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垕听完曹丕的讲述唏嘘不已,这时他们乘坐的马车已抵达雒阳。王垕发现他们并不是往汉中王府的方向前进,反倒似乎是回他家的方向。
曹丕看出他的疑惑:“张先生称父亲的情况不能随便挪动,便在郭祭酒家中设立了临时手术室。”
王垕这才恍然大悟。郭嘉家就在他家隔壁,当然就好像是冲着他家而去。
不一会马车便停在郭嘉家门口。
许褚正站在门口观望,看到王垕一把抓住他的手:“快来。”
许褚是何等大力,王垕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要散架,踉跄的跟在许褚身后。
曹丕赶紧跟在两人身后。陈群、满宠等人见到王垕到来都是大喜。王垕来不及和他们叙旧,这就去看望曹操。
就像曹丕说的那般,郭嘉家已经被改造成一个手术室。正堂正中是一个用钢结构和透明玻璃搭建而成的无菌室。无菌室还带有隔离舱,进入无菌室需要在隔离舱更换衣服并进行全身消毒。
无菌室内除了张机还有几个新学院的医学研究员,他们年纪不大,也非张机这种名医出身,但全程参与了之前撰写《基础解刨学》的过程,在外科医学上颇有造诣。
除了这几人,无菌室外面还有几十名新学院医学系的研究员和学生,主要来自配药专业和病理专业。不过其中还包括两个专攻心理学的研究员。他们是研究降低患者对死亡的恐惧和患者死后对患者家属进行安抚。
新学院祭酒法正也在这里,见到王垕向他点头致意。
来不及和法正吐槽心理学研究员的问题,王垕迈步走入隔离仓,更换一身蓝色的手术服,带上口罩、头套、鞋套,这才进入无菌室中。
“情况如何?”王垕直接问道。
张机摇头:“按照咱们之前在尸体上进行的模拟,我给汉中王进行了开胸手术,用鱼肠线将伤口缝合后封闭胸腔。我还预留了排液孔,用消毒过的麦秆当做引流管。刚开始汉中王的状态还不错,在麻沸散的功效过后曾经苏醒过一段时间,但他的血压始终徘徊在一个低位,过了没多久便昏迷不醒。有医药系的研究员提议应该用鸭嘴壶为汉中王灌下汤药,我没有同意。我认为这种情况贸然用药,若汤药不小心流入肺部,问题会更大。还好你回来的很快,你快看看可有什么办法?。”
“华佗送来的麻沸散配方还真的管用。”王垕俯下身子,扒开曹操的眼皮,“镜子和烛火。”
一名研究员给王垕递来镜子,还举起一个烛台。
王垕用镜子反射烛火的光芒照射曹操的眼球。
曹操的眼球自然的躲避光芒。
王垕心下一喜:“还好,主公并未陷入深度昏迷,目前的情况应该只是失血造成的体虚,只要能补血,情况就能缓解。”
隔离室外的曹丕长舒了一口气:“我家兄弟有几十人,不算那些年幼的也有好几个,用我们的血来给父亲补血吧。”
法正也道:“太好了,新学院刚刚通过了动物输血实验,此时正是时候。”
但王垕却给他们泼了一盆凉水:“用你和你的兄弟们的血来为主公输血未必安全。”
曹丕一愣:“这是为何?”
张机接替王垕为曹丕讲解:“根据进我们对血液的研究发现,绝大部分人分为四种不同的血型。王仆射将其命名为甲型、乙型、甲乙型和元型。不同血型者之间相互输血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
“血型?”曹丕奇道,“那是什么?难道我们兄弟和父亲会是不同血型吗?”
王垕看了他一眼:“血型遗传自父母,所以诸位王子的血型未必就与汉中王一致。这涉及到遗传学的相关概念。用你和你的弟弟们给主公输血很不安全,你们很有可能不一定是同一个血型。”
张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王垕讲述遗传学的
概念,兴奋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讲法。那孩子的血型一定和父母一方相同吗?”
王垕摇头:“未必。理论上甲型和乙型结合后有机会生育出四种基础血型中任意一种。”
张机更加好奇:“这是为何?”
曹丕都快哭出来了:“不要再讨论学术问题。现在如何是好?”
“安心。”王垕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虽然给主公采集血样判断他的血型确实来不及,但在场有几个人给主公输血是比较安全的。”
曹丕急道:“究竟是何人?”
王垕道:“新学院采集了几百人的血液,其中也包括我的血液。通过实验和统计学分析发现,元型血给其他三种血型输血是没有危险的。虽然还没有更加严谨的实验,我相信元型血可能是最基础的血型,因此给四种基础血型者输血都是安全的。而我和法祭酒都是元型血,还有医药系的刘研究员和赵研究员也是元型血。只要制作出输血的工具,就能给主公进行输血治疗。”
曹丕将信将疑:“真的可以吗?”
