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路末班车2

    
    陈晨内耗严重，支撑不住，直接摔在雪堆上。
    钟殷红再度挤走狼大姐，占领了身体，迅速从地上挣扎起来。
    道癫失望透顶，呆呆的站在原地，丧失了一切动力。
    老刘拄着棍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胡子偷偷抹了几把眼泪，去搀陈晨起来，安慰说：
    “兄弟，你不用太自责，我早就尽可能的嘱咐家人邻居搬出去住了，人各有命，跟你的选择无关！”
    所有人默不作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接下来要怎么做，要做什么，谁也不知道了！
    奇怪的是，挣脱束缚之后的钟殷红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逃跑，她怔怔的站在原地，盯着陈晨看了又看，最后平静的开口问：
    “你是人盼的朋友吗？”
    她突然说话，令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意外。
    陈晨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来，并没有回答她。
    不知道哪里受了感动，钟殷红泪眼婆娑，“砰！”的一声给陈晨跪了下去。
    “人盼性格多变，我们在世的时候，怕她闯祸害人，从不允许她跟人走的太近，没想到，这孩子真能交下你这样的朋友，谢谢你！”
    顾人盼的腐尸是钟殷红领来的，要说眼下这一切的罪魁是她造成的也不为过，陈晨舒了口气说：
    “我不知道我们算不算朋友，但她救过我命，就当还她一次吧！”
    事情已成定局，道癫倒也没有揪着陈晨的问题不放，转向钟殷红问：
    “这个时候了，就别说那些矫情的屁话了，死也让我们死个明白，你们顾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钟殷红被陈晨触动，泪流不止，跪在地上娓娓道来：
    “在我们披上人皮之前，曾经遇见一位道长，有一天他找到我们，一边哭一边说他犯了大错，要赎罪补偿，想帮这山上所有的狼子狼孙披上人皮，去体验人间一生....”
    道癫“哼”了一声。
    “一生？你们没好好算算，都想活几个一生了！”
    钟殷红心虚的把头垂了下去，继续说：
    “披上人皮之后，我们能种菜，盖房子，更好的捕食，更好的交流，一切都远比做畜生好！只不过，我们的皮都是从死人那里得来的，道长不同意我们混入正常人的世界，就把我们集中安排在另一座山里生活，那里虽然没有高楼电灯，但也活得舒坦！”
    听到这，陈晨想起了那座富足的狼山，原来山里所有的畜生都是从东魁村来的，也怪不得到处的房屋布局，都跟东魁村极为相似。
    “时间久了，我开始对外界好奇，总觉得既然做了人，就要像人一样活着，我偷偷跑出山，来到一个叫做临吉的地方，我在那里受到很多人的帮助，我发现大家都很善良，在那个地方生活了几年后，也已经彻底融入进去了，但没过多久，我的身体就开始发生变化，皮肤肿胀隆起，整个人像吹了气球一样，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老刘听的很认真，插话说：
    “你就是在那里认识的顾左峰吗？”
    提起顾左峰，钟殷红的眼泪流的更加厉害，点头应承：
    “我跟左峰坦白了情况，但他并不在意，甚至在道长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怀了孩子，道长见我这些年没做坏事，与人相处也好，更可怜我有身孕，就教会了我换皮的方法，并且嘱咐我一件事情，后来，我在临吉偷了一个叫钟殷红人的尸体，便回去东魁村了！”
    关于村里的生活，陈晨都有听说，更在意的是道长嘱托。
    “道长是托付你看护他吗？”
    钟殷红老实的点点头，示意陈晨没有猜错。
    “我们一家三口刚搬入东魁村的时候，就是道长要求盖上三层的！等楼盖好，他就背着一个袋子来，把自己锁进去，从此再也没出来过！”
    “那钥匙在你手里，有没有开过门？”
    “没有！”钟殷红肯定的说。
    “道长虽然给了我钥匙，但一再提醒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开门，我做到了！”
    “那你们有没有听到门后说话？”
    “每天都有，会变换不同的声音，非常可怕，所以我们从不邀请邻里来家做客，只是人盼淘气总去三楼和门后人聊天，因为这事儿，左峰没少打她！”
    顾家和张齐风道长的羁绊，似乎已经清晰了，但疑惑还有很多，陈晨又问：
    “三十年前，你们家着了一场大火，着火时候为什么不跑？”
    提到这茬，钟殷红把头埋的更低了。
    “其实，左峰在我们搬进东魁村没几年的时候就已经病死了，人盼不是正常孩子，寿命本来就长不了，我去三楼红门前求道长！求了整整三天三夜，那一次，他给我讲了他的故事，提出一个办法，能让他们两个不去投胎，长远的守在我身边，但相应的，再也离不开这间宅子！后来有一天，曾经同在狼山上的一位邻居也偷跑下来，在东魁村发现我换了新皮...也发现了左峰和人盼的秘密....”
