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剧后,入赘相公竟是死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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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青州渡船到江陵后,一路舟车劳顿,一行人决定在江陵住店歇上一日,第二天再继续启程。
    这个地方离京不远,驾马走官道约三日就能到。
    一行人刚进客栈,就吸引了店内顾客的目光,掌柜和店小二见他们相貌堂堂,气度不凡,是当地不可多见的好样貌,立即热切地围过来询问。
    “各位客官,打尖呢还是住店?”
    店小二态度谄媚,冷不丁防,掌柜从身后把他挤开,冷脸呵斥他一顿,而后又扬起比小二谄媚十倍的笑容面对他们……重点是对着谢仙若。
    “谢……老爷,您看您是想打尖儿还是住店呢,小人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保管让您吃得舒服,睡得舒服!”
    林粥与许思君对看一眼,看来,这还是熟人。
    许思君忍着笑意,她谢哥哥风华正茂,被喊老爷真是违和感十足。
    老爷这一称谓,有时也跟年龄无关,跟身份地位有关。
    谢仙若温和地表明自己要住店一天的意思,掌柜点头哈腰,赶忙请他上楼:“老爷这边请,小人给您定了天字一号房,您舟车劳顿先好好歇息,小人这就马上吩咐厨房给您做一桌新鲜热乎的好酒好菜,就是劳烦您得先等上两刻钟了,小人会催促他们尽快,绝不让您久等……”
    谢仙若含笑道:“有劳了。”
    掌柜的见他竟然对自己这么客气温和,十分受宠若惊,“老爷客气了,就算您只在这里住一天,小人也当尽心尽力地伺候……”
    小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如此巴结奉承,赶忙提醒他:“掌柜的,他们还没给钱呢……”
    “给什么钱!”掌柜瞪他一眼,压低了声音,怒其不争地看他,“这可是大贵人,江陵的大恩人,就算是县老爷来了,也得捧着咱这位贵人!”
    小二听他这么说,秒懂了。敢情,这一行人是大有来头的,身份不简单。
    掌柜看他才十来岁,还年轻,不知道以前江陵发生的大事。
    四年前的春夏,江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旱灾,十三个县的四百万亩农田受旱,数十万余人饮水困难,春夏两季滴雨未下,贫民靠吸吮树脂草汁为食,富人尚有果汁解渴,地下冰窖解冻化水……但这场旱灾持续漫长,草木全枯,富人的果子也干瘪结块,县官急得进京面圣,向朝廷求救,不想却无力支撑到京城,便渴死在路上。
    恰逢那年,谢仙若刚科考结束,到处云游,遇到了渴死在半路上的县官大人。
    他当即慷慨解囊,将身上所有银钱变换为粮食,都捐献给江陵的贫苦百姓,又联动江陵的亲友和富商,一齐赈灾,短缺的银子,都记在他的账上,待回京,他就会将借款全部补上。
    而他在江陵的赈灾行动,也只是暂时的缓解,但即使是暂时,他也挽救了数万人的性命,江陵有一半的百姓,都记得他的恩情,掌柜就是其中受过他恩泽的灾民之一。
    那时他全家拿到谢仙若分配的粮食之后,吃饱了饭,便去慈念寺祈祷这位恩人秋闱一定要金榜题名。
    谢仙若做完赈灾活动后,朝廷的赈银也下来了,解决了江陵百姓的温饱问题。
    同年,谢仙若秋闱高中,于殿试中被圣上钦点为今科状元,入朝的第一件事,便是向皇帝请辞,欲跟随皇二子去江陵赈灾,同时提议植树造林,改善区域气候,降低干旱风险;改进耕作制度,选育耐旱作物的品种,再兴修水利……彻底根治江陵区域易发旱灾。
    初初入仕,他没有像往届新科进士那般扎入翰林院任职,而是跑到江陵改善水利,一待就是两年。幸好,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在江陵的两年,硕果满满,成就了如今繁华的江陵。
    他得到江陵老百姓的爱戴,回京后,斩获皇帝的喜爱,一跃成为天子近臣,官职连跳,直接三品,招惹来诸多的妒忌……
    ***
    饭菜很快呈上来,十菜二汤四甜品,全是江陵有名的特色:排骨藕汤,清蒸武昌鱼,红烧木琴鱼,芙蓉鸡片……
    许思君第一次出京,头一次吃这样的菜,忍不住食指大动,恨不得风卷残云,但从小到大刻在骨子里的大族修养,让她忍住了大快朵颐的冲动,只得拿着小碗,盛了汤,小口小口地吃。
    铁枫没她那么多的规矩,直接暴力开吃。渡船的这四天,虽然偶尔有餐食,但大多时候吃干粮最多,着实把他饿坏了。新鲜热乎的山珍海味就在眼前,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林粥和李重鸣的筷子都没动,谢仙若夹了一块煎虾饼送到林粥碗里,对着他们二人轻声问:“怎么都不吃?”
    林粥脑子里想的是他早上在船上说的话,他竟然主动请缨要去西域降海盗。
    记忆中,降海盗是接近结局的剧情了,降了海盗之后,他正式晋升为当朝第一首辅,实现了平步青云,权倾朝野的大男主戏。
    反观他现在,他还没有晋升一品尚书,远远还没到最后拥有六十万兵力的时候,他怎能孤身去西域降盗?
