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最后选择交给我?”苏默风问。
温蓉答:“因为你刚好来了,又是个会为墨蒲卿拼命的人,而且头脑十分睿智,也很可靠。”
“可靠?”
“能在我家里,这个布控安全系统的家里来去自如,不留痕迹地‘作案’,让娜娜和吴妈都没有丝毫察觉,是何等精明的人,我相信把东西交给你万无一失。”
“你一直在留意我的一举一动。”苏默风抬眼看着温蓉。
“算是吧,从你进大门开始我就认得你了。”
“从新闻上?”
“对。”
他又问:“那当时你赶我走,是想保护我?”
“我知道伤害你们的是雨娜,也知道你失忆了,不希望你狼入虎口,让她一错再错。可当她说出你就是她喜欢的人时,我不忍心再阻止。她常常自言自语地同我聊起喜欢的人,我知道她有多喜欢,相信她不会再伤害当时已经忘记墨蒲卿的你。而且你留下,也方便我观察你是否符合我的人选。”
“所以那晚你发现我在温云哲房里不是巧合?”
“白天你们不在时,我看到有人来家里对监控动了手脚,睡前就支开吴妈倒掉了牛奶。大家都睡下后,你利用我外甥女失踪引开娜娜,然后到云哲房里翻箱倒柜。我大概猜到你是假失忆,还有你的目的。相信你也已经发现我的病是假的。”
“没错。”
“还有你平时对我的各种试探和套话。”
苏默风走到窗前,望向院里的盛开的月季花,“一开始我和所有人都一样,以为绑架梁尤的主谋是温云哲。但后来发现,主谋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和温云哲之间有着相互的利益牵扯。要想查出这个人是谁,我只有到你们家里找线索。听您讲故事,套您的话,除了套近乎,也为了看看有没有可用的线索。直到发现你在用温云哲的手机……”
“然后等我睡着后把手机偷走。”
“借用。”苏默风轻声强调。
温蓉轻笑,“我藏得还算隐匿,你竟然还能找到。”
“知道您会藏起来,所以大费一番周章。”
“?”
“让她们都喝了和您一样的牛奶,即使找得久一些,也不会惊动任何人,而且也方便我的同伴控制监控系统。”
“你难道就不担心这种药可能会对有些人无效?”
“所以我砸了个杯子。”
“确实挺费周章的,碎玻璃都收拾得那么干净。”
“还行,砸在厨房,省了不少力气。”
“少了个杯子,不怕被发现?”
“少了吗?”
温蓉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但最后您还是等我主动来找您。”
“因为我犹豫了……我觉得女儿是无辜的,也许她不该死……直到你说,邪不胜正是这个世间的既定规律。恶人终将被正义惩治,时间不会改变她的罪念,但会加深她的罪孽。”
“谢谢您能为了不让更多人受伤而做出这个选择。”苏默风转身看着她,“我希望您……能好好活着……毕竟您的儿子还需要你照顾。”
“他不应该再留存这个世间了。”她微微抬眼,声音很轻。
“但您不该就这么离开,善良的人应该要活得更好——或许您可以为他们祈福,减轻他们这一世的罪孽……”
他只是不想成为一个弑善凶手。如果她死了,那么他便是将她推向绝望深渊的人。
她不再说话,他离开房间。
“苏少爷。”
吴妈正在收拾屋子,一见苏默风出来,急忙上前,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
“去给她准备些她喜欢吃的食物吧,如果她愿意吃,应该就不会再这样了。”
“哎,好!”
吴妈急忙往厨房去,苏默风随后也往门口去。
刚准备忙活,吴妈突然想起什么,探头看了看,见苏默风已经不在屋里,她忙追了出去。
“苏少爷!”
苏默风在大门前停脚。
“要不要留下吃个便饭,我给你做清蒸鱼?”
“不必麻烦,谢谢。”他声音轻柔。
吴妈走到他跟前,双手无处安放地说:“那个,我很抱歉之前那样误会您……希望您别往心里去……谢谢您今天过来看夫人。”
“没关系,照顾好她。我在玄关留了个电话号码,如果以后她无法再付工钱,您可以直接找我。”
“苏少爷,您真是个大好人!不过您不用担心,家里还有一些亲人。”
“希望您能一直照顾她,她也只信任你。”
“您放心吧,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他点点头,迈出脚步,吴妈忙上前为他拉开大门,“您慢走,苏少爷。”
上车后,苏默风仅说了一句“走吧”,司机便将他送到洛氏医院。
车子才靠边停下,早已等在医院大门口的墨蒲卿便跑了过来。
带苏默风下车,她立即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见他安然无恙,她便放心地挽着他的胳膊,对司机说道:“辛苦了,关现哥哥,你先回去吧。”
“好,需要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路上注意安全!”
车子离开后,苏默风语气不轻不重地问:“你就那么信任他吗?”
她挽着他走进医院,“他可是三剑客人之一,他、朗叔、阎叔,是爸爸最信任、最得力的帮手,我当然也信任他。”
他挑眉,“他有什么特长?”
“以前是F1赛车手,拿了很多比赛的冠军,是赛车介神一样的人物。不仅车技厉害,跟踪与反跟踪也厉害。除了他自己,再厉害的人也跟踪不到他的车。所以这么多年来,路上再多险阻,爸爸都能安全到家。”
“所以你才非得要他送我到施家,又送来医院?”
