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大地的明亮缓缓变成阴影,紧接着天空越来越暗。
和亲王站在皇家别院,仰头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意味深长道:“监正大人是两朝柱石,为陛下扫清身侧奸佞的事情就全靠你了!”
司天监监正面上并无喜色,反而叹了一口气:“好!”
转头,和亲王嘴角笑容不变,这是眼中多了一丝狠厉:“这个时候正是需要监正出力的时候,这次以后,本王不会再找你,我们之间两清了!”
离开了皇家别院,上了马车后,司天监监正径直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马车晃晃悠悠,坐在车厢里的监正心中满是苦涩。
幽幽叹道:“真是自作自受!唉!”
当年的一幕幕不知为何,最近总是能梦到。
当年,他听从王爷的吩咐,诬陷将军府要谋反,这才会从一个司天监的小官平步青云。
可现在即使坐在了监正的位置上,却是成了傀儡。
这次,总算是一切都结束了。
王爷既然答应了放过他,想必不会食言。
正想着,闻着车厢里香炉升起的袅袅青烟,心中的一丝喜悦瞬间被冲散。
终究是害人害己!
马车来到皇宫门口,司天监监正凭着自己的腰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御书房门口,他扯了扯自己整齐的衣衫,神色变化之间匆匆走进御书房,扑通跪在御案前。
“陛下,不好了!今日这天象恐是应了昨日那句话。”
皇帝头昏脑胀的抬起头,门外此刻已然如黑夜,殿内已经点起蜡烛。
揉揉发涨的眉心,近些日子的精力越发不济:“这天象对应什么?”
司天监监正停顿片刻,始终还是开口:“回陛下,陛下自然是这太阳,天象恐怕是要告诉陛下,有人在蒙蔽您,想想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这臣也不好说呀!”
皇帝强行提起精神:“这太阳和月亮本是一个在白天,一个在夜晚出现,现在却是撞在了一处。这是不是代表着朝中的变动?”
“近些日子朝中并没有什么变动,也只有朕身边换了一个太监。”
说到此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一直在身后站在的德全浑身冷汗,闻言已经在忍不住的打哆嗦:“陛下!”
他立刻趴在皇帝脚边,磕头道:“陛下,奴才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原为陛下粉身碎骨!”
皇帝却是不理。
司天监监正也是站在一旁,没有答话。
像这种事情,他始终不能明说,否则意图太过明显,只能是引导皇帝猜测。
皇帝被脚下德全的求饶声烦的皱了皱眉,将他踢开。
“监正,这到底是何意思?”想来想去,皇帝最后还是问道。
“这人能挡住太阳,想必不是一个太监可以做到的,陛下自己想想,身边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司天监监正一步步引导。
皇帝从前一直重用穹然,因为穹然每次算的都跟准,这监正也一直做的中规中矩。
现在首次发生这种异象,皇帝还是选择相信他,毕竟他任司礼监监正已经两朝了。
想到最近朝堂上异常活跃的薛长宁。
皇帝吩咐道:“传工部薛侍郎觐见!”
天空从明亮道黑漆漆一片,因为没有星星,甚至比平日里夜里还要黑。
薛长宁接到小太监传口谕不敢耽搁,连忙赶来皇宫。
月食日的时间并不长,当太阳和月亮重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分开。
慢慢的,月亮飘过,渐渐露出后面的太阳,光芒星星点点洒在大地上。
薛长宁径直来到御书房,行礼过后。
皇帝开口道:“监正观察今日异象,说是有人蒙蔽朕,此时薛爱卿如何看?”
薛长宁当看到司天监监正的时候,就明白了一切。
和亲王既然是和监正有勾结,就说明这是和亲王想要污蔑他。
可他怎么可能因一个天象被污蔑:“那不知监正觉得是何人蒙蔽陛下?”
薛长宁直接问身旁的监正,倒是让监正愣住。
随后将对皇帝说过的一番话又重复了一遍。
薛长宁冷笑一声:“臣认为这蒙蔽陛下之人,正是监正!”
“你!你……”司天监监正指着薛长宁说不出话来,没有想到薛长宁竟然会如此说话。
皇帝只觉得头晕眼花,最近毒发作大多都在夜间,白日就像是被人抽走骨头一般无力,不由蹙眉听着两人争吵。
“陛下九五至尊,乃是天子,岂能有人蒙蔽得了。可监正在这里危言耸听,倒像是蒙蔽陛下!”
