。
至于丈夫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她并不在乎宋七对待她的这份一心一意。
不然也不会每次宋七和他的狐朋狗友出门喝酒赏乐她都一句话没有。
说白了,根本不在意。
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个从来不上进的丈夫终于找到了心中的桃花源,知道怎么成为他少年时就想成为的大侠,知道了什么是道义,什么是豪气。
而且,偏偏他就有了这样的机会。
于是,昔日的浪荡少年一跃成为了年轻的沙场将军。
宋七将来会所向披靡吗?谁也不知道,但是从宋七决定远赴肃州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就不一样了,他有了追求,有了想要成就的事业。
而最难受的事是他的妻子并不能理解他,相反把这当成一种出风头。
更让他难受的是,崔澍的新婚妻子毫不犹豫的相随,而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妻子反而贬低嘲讽他。
要说一点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他失望极了,他多希望他问出口的时候能听到她肯定的答复。
哪怕没有,他多希望听到的是肯定。
但是宋七夫人也惶恐极了,怨恨极了,她觉得她的平淡生活正在离她远去。
但是并不是害怕宋七战死沙场,相反的是,宋七的逐渐耀眼会让她的平庸显得那么直白和难堪,即使宋七对她和以往没有任何一点不同。
她知道她自己,她不想去肃州那么苦寒的地方,她根本受不了那样的委屈。
可是她的那点小聪明在宋府根本不值一提,宋七逐渐受重视,也会让她逐渐显现在眼前,她根本应付不来。
惶恐、不安、甚至是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席卷而来。
看见这对宋七遇上他们在变化的夫妻之时,这种情绪几乎达到顶峰,还有浓浓的埋怨不甘和怨恨,都是因此而起。
她是觉得儿子拜给许中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更让她难受的是,这个人还是她视为仇人的夏青和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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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有全勤的日子(人穷志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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