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夏青的印象,宋汀兰很难一下子表达出来,因为太多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们两人一个是皇后身边的姑姑,一个是宋家的孙辈嫡小姐。
尊卑之间天差地别,夏青再怎么在皇后面前得脸,也不过是个奴才,那时候的宋汀兰很少关注她。
突然有一天,这个名字在家里好像频繁出现。
七哥因为她好像变了一个人,那段时候宋汀兰忍不住想,如果这位姑姑不是早早嫁给了许中,是不是还会和自己那不着调的七哥有一段绯闻往事。
但是后来她知道她错了,错的离谱。
母亲也经常提到这个人,也是从某一天开始,竟然还会时不时走神,看着她的目光悠远道好像在透过她看母亲自己小时候。
她对夏青充满了好奇。
等传闻中那个独属于公主的书院建好之后,母亲问她愿不愿意去,她很犹豫,她试探性的问母亲,问她想不想要自己去。
她永远都记得母亲当时的模样,一下子眼眶就红了,她摸着自己的头道:“可能会很痛苦,但是你能懂得一些东西;若是你不愿意也没什么,你也会活得还不错。”
懵懂地活着,并不是什么罪过,这种豁达最开始的来源就是夏青。
她想了一天,看着母亲的神情说了想去,说不清楚母亲到底是高兴还是惋惜,但还是为她准备了起来。
这期间夏青的名字愈发频繁出现,母亲说这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说实话,自从进了书院之后,她并没有觉得夏青是个多神奇的人。
除了第一次发火之外,整个人平和到不可思议,就是那些学官偶尔也会被她们气个倒仰,但是又顾忌身份不好多说,只有她,没有怎么生过气。
大多数时候还会开玩笑,偶尔也有些蔫坏。
至于学问上,想起来是真的很惭愧,最开始她们的才学说起来还是名家培养,但都差了好大一截,也感觉不出来夏青有什么厉害的。
甚至还隐隐有些瞧不起,因为她说话并不像春秋的刘学官一样引经据典。
但是当她们有许多课业不会时才知道夏青的东西一点也不少。
渐渐的听她讲课,还有周课,夏青好像打开了一扇窗户,虽然有些刺眼,但是那些情景让她们兴奋的打颤。
她这才知道为什么许中一个内侍可以成为皇帝的红人。
佩服,是她对夏青的第三映像,夏青真的可以当得上母亲口中厉害的人。
但是今天好像还要在加上一点敬畏,和……喜爱。
窘迫和锋利之于一人,宋汀兰只需抬眼,就能窥见这位她们已然熟悉的先生。
很多事情,只是没有对比。
世子夫人趁着丘夫人脸色青白的时候吩咐下人把人带出去了,各家跟过来的夫人也领着自己的姑娘去了后院设宴之所,寿宴已经开始。
夏青叫住了要走的卫秋煦,向宋汀兰她们示意自去,卫国公夫人颇为不满,但是卫秋煦已经走到夏青面前。
卫国公夫人无言,咬了咬牙,索性拂袖离去。
夏青笑着和世子夫人打完招呼,回眸看着气定神闲的卫秋煦。
眯眼打量一番,实在是看不出来,卫秋煦怎么会喜欢太子。
“你这规矩可不大好。”
夏青背着手和卫秋煦道。
卫秋煦看了她一眼,盈盈一下拜:“见过先生。”
夏青点头,带着人跟在后面道:“你今天做的很好。”
卫秋煦落后于夏青半步,闻言眯了眯眼睛看着夏青道:“先生知道了什么?”
夏青看了一眼卫秋煦,冬日的白雪映衬下,她显得更为清绝,虽不及顾惟允明艳,但是不开口之时别有一番风韵。
尤其是那双猫眼。
或许真的是个不错的人选,夏青心里想着太子的事情,但是也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她向来没有做媒的爱好。
“有个叫史正源的,你认识吗?”
卫秋煦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夏青失笑,很好,很符合卫秋煦。
她看着远方乌压压的人群道:“小心着点,再聪明的人也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卫秋煦像是明白了什么,夏青也不多说,转而问起曹意茹。
“你们为什么没叫她?”
卫秋煦语气凉凉:“不是我卫家做东,先生问我做什么?”
夏青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若是你们请她同来,难道还用担心这个。”
“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点排挤人家。”
卫秋煦被夏青直白的话语更住了半天,随后才道:“嫡庶尊卑有别。”
夏青笑问:“难道我不是你的先生?怎么没见你对我尊敬有加,还是……我不配做你的先生。”
卫秋煦又是一顿沉默,虽然她心里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被夏青直白的问出来,到底感受不同。
夏青笑得有些感慨,伤感之色浮现:“秋煦,身份都是天生的。”
卫秋煦嘴唇蠕动,最后只道:“你给我说做什么,这么多同窗怎么不见你给其他人说一声。”
“因为你呢,是瞧不起所有人,而不是瞧不起她一个人咯。”
……
宴会半酣,夏青早已离去。
府外是许中的马车在等着,他从来不和朝臣来往,这一次也是一样。
夏青行至车前,一双手探出来想要拉她上去,她顺着许中的力道而上,进了马车看见他还穿着官服。
她还是很喜欢这身红色官服的,衬得许中长身玉立,尤其是冬天,里面多加了两件衣服,遮盖了许中过于瘦弱这个缺点,看着更好看了。
“我自己回去就行,没多远地方。”
“有空又顺路,正好来接你。”
说罢,摸了摸夏青在的手,入手冰凉,许中放下书看了夏青一会道:“怎么了,不高兴?”
夏青哼唧哼唧地缩到怀里,两只手也被许中捧在手心。
冬日寒凉,但是温暖一点点上溢。
“我总觉得我的学生不喜欢我。”
夏青不是很高兴,甚至有些失落。
人付出了时间、精力,就极为容易对这件事产生感情,但是又总苦于得不到回应。
许中将夏青的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胸腹之前,最暖和的地方。
“为什么会这么想?”
夏青又没有说话,她怎么说得出来呢。
哪有那么多惊心动魄的大事,谁的人生不是在一日一日中的消磨。
许中明白了夏青沉默里难以言说的苦闷,他想了想,不知道怎么突然抿起一点笑意道:“也不一定,最开始乔欢好像也不喜欢你。”
夏青使劲顶了顶许中的胸膛,作为他乱说实话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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