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壮这一嗓子喊的,既救了郝荻一命,也把贾政道吓了一跳。
贾政道算是古城名人,何大壮在晚报工作,经常会在一些场面上见到贾政道。当然,他认识贾政道,贾政道根本就不认识他。
事情巧就巧在中午时,何大壮走进了李秀娥的家,看到了贾政道的化妆照,戴帽子、墨镜、口罩。
按传播学的选择性记忆来解释,何大壮恰巧对黑暗环境中,配上灯光照射的画面非常敏感。
郝荻的汽车开着大灯,辐射到何大壮的视野里,恰恰与李秀娥的监控图片相吻合。
贾政道依旧戴着那顶帽子,只是没戴墨镜和口罩罢了。
郝荻反应也是相当迅速,她一脚油门踩下去,汽车便窜了出去。
贾政道不管经历过多少场面,在这种状况下,被人突然大呼其名,也是吓了一哆嗦。
他想掏枪对郝荻射击,经何大壮一声大喝,他把枪揣进兜里,紧急转过身去。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会脱口说:你认错人了。
郝荻驾车跑出很远,见后面没有汽车灯光,她放慢了车速,问何大壮说:“你诈唬什么,贾政道人在国外呐。”
“他就在金鼎大厦。”何大壮把从李秀娥那得到的信息,都告诉给郝荻。
郝荻听了,不觉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王晟案发以来,没有谁公开阻止过她的调查,除了丁局长出于对她的关心,提出一些中肯意见外,郝荻的秘密调查工作,始终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王晟的案子被上级紧急调走,又被快速下拨回来,还带有强制性的自杀案定性,让郝荻产生一个疑问。
她觉得在这起案子的背后,好像有一股神秘力量,左右了整个案件的定性。当然,她只是这么一想,还没细心去琢磨一下,究竟在哪个环节出了披露。
何大壮一句话,提醒了郝荻这个梦中人。
细细想来,这起案件的背后,好像有一双神秘的眼睛,在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估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暴露出庐山真面目。
贾政道被网上通缉,他还敢留在古城,这就是一个异常现象。
“看来咱俩今天遇见硬茬儿了。”郝荻一句笑说。
何大壮一下子坐起来说:“要不这样,把我扔下,你自己开车走。”
郝荻没听明白何大壮的用意。
何大壮解释说:“他们抓的是我,你把我留下了,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
“那你呢?”郝荻问道。
“只要你能脱身,他们就不敢把我怎样了。”何大壮说的理直气壮。
“人家为啥让我脱身。”郝荻只能把何大壮这番话,当成他刚受过刺激,大脑缺氧的反应。
何大壮支吾几下,没敢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他想说:我宁愿去死,也不能连累到你。
这是何大壮的真心话,他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怕挨上郝荻一拳,责怪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但没耽误汽车飞速向前。
突然,又有状况出现了。
在汽车灯光的照射下,他们看到不远处,路中间躺了一个人。脑袋旁边有一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血液,还是水的液体流出。
看架势是出了车祸,被人遗弃在这的。
郝荻的汽车缓缓停下来,她和何大壮警觉地四下看着。
在这荒郊野岭,前后十几里没有人烟。
如果这人真是车祸后躺在这儿,就凭那一滩血也好,水也罢,反正得不到及时救治,估计这人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小心有诈。”何大壮在后面提醒到。
郝荻何曾没想到这一点,她想开车闯过去。这个人横躺在路中间,她的车不可能从这个人身上轧过去。
怎么办?
“要不,我下车去看看。”何大壮说着,就要打开车门。
“别动。”郝荻这一嗓子,又把何大壮吓了一哆嗦,他不敢多说话了。
郝荻把方向盘交到右手,她左手握枪,伸出车窗外,对空就是一枪。
“啪——”
夜深人静的夜晚,突然想起这一枪,别说何大壮和郝荻,谁听了都会心脏骤然一缩。
郝荻这招儿果然见效。
枪响过后,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猴子一样窜起来,一下子扑进路边的草丛里。同时,路两边各露出一个人,举枪对准郝荻的汽车就要开火。
郝荻早有思想准备,就在那个人窜起来的一瞬间,她一脚把油门踩到底,汽车“嗷”地一声窜了出去。
路两边的枪响了,郝荻汽车的后玻璃被打碎了。
如果郝荻再迟疑几秒钟,汽车前挡风玻璃就会中枪,那样,后果将不堪设想。
郝荻驾车快速行驶。
她猛然发现,那个印有金鼎洗衣的工具车,拦在路中间,郝荻的汽车,说话间就要撞上去了。
郝荻紧急刹车打轮,汽车窜进路边的草丛中,开出没多远,就被陷住了。
郝荻紧急熄火灭灯,注视后面的动向。
那两个持枪的人,正朝这边跑来,郝荻提醒何大壮说:“你赶紧下车,往有灯光的地方跑。”
“你怎办。”何大壮下了汽车,一瘸一拐来到郝荻近前说:“豁出去了,跟他拼了。”
“别逞能。”郝荻低头看被陷进去的车轮,问何大壮:“能抬动汽车吗?”
