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一盯着太叔长乐的眼睛,一脸严肃地说道:“不押!”
太叔长乐似乎有些惋惜,道:“行吧,那不押吧!”
那黑衣人却急得跺脚,道:“有钱都不挣,真是傻子么?”
太叔长乐笑了笑,道:“主要是没带现银,这玉佩又是不能拿来押注的。”
“没劲!”那黑衣人一挥手,转头看着那庄家,“那就算是我一个人押的,钱给我!”
刚说完,那庄家便将右边那牌具翻了开来,果然是九点。
庄家面无表情,道:“该你赢,老子倒霉。”
那蓝衣中年人输了一两银子,不像有多气愤。黑衣中年人赢了十两银子,却也没见得有多高兴。
刘知一拉了拉太叔长乐,示意离开,太叔长乐便道:“走吧,回去了。”
刘知一心中石头落地,眉开眼笑,离了那群人。
走出老远,刘知一见没人跟着,便对太叔长乐问道:“你咋想的?刚才真想把玉佩给押了?”
太叔长乐嘿嘿一笑,道:“老子逗他们的,你以为我傻啊?”
刘知一一脸愕然,问道:“你逗他们什么?”
太叔长乐道:“那三个人肯定都是一伙的,哪有白挣钱的事情还找我?这道理我都不懂,我就是棒槌了!倒是你,你怎么发现不对的?”
刘知一道:“刚才那个黑衣人走向你时,肯定是故意挡住你和我的视线,我有些不放心,便仔细地听那块黑布上的动静,我听得出来,那个押着银子的牌具被动了。而那个黑衣人挥手的时候,同样的声音又出现了,应该是被那庄家又将牌具换了回来。旁边的所有人都应该是看得到的,但没有人吱声,应该全部都是一伙的!”
太叔长乐竖起了大拇指,道:“不错!哈哈!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些小聪明,咱们回去找个地方悄悄看看,有没有人上当。”
刘知一皱着眉头道:“没啥好看的,咱回去了吧,这种事情,少掺和。我得罪的人已经够多了!”
太叔长乐道:“怕这些人干嘛?就是些以行骗为生的小瘪三,没啥本事的!”
“我还得送信呢!”刘知一皱着眉头。
“行行行,犟不过你。”太叔长乐无奈,看向不远处的一间铺子,“走,陪我去那家店看看,过几天是我朋友生辰,得挑个首饰做礼物。”
刘知一好奇地问道:“你不是没带钱吗?”
太叔长乐道:“几十文钱,买点小玩意儿应该够了,你也学着点,送礼这事儿,大有学问的。”
刘知一深以为然,想起朝天帮那三人送自己的短棍,那是真的雪中送炭。自己却不知道怎么还礼,便道:“行,我陪你去。”
两人走到那铺子门口,从外面一看就知道是卖上等货的地方,刘知一有些忐忑,小声问道:“这里面东西很贵吧?”
太叔长乐道:“肯定要先看看什么是好的啊?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刘知一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跟着太叔长乐走了进去。
首饰店的掌柜的是个中年女子,或许也是有些姿色的原因,一身穿金戴银却不显俗气,她目光在太叔长乐腰间的玉佩上一扫而过,便笑着问道:“这位小哥,要选点什么首饰呢?”
太叔长乐大方应道:“我给我朋友选的,十二岁的女孩儿戴,你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可以拿出来我看看。”
那掌柜的笑靥如花,道:“好,稍候。”说着,从铺子里取出了一个不大的玉手镯,刘知一也分不清好坏,只是觉得不算是好看。
太叔长乐拿着那手镯看了看,问道:“这个多少钱?”
掌柜的应道:“八钱银子。”
刘知一心里一惊,暗道:“也不见得多好看,就这么贵么?”
看着太叔长乐摇了摇头,问道:“你觉得好看么?”
太叔长乐也摇了摇头,将手镯还给那掌柜的。
刘知一心下稍安,却听太叔长乐淡淡地问了一句:“还有没有好点的?”
掌柜的笑得更甜了,道:“有有有,当然有。”
刘知一却被震惊到了,太叔长乐还要买更贵的么?
不多时,掌柜的拿出了一对耳环,虽然刘知一仍然判断不了它的品质,但不得不承认,这对耳环确实精致可爱。
太叔长乐放在手中,随意地看了看,问道:“这个多少钱?”
掌柜的笑道:“十六两银子,我给客官介绍一下这对耳环么?”
太叔长乐摇了摇头,将耳环还给了掌柜的,一脸淡然地问道:“还有没有好点的?”
刘知一为之咋舌,心想太叔长乐对朋友这么舍得花钱么?他不是今天没带这么多钱么?
