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夏青,此时还只是向三的向公公对于她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尤其是看见夏青的真容之后,向三不止一次的猜测,也许许中是故意选择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这样才会方便控制,毕竟内侍关心一个宫女,在他眼里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又不免想到夏青这个女人到底藏得是什么心思,竟然愿意委身给一个阉人。
向三市井长大,不知道见过多少龌龊的假象,对于人向来怀着最大的恶意。
但心里百般想法,向苍对于夏青那也算是殷勤的,安乐所的人都知道,这皇宫里最消极怠工的地方大概就是安乐所了,但是夏青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事实证明,许中和这个叫夏青的宫女确实有一腿,虽然已经非常避讳,但许中还是探望过夏青,甚至警告过向三。
而夏青也成了为数不多可以从安乐所回到原来位置上的人。
虽然他等的那个机会好像没有来,但是他并不着急,这么多年都过来,他知道稳永远是最重要的。
小姑娘学了几年针法,这里的一排青年有记得自己姓什么的也给自己起了个称号,没有的随着向三,什么向四,向五都有。
小姑娘突发恶疾,治好并不难,他也有些积蓄,但是后续还需要好好调养,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在住在那排房子里了,这么多年,向三再冷情冷性,也想着该给小姑娘找个婆家。
好安稳的活下去,他也没有要养一个人一辈子的想法。
用钱的地方挤在一起,饶是向三有这么多年积蓄也觉得捉襟见肘,夏青和顾惟允就这么适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几乎是顾惟允和夏青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明白夏青想做什么了,他惊讶于夏青的大胆和痴心妄想。
但是想了想最近宫里的传言,又想到了许中,他心里暗衬这件事能做成的把握大概也不低,实在是顾惟允这样的人……怎么说呢,向三不是很会夸人,但是顾惟允这样的人他觉得大概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
接下了她们的好意,一来可以让自己宽松些,二来也能有个牵扯,他也渐渐发现,夏青这个女人绝非是许中普普通通的对食那么简单,但是他现在还不知道夏青到底有多厉害。
事情很顺利,几乎是机会找着送上门,夏青提出来的时候他没有一丝一毫拒绝的理由,从此他便是未央宫的领头内侍向公公。
到了未央宫之后,向三觉得很奇怪,首先是顾惟允很奇怪。
一个成为了后妃的宫女还能和从前的宫女这么好吗?竟然同住在一个院子里。
但随之而来的疑问就是夏青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越好奇越关注,向三几乎是下意识的关注夏青的行事原则。
当顾惟允和夏青询问他识不识字之时,向三其实有些心凉,但是做好一个领头内侍又不一定要识字。
原以为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鸡飞蛋打,但是他没有想到,夏青在叹了一口气之后提起了教他读书识字。
说实话,那一刻的向三有些怔愣,这些日子他大概也知道夏青其实是个真诚的人,虽然他对于夏青和许中的事情还是有些好奇,但是夏青已经算是他遇见的人之中善良的了。
但是没想到夏青竟然会豁达至此,领头内侍和姑姑是合作也是竞争,端看谁在主子面前受宠一些,他知道他这辈子在顾惟允心里的地位大概是越不过夏青去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夏青竟然会这么慷慨的教他识字。
他犹豫着应下,但是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一直都没有平静下来。
在这里他接触到了另一个夏青,他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没人觉得夏青奇怪。
他早就知道夏青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女,竟然比顾惟允还要有才华,甚至有时候顾惟允也会来听夏青讲的东西。
但是渐渐地他被这股奇怪深深地吸引,他时常能想起夏青口若悬河的样子,还有笑起来好像天气一下子明媚的样子,还有那双眼睛不时闪过的智慧。
还有偶尔的懒散、不经意间可能展现的女性温柔。
向三对于夏青的关注越多,平日里想的也越多,每日也更加期待中午那独处的一个时辰。
他以为那是因为他终于可以读书识字的开心。
直到许中的出现。
他应该是最早知道这段关系的人,他应该是最平静的人,他应该是最理解的人。
但是谁都说向公公今天的脸色很差,向苍甚至忍不住回头去看他们做了什么,走了两步之后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转身跑了。
郁闷、不甘、恐惧还有些酸涩,向三要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也枉费了夏青那一句句聪明的夸奖。
深夜,他坐在床上,没有躺下也不想躺下,他盯着桌面上夏青给他批过的课业,心里闪过好多念头。
他知道他不配,可是许中就配吗?许中不过也就是个得宠的内侍罢了,他的内心充满了阴暗的想法,却一个都不敢说出口。
甚至碰见许中的时候还要卑躬屈膝,碰见夏青的时候装作无事发生。
偶有一次回家的时候,小姑娘看了他许久问:“三哥,你怎么了?”
向三冷着的脸好像出现了一丝茫然:“什么怎么了?”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道:“就是觉得你和平日回来不太一样,好像把魂丢在哪了。”
向三脸上的呆愣更加明显,眼里飞快地闪过水光。
低下头道:“没什么,你想念书吗?”
小姑娘赶紧摇头道:“不要不要,花那个钱干什么?我只要以后安安稳稳地伺候好婆家就好了,有口饭吃不拖累三哥。”
向三心里发苦,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他无处宣泄又无处躲逃。
就这样吧,他从不曾奢望什么,一年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人生哪有什么圆满,虽然偶尔还是会不小心泄漏自己的情绪,虽然还是被有心人看出来了,虽然乔欢偶尔地隐晦暗示他也听得懂。
可是怎么办呢,人的一生本就不该遇上太过惊艳的人。
太过惊艳的人,就算是她出宫,见面的时间一下子少了那么多,可是音容笑貌自己也记得那么清楚。
他总是能想到那一日午后,夏青告诉她应该给自己起个名字。
他犹豫了好久,低声道:“向苍,姓向名苍。”
苍,草色也,他希望草永远是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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