“我……行。”何大壮少有的爽快。
郝荻发动汽车,何大壮站在被陷的车轮后面,他已然忘记了屁股上的刀口,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抬起汽车,让郝荻开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人要是豁出去了,爆发出来的潜能是巨大的。
何大壮弯下腰去,声嘶力竭一记大喊:“啊——”
汽车果然被何大壮抬了起来。
汽车的另外三只轮子,被郝荻猛踩油门,用力抓地,“唰”地一下窜了出去。
何大壮被汽车的惯性所牵引,他站立不住,“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郝荻把车重新开到公路上,回头不见了何大壮。
再看那两个人,一路小跑,眼看就要到何大壮摔倒的位置了。
郝荻跳下汽车,跑到工具车后,借工具车做掩护,举枪在手,大声喊道:“我是洪北公安分局刑警队长,马上放下武器,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不然,我开抢了。”
郝荻果断开了一枪,这两家伙见状,跟头把式的转身便跑。
郝荻确认这俩家伙跑远了,跑过来查看情况。
在这个面临生死考验的紧要关头,她居然忍不住笑了。
何大壮摔倒在地,一头扎进草丛中,用草把头包裹的严严实实,却把屁股高高撅起。不禁让郝荻想到一句歇后语:野鸡钻栅栏,顾头不顾腚。
她架起何大壮便走。
何大壮还处于懵的状态,他向身后看去,轻声道:“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郝荻回头看,那辆黑色商务车,两束灯光直射过来,车速越来越快,眼看就要到他们近前了。
郝荻架着何大壮,钻进车里,开车便跑。
何大壮回头看去,商务车停在工具车附近,工具车也发动起来,快速掉头,两台车加足了马力,向他们追过来。
好在郝荻的汽车加满了油,如果这个时候再没有油了,让她架着何大壮,跟三个荷枪实弹的歹徒对峙,后果不敢想象。
何大壮不敢告诉郝荻,后面的汽车,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他担心郝荻过于紧张,开车出错。
郝荻又不是傻子,她只需要瞄一眼倒车镜,就知道眼下是什么处境了。
“大壮,一会儿我跟他们交上手,你就完了命地跑,有多远就跑多远。”郝荻隐隐感到,真的要大难临头了。
“你把我当啥人了。”何大壮已经被吓尿裤子了,但是,在这生与死面前,他还是想到,必须跟郝荻在一起。
他突然有了一个灵感,摸到郝荻的手机说:“我有一个好办法,或许管用。”
“你有啥好办法,快说。”郝荻眼看着那辆工具车,已经追到他们车后面了,那个司机正在拼命超车。
一旦让工具车抢了先,把郝荻的车夹在两辆车中间,那情况就不妙了。
何大壮没有回答郝荻的话,而是打开手机录像设置,按下车窗大喊:“你们都看好了,就是这辆金鼎洗衣工厂的车,在追杀我们。”
郝荻听了一脸懵,不知道何大壮在玩什么把戏。
工具车司机看到何大壮在录像,他急忙用一只手捂住脸。郝荻见状,猛一打轮,把工具车别下公路。
工具车失控,撞到路边的大树上。
还没等郝荻缓过神儿来,何大壮又探出身子,对准后面赶上来的商务车,摆出录像的架势。
黑色商务车戛然止住。
郝荻事后反复回忆,都没想起来,她是怎么把车开回自家楼下的。
她一脚刹车停下,整个人瘫坐在那里,睡衣睡裤都被汗水湿透了。
她就这么呆呆地坐在那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头。
何大壮正呆呆地在看着她。
“看个屁。”郝荻想用一句调侃,缓解一下惊恐过后的余悸。
何大壮猛地扑过来,捧起她的脸,对准她那肉乎乎的嘴唇,狠狠吻了一下,随即又用力拔开自己的嘴,发出“啪”地一声。
郝荻条件反射,挥手就要打何大壮。
何大壮既不躲闪,也不辩解,他流下眼泪,一字一板地说:“小狄,你又救了我一命,从现在起,我这一百多斤,就是你的了。”
郝荻愣愣地看着何大壮。
稍许,她还是轻轻打了何大壮一巴掌说:“吓傻了吧你。”
何大壮坐在后排,不住地抽泣着。
林薇听着音乐,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她被一阵慌乱的开门声吵醒。出来看到,郝荻架着何大壮,跌跌撞撞走进家门,她顿时惊呆了。
“出什么事了。”
“快帮大壮处理一下伤口。”郝荻几乎是把何大壮架到自己房间的。
她让何大壮趴在床上,林薇看见何大壮浑身的鲜血和灰尘,吓得浑身直哆嗦。
郝荻与何大壮相比,情绪还算比较稳定。
她安顿好何大壮,来到餐厅,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白葡萄酒,拧开瓶盖,嘴对嘴“咚咚”喝了几口,然后坐在餐椅上,长叹了一口气。
林薇从房间里探出头,见郝荻从兜里掏出手枪,卸下弹夹,正在数子弹。
“你家里药箱吗?”林薇问郝荻。
郝荻这会儿已经精疲力尽了,她指着酒柜下面的柜门说:“这里可能有一个小药箱。”
林薇走过去,打开柜门,果然看到一个精美的小药箱。里面有纱布、创可贴,还有一些常用药。
这些都是丁松常备的。
“大壮怎样了。”郝荻问林薇。
“他有点虚脱。”林薇打量一下郝荻说:“你也是。”
“咱们送他去医院吧。”郝荻艰难地站起身,被林薇按下说:“先别急,我有葡萄糖营养液,你俩先喝一些,观察一会儿再说。”
林薇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一盒营养液,先给郝荻一支,又给何大壮送去一支。
她再次返回餐厅,低声对郝荻说:“你得帮我把大壮的裤子脱下来,我要看看伤情。”
郝荻打起精神,和林薇一道走进房间。
何大壮趴在床上问郝荻:“想好了怎么向丁局长汇报吗?”
郝荻听到这句话,不禁皱起眉头。
“这事不用你管,先让林薇帮你处理一下伤口。”郝荻走过来,就要解何大壮的裤腰带。
何大壮按住她的手说:“我的伤已经处理完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明天怎么向局里交代呀。”
“关你屁事!”郝荻突然感到一阵心烦,她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经何大壮好心提醒,顿时就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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