    林粥想劝他三思,“降西域海盗困难重重,不可操之过急。要不,先缓缓,从长再议?”
    “林姑娘说得没错。”李重鸣附和,语气沉重,“朝廷派了多少兵马过去,也未能获胜,足见降西域海盗并非易事。你还记得三个月前你是怎么说的?此战需长期部署,计划成熟才能实行。你瞧瞧你现在,着什么急?贸然前往,可不就是送死?”
    越看越觉得,这不像他谢辞的作风。李重鸣看他的眼神略有狐疑,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谢仙若那面上从不显山露水,笑了笑,“我自有打算。”
    正在埋头干饭的铁枫忽然抬起头来,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可别让我们寨主守了寡。”
    “若注定要让她守寡,还不如此刻就放过她。”铁枫说。
    除了懵懂的许思君,在座的几个人都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亲征西域很危险,大概率有去无回,林粥若跟他结为夫妻,那必然是要守寡的了。
    “你可相信我?”谢仙若忽然转向林粥。
    林粥局促起来,他像极了临时出远门,向妻子寻求理解的丈夫。
    她赶走乱七八糟的想法,定了定神,说:“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正巧,我也有话要说。”他微笑。
    午膳过后,掌柜又自掏腰包,请他到东二楼雅间品茶,还叫了伶人单独给谢仙若表演唱戏。
    谢仙若也没拒绝,恰好他正要跟林粥私下谈话,眼下这个茶楼雅间,是最合适不过。
    茶楼环境通亮。四面屏风绘有花鸟水墨画,另置有青花瓷供人欣赏。
    男伶人一把嗓子嘹亮婉转,也不显得喧哗。在炭炉水沸之后,白烟袅袅,茶香升腾开来时,林粥缓缓开口:“如果你不为我招安,如期剿了七夫寨,回京就能升任尚书?”
    谢仙若斟茶的手一顿,骨节分明的手背青筋隐隐,他若无其事地说:“你不是最紧着招安的事么,朝廷上的事,就不要多问了。不会影响到我的仕途,这个你无需担心。”
    林粥自顾自地说:“你没有剿了七夫寨,你这次回京,不但无法升任尚书,甚至,还要为了‘将功补过’,去西征海盗。”
    谢仙若终于抬起眼眸看她,眼中有淡淡的疑色。他知道这些势必瞒不过她,但他没想到事关朝廷的隐秘之事,她也能知晓。
    她一个远在青州的山中匪冦,对于朝廷的动向,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他抛开这些疑问,低笑着说,“你究竟是我的肚子里的蛔虫,还是……与我缘分深沉,与我心有灵犀?有这样心有灵犀的娘子,定会让人羡慕。我越来越迫不及待要娶你过门了。”
    林粥眉抽了一下,她私下跟他约谈,也就是要说婚事。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你不会想听我说这种话,哪怕你不听,我还是要告诉你,我跟你……不合适。”
    谢仙若神色未变,甚至戏谑道:“我是缺了胳膊,还是断了腿?或是失聪失明,能与你不合适?”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她索性放到明面上,摊牌了,“我是匪冦,你是官家,身份不对等,即便招安后,我土匪从良,但也只是个平民,跟你这贵族公子仍旧不匹配。”
    “你是担心我家族不会同意?”
    “不,我不怕你家里不同意,我也知晓你有能力做主,并让他们同意。”林粥看着他的眼神,言语认真,“出身环境截然相反的人,从不是良配,即使无人阻挠这桩婚事,但时日一久,不匹配的两人自会消磨掉感情,矛盾百出。到那时,你就会发现,你跟我从来就没有共同语言,从来不是一路的人。”
    她继续说:“你之所以选择我,无非是因为我与你路子不同,不是同一个环境的人,自会觉得新鲜,互相吸引。你只看到我在山野活得自由自在,性格洒脱,与京中的闺秀不同,你有好感。”
    “你也觉得我为山寨忙前忙后,招数多多,或许觉得我足智多谋,你喜欢。”
    “你跟我在山寨相处的这段时光,你觉得轻松愉悦,是前所未有的体验,所以喜欢起来,就那么容易。”
    “于是你把我想得很好,自由的,多智的,洒脱的,让你感到轻松的。可你没发现,这些都是身处的环境发生的条件,当我离开那个环境,跟你结合之后,你就不会再找到那种自由轻松的感觉了。你欣赏我的那些洒脱多智,看久了也会腻了。在那时,我与你不同环境塑造的不同性格就会产生摩擦,曾经好感也会消失殆尽,你就会在贵族娶了平民女的流言蜚语当中,感到屈辱和后悔。”
    “我们明明可以做朋友的对不对?”林粥敦敦善诱,“为什么一定要走到后悔的地步?假如我们一直停留在友情的位置,那么这辈子都不会变。你不会变,我也不会变,你依然是人人赞誉的京城贵公子,我依然是过得潇洒自由的女匪头……哦不,良民。”
    谢仙若没有急着解释,安静地听她说完后,才开口:“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我以为你是最不在意世俗眼光的人,没想到却是你对我搬出了门第观念。林粥,不信你会看重门第观念。”
    他有些锐利的眼神射向她,直指她的心间,不容她躲闪,“你在说谎。你搬出门第的说话,是想掩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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