    “他当时，也是到了换皮期吧？”道癫问。
    “对，他在我们家门口赖着不走，让我教他换皮方法，如果不同意，就威胁我把这些秘密告诉所有村人！左峰和人盼是离不开的，我没办法，就教给他了！”
    陈晨思忖片刻严肃说：
    “你可能还不清楚，就是他雇人放火烧死你们一家，并且你们死后，全村人也都跟着死绝了！”
    钟殷红握紧拳头，恨恨道：
    “他在离开前说过，想把狼山上所有的狼子狼孙搬到东魁村里，我不同意，他又向我索要红门钥匙，想见道长一面，都被我拒绝，最后离开的时候，就带着怨气！”
    听完这些，道癫捋着胡须，喟叹道：
    “你既然知道那扇红门是不能打开的，为什么还要送顾人盼上车呢？”
    钟殷红擦了擦眼泪，仍旧保持跪姿，没有站起身子。
    “当初因为我的自私，害的左峰和人盼困在车里，没法投胎，我想弥补，想让人盼重新活一次，不用一直循环在车子里面！”
    “唉！”老刘听完叹了口气，拄着拐棍往她跟前走了几步。
    “你不知道，人盼一心想要下车，并不是为了自己怎么活着，她是想像当年你救顾左峰和她自己一样，再把你们两个救活一遍呐！”
    “不可能的！”钟殷红闻言连连摇头，“道长那次跟我说完话后就已经死了，我知道的，后来门后的声音，根本就不是他！”
    “当然不是他！”道癫又来了脾气，伸手指着钟殷红说：
    “但顾人盼还是想学你，误信了门后邪祟的话！她下了车后，一定会去开门的！”
    钟殷红也终于明白了所有枝节，朝向道癫祈求说：
    “道长，如果我能够阻止人盼下车，你能不能给她个机会？”
    “当然没问题！”道癫想也不想的答应下来。
    大胡子不解。
    “可是这车已经开走了，谁知道它去哪了呀？”
    老刘笃定道：“既然顾人盼想去开门，那末班车无论去哪，顾家老宅都一定是它的最后一站！”
    钟殷红肯帮忙补救，让道癫又重新拾起希望，扬起袖子兴奋道：
    “那咱就别耽搁了，赶紧回去吧！”
    陈晨担忧说：
    “红门一定要得到妥善解决，但我们这次进山也是为了救桃七哥，半宿的时间都过去了，现在连人影还没看到呢！”
    “来这里的路上，我有见过！”钟殷红和李桃七有过交集，绝对不会认错，说完回头一指：
    “就在这个方向！”
    陈晨望了一眼，说：
    “那我跟大胡子去迎桃七哥，你们回老宅等车吧，我们一会在那里会面！”
    老刘有些担心。
    “玉虚子到现在还没出现，就你们两个去，太危险了把！”
    陈晨把拐杖电棍收好，宽慰说：
    “老刘，我心中有数，那边就交给我吧！”
    说完，便跟大胡子一起往钻进了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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