“还请薛侍郎不要胡说八道!”司天监监正指着薛长宁。
两人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皇帝只觉吵得更加头痛欲裂。
出现了月食日,宫人们都放下手中活计,一个个仰头看天。
有的口中念着“阿弥陀佛”,有的则是吓得哆哆嗦嗦。
大白天忽然变成黑夜,谁能不害怕。
永寿宫的宫人亦是如此,肖苏苏见自己院子里的宫人一团乱。
道:“这这是亮将太阳全部遮住了,所以才会天黑!”
将自己的一番理论将出来,宫人们半信半疑,这才褪去惊慌。
肖苏苏不知道宫中的其他地方如何了,不过这月食日很快就会过去,也不甚在意。
“这是不是有妖怪?”一个小宫女小声嘀咕。
肖苏苏听见了,也并不在意。
却是猛然想到司天监监正的话,站起身就向皇帝的御书房跑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上。
到御书房门口,正巧碰见和亲王。
两人已经撕破了脸,两看生厌。
按照宫中规矩,叫了一声王叔。
司天监监正还在和薛长宁你来我往吵个不停:“监正身上的味道是哪里来的,陛下!”
“薛长宁!你休要血口喷人!”
司天监监正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威严,两人一副泼妇的模样。
就连肖苏苏都看呆了。
薛长宁一向都是一副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和亲王的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惊讶。
这一幕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薛长宁已经被皇帝传来,这就说明皇帝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了。
按照常理,薛长宁此时难道不是应该为自己开脱吗?他哪里来的勇气攀咬监正。
肖苏苏看向和亲王,以此时的情况不难看出和亲王是来做什么的。
两人正好对视,都是心照不宣。
是自己要弄死的人。
“皇兄,这月食日就是正常现象,可这司天监监正竟然想要用这件事情攀咬,可见别有用心!”肖苏苏率先开口。
司天监监正还没有回答,和亲王反驳道:“要是一切都正常,上天为何会警示?”
薛长宁接着……
将早朝所奏之事又向皇帝奏了一遍,道:“想必就是有的人结党联合蒙蔽陛下,上天才会给出这样的警示。”
皇帝只觉得耳边就像有几百只鸭子,也没有心思听几人在争辩什么,再也忍不住,快刀战乱麻道:“凡是此次涉及结党之人,都通通给朕罢免!”
“陛下,这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和亲王急道。
“薛卿将这件事情查清楚再上报,尔等都退下!”
事情没个结果,既然皇帝发话,众人也不得不离开。
出了御书房,和亲王恨恨的看向薛长宁,转而又看向肖苏苏。
一甩衣袖离开。
这次本来是他们设计薛长宁的,结果自己反倒折了进去。
回到皇家别院。
和亲王不悦之色尽显。
他一屁股坐在主位上,甚至没有让司天监监正坐下。
堂堂的朝中四品大员,竟然在一个藩王面前连椅子都没有。
和亲王招手唤来小厮,吩咐道:“给工部尚书,通政使传话,让他们两个过来,就说本王有事要与他们商讨。”
小厮赢下,赶忙去请。
这个时候正是官员上朝的时候,小厮得去衙门请。
大厅内,和亲王看司天监监正,越看越不顺眼。
不过很快两人就来了。
今天的异象,别说是宫中的宫人,就连朝中官员都是提心吊胆了好一阵,虽然异象已经过去,但是却阻挡不住朝中官员的议论。
和亲王见两人过来,这才平息掉怒火,让三人坐下。
“今日工部侍郎薛长宁向陛下进言,说今日的异象是因为两位蒙蔽圣听,这是老天爷在竟是陛下!”
两人进来后见和亲王的脸色凝重,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的事情竟然和自己还有关系。
“这薛长宁想要做什么?年轻人总是过于轻狂了些!”工部尚书开口道,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薛长宁可是他的直属下属。
更多的是没有想到,薛长宁竟然会做这种背地里打小报告的事情。
“这件事本官回去后,一定会……”
和亲王打断了他的话:“陛下同意了!要将几位以结党营私的名义下狱。”
“什么?”两人齐齐一惊。
和亲王又道:“不过被本王拦住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反应过来又是气愤。
结党营私?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世家出身,其中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皇帝是可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将他们罢官。
皇帝仰仗的是他们世家。
要是得罪了世家,看还有谁能治理这个天下?
和亲王看着两位官员脸上的怒色,自己脸上的怒意反倒褪了下去。
他这次就是要杀鸡儆猴,让整个官场看看和他作对的能力。
工部尚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等祖祖辈辈都是在朝当官,为朝廷,为大周殚精竭虑,陛下岂能因为一个小人进谗言,就将我等下狱!”
“没错,天子也太不把我们这些世家放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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