掌柜的面露难色,道:“适合的小姑娘戴的,要更好的,本店就暂时没有了。”
太叔长乐有些惋惜的样子,道:“好吧。”说完,转身便走。
那掌柜的又说道:“其实礼物不一定要贵重,心意到了也很好的!”
太叔长乐转头看着那掌柜的,点了点头,笑道:“多谢忠告!”
那掌柜的语塞,尴尬地笑了笑,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太叔长乐,只得道了一声:“客官慢走!”
刘知一跟在太叔长乐身后,像是小跟班,也是头也不回。
走出去了些,刘知一问道:“你打算买多贵的啊?十六两银子的你还觉得不够好?”
太叔长乐道:“我就打算买个几十文钱的啊。”
刘知一不可思议,问道:“那你还问人家还有没有更好的?”
太叔长乐一本正经地道:“我总不能给人家说我买不起吧?”
刘知一颇感无奈,笑道:“你这是要脸呢,还是不要脸呢?”
太叔长乐得意地抖着肩膀,教导刘知一:“所以将来遇到买不起的,不用慌,只问他还有没有好点的,都不要问有没有‘更好’的,‘更好’就代表他给你看这个是好的,那可不行。咱们要让他知道,不是我们买不起,是我们看不上。”
刘知一无奈,骂道:“你就装吧,被人看出来给你当面拆穿,看你哪里去找地缝。”
太叔长乐哈哈大笑。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聊,刘知一又去北门店揽了两个信盒,顺着路不断地送信、揽活、再送信,不知疲倦。
太叔长乐却觉得肚子饿了,问刘知一想吃啥。
刘知一拿出了早上出门时带着的馒头,问太叔长乐吃不吃。
太叔长乐却有些嫌弃,说想吃点热乎的,看看街上有啥。
晨曦镇的街道虽然宽敞,但是并不冷清,走过乐坊能听见丝竹之声,靠近戏楼也能听到唱曲的和叫好的,擂台上有人比武,茶馆里有人说书,酒楼里有人划拳,林林总总,一片繁荣热闹的景象。
不过,此时一个老大爷的吆喝声,倒是勾起了太叔长乐肚子里的馋虫。
“红的瓤儿香啊,黄的瓤儿甜咧,吃到嘴里赛糖疙瘩,啥馅儿也不如它,一个三文钱哎,你别嫌贵,尝一嘴,不后悔……”
循声望去,两人看到了一个卖烤红薯的老者。
他在一个大炉子面前忙活个不停,还有不少人在那等着。
“这个时节,居然有烤红薯卖!”太叔长乐满脸喜色,拉着刘知一靠了过去,“走走走!我请你!”
刘知一笑道:“这么热的天,你还吃烤红薯啊!而且三文钱就一个,也太贵了吧!”
“物以稀为贵嘛!”太叔长乐解释道,“人家生意能这么好,肯定有原因啊!”
在那等着的一个大婶听到太叔长乐这么说,也开口道:“老杨头这烤红薯,那口味真的是一绝!三文钱一个,肯定值!”
众人似乎都是老主顾了,也随声附和起来,只有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有气无力的样子,嘴唇发白,似乎很久没喝水了,在咽着口水。
刘知一从储物戒指里取了六文钱,握在手中,打算要请太叔长乐。
毕竟今天早上,太叔长乐就已经给刘知一带了锅盔了,总不好意思再让他请。
只是钱这么花,又不能撒谎,不知道陈明安会不会训斥自己。
但想了想,哪天陈明安不找些事情训斥自己呢?也就释然了。
众人一个接一个地买到了烤红薯,马上要轮到的,就是那个身形佝偻的老人了。
刘知一看着他,莫名地有些心酸。
那个老人有六七十岁的样子,白发苍苍,神态疲惫,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在他身旁,还有一个有些破烂的小推车,里面装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石头,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刘知一想不明白,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也不知道他的儿女们去哪儿了。
此时,刘知一的心里还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这位老人看上去那么穷苦,怎么会舍得花三文钱来买烤红薯呢?在刘知一看来,这可是真是不划算的东西啊。
想到这里,刘知一又暗暗斥责自己。
难道穷苦的人,就不能馋嘴,吃点好吃的吗?
白发老人将钱递给老杨头以后,双手就在衣服的围裙上擦拭着,原本无神的两眼,好像渐渐明亮了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牙也掉了不少了。
刘知一看到这里,鼻子有些发酸。
白发老人从老杨头手里接过去一个烤红薯,似乎是有些烫手,便用围裙兜着这个烤红薯,一脸欣喜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离火炉近了的原因,刘知一看到这一幕,心里特别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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