“这还用说?”
他温柔地勾起嘴角,停下脚,捧着她的脸准备亲下去时,她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你饿不饿?”
他暂停动作,“不饿。”又继续。
大概是觉得他动作太慢了,她快速啄了他一口,然后拽着他往里走,“那做完康复再去吃饭。”
他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
离开医院后,关现把车开往魏佩家。
此刻,墨崎泽正造访魏家,身边跟着蒋朗和老阎。
单独被管家钱仲请进门后,墨崎泽看见大厅一侧的自尊佛像前,魏佩正跪在蒲团上,不知在念着什么经;桌上的香炉里幽幽地飘出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魏夫人,打扰了。”墨崎泽微微欠身。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她朝佛像拜了三拜,钱仲忙上前去扶她起身。
整理了一下衣裙,她转过身来,手里还不停地盘着一串珠串,面无表情打量着墨崎泽,“稀客,墨先生,不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来见一个人。”
魏佩轻笑,“我魏家还有什么人值得您亲自来见?”
“魏弘。”
墨崎泽话音一落魏佩的脸色和动作顿时僵住,钱仲也不淡定地看她一眼。
但很快,她又恢复自然的神情,笑道:“劳烦墨先生挂记,我家魏弘现葬在墓园,若要祭拜,烦请移步。”说着,她转向钱仲,“钱叔,麻烦您安排一辆车送墨先生过去。”
钱仲刚要答应,墨崎泽便侧身,将一只手揣进西裤裤兜里说:“夫人不必遮掩,我已查明真相,清楚他就在这屋内。”
魏佩望向窗外,继续盘着珠串,“墨先生所谓的真相是什么,我家魏弘早在八年前就已殒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那具焦尸并不是魏弘本人,DNA之所以吻合,是因为法医调换了样本。而法医……”墨崎泽将视线转到她的脸上,“是您的好友——准确地来说,是您的初恋情人。”
魏佩表面不动声色,却垂下眼帘,有意避开他的目光。
钱仲暗叫不妙,转身就要往外走。
“钱先生不必大动干戈。”墨崎泽叫住钱仲,解释道:“我今日来别无他意,只是来找魏先生聊两句便走。”
魏佩走到大厅另一侧的红木罗汉榻上坐下,“墨先生真是神通广大,我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却还是让您给发现了。”
“要怪就怪你们把心思动在我女儿身上,还让您的儿子大摇大摆地带着阿虎出来做帮凶。”墨崎泽语气不温不愠。
听到“帮凶”二字,魏佩不由捏紧珠子,随后又轻哼一声,笑道:“墨先生言重了,墨家权势滔天,我魏家怎敢轻举妄动。”
墨崎泽垂眼斜勾起嘴角,不再多说什么,转向钱仲,“钱先生请带路吧。”
钱仲看了魏佩一眼,魏佩垂眼,他知晓意思,侧身摆出“请”的手势,“墨先生请。”
墨崎泽跟随钱仲七拐八弯地进入到这座大院深处,又走了几条七拐八弯的廊道,来到一扇双开门前,推门而入。
一进屋内,里面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昏暗,反而是一片亮堂。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半中式书房,装潢简约,冷色调,有盆栽修饰,显淡雅。
依他对魏弘的了解,这种风格应该是魏佩强行安排的。
书房一分为二,中间以一扇不到3米的屏风为隔断,外头是休闲阅读区(其实可称会客厅),屏风后应该是书案(办公区)。
“墨先生请稍等。”
让墨崎泽驻足在厅中,钱仲走向屏风后,对着一个正站在窗台边朝外头的池塘撒鱼饲料的男人说:“先生,墨先生来访。”
“嗯,您先去忙。”
墨崎泽听他毫不意外的语气,猜测他应该知晓刚刚外头的情况——大概是时刻监控着这座大院。
钱仲离开后,里头的男人才走了出来。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墨崎泽又上下打量着他。只见他一身黑色的真丝套装,瘸着脚,拄着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眼神中似乎还带有敌意。
但墨崎泽并不在意,略显诧异询问:“脚怎么回事?”
“动作慢了些,炸伤了。”魏弘语调平淡。
墨崎泽神情微微了然。这意思就是说,当年在爆炸之前,他还一直待在那个小木屋里,所幸及时逃了出来。想必之后是为了躲避追杀,才想出了“偷梁换柱”的办法。
“那具尸体是谁?”
“不过是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魏弘在一张沙发上坐下,“请坐吧。”虽然客气,但语气并不友好。接着动手泡茶,直截了当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为什么要指使别人来害我女儿?”墨崎泽声音突然冰冷。
魏弘轻笑,“指使倒谈不上,只是略点了点反侦查的技巧。”
“有区别吗?”
“我的确有那个想法,但我的目标是你。”
“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你?”
“你利用书呆子就是在得罪我。”魏弘声音低沉。
墨崎泽轻笑,“何谈利用?”
“芯片在你手里。”魏弘的眼神冷峻。
墨崎泽从容不迫,“那也是他主动交给我的。”
“你应该也知道芯片里存着什么,又有什么用处吧?”
“我知道。”
墨崎泽话音刚落,魏弘便已将从身后抓起的手枪迅速上膛抵在他脑袋上,“知道你还卖给秦赫那个狗东西,你这跟卖国贼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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