王垕白了他一眼:“我记得那天找你去采集血型,你竟找理由推脱。若是当时就测出你的血型,对推导主公的血型会有很大的帮助。你现在还敢质疑我吗?”
曹丕羞愧不已,不敢在多嘴。
由于进行输血实验的器具都在偃师,去偃师取用太过耗时,曹操的情况根本等不了这么久,王垕和张机只能在雒阳寻找材料。
针头好办。在解刨学发展后,新学院很早就开始研究皮下药物注射和血管药物注射的方法。王垕家中就有一套建安十一年铸造出来的针头。
比较困难的是输血管。最终他们选用了韧性较高的牛大腿血管作为输血管,这也是新学院在实验室使用的医用管。但实验室使用的牛血管经过特殊处理。他们找到的几根血管都是从厨房拿来,只是仔细清洗过,和经过特殊处理的牛血管还是有所不同。但条件有限,也就只能这样了。
洪烈回家取来针头,用鱼肠线将牛血管箍在针头上,又用酒精反复消毒这才送入无菌室中。
王垕接过一米多长的血管:“先用我的血,我从不吃生冷食物,最近也没有其他病症,血液中不会有其他病原体。”
张机正要给王垕左臂臂弯静脉附近消毒,听闻又来了兴趣:“病原体是什么?”
王垕抢过酒精棉,给自己消毒:“等制作出透明度足够高的显微镜我再告诉你。”
张机苦笑着将针头插入王垕左臂臂弯静脉:“希望我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吧。”
张机年龄和曹操相仿,汉末人均寿命摆在这里,他的担心也是正常。
法正劝道:“放心,玻璃制造方面已经有了新突破,我想仆射大人说的极净玻璃应该快制作出来了。”
曹丕急道:“你们快不要讨论学术了,厚土的血都流出来了。”
几人低头才发现王垕的血液已经顺着血管流到了地上,张机连忙将血管卡住,将血流速度控制住。
王垕笑道:“无妨,本来就应该排净空气再给主公输血。”
他冲张机点点头,另一名研究员给曹操皮肤消毒,张机将针头插入曹操静脉之中。
由于之前曹操大量失血,他的血压早已低于安全标准,而王垕的血压较高,所以王垕体内的血液能够顺着牛血管流入曹操体内。
为保证输血过程的平稳,张机等人给王垕也支起一张床,让他躺在曹操身边。
整个输血的时间大约需要一个时辰,中间当然也需要换人。不过所谓闲着也是闲着,王垕便派洪烈去尚书省将这几日挤压的公务取来。许褚派出两名宿卫跟随洪烈一同前往,顺便监督洪烈不能和人有多余的交流。
洪烈领命去了。
王垕又看向曹丕:“奉孝死后是何人接管
国安司?”
曹丕见输血一切顺利恢复了几分镇静:“我弟曹冲。”
“冲儿?”王垕迟疑道,“为何是他?”
曹丕回答道:“郭祭酒临死前推荐的冲儿。”
王垕又问:“奉孝可还推荐了其他人?”
曹丕左右看了看,张机等人很识趣的转开视线。他这才隔着玻璃无声的向王垕说道:“刘康。”
王垕突然感到一阵心烦:“奉孝啊奉孝,你怎么看上的都是我的徒弟?”
法正刚刚通过隔离仓进入无菌室,准备接替王垕,没有听到之前王垕和曹丕的对话,听到王垕此言不禁问道:“大人的徒弟怎么了?”
王垕转头看向法正,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但暂时还不成熟。
“无事,我的徒弟一个个都能够独当一面,心中有些感慨。”
他又转向曹丕,“你从昨日到现在可做了什么安排?”
曹丕回答道:“我已控制了郭嘉家中所有人,还下令今日为郭祭酒的葬礼暂停。”
“就这些?”王垕叹气道,“主公一日没有出现,众臣最后见到他还是昨日的葬礼。今日葬礼又暂停了。你自己想一想那些人会不会有什么联想?”
“这…”曹丕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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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小知识:
输血疗法出现在1667年,一个法国贵族给一个精神异常的流浪汉注射了大约280毫升的牛血,这个倒霉的流浪汉经过严重的排斥反应后居然奇迹般活了下来,精神问题也得到了一定的缓解(饺子任务他可能是彻底傻了,所以不能继续疯狂)。之后的两百多年间,西方进行过多次类似的输血治疗,但能活下来的只是少数人。直到1901年,维也纳的病理学家兰士台纳发现了人类的ABO血型及凝集规律,为现代输血提供了坚实的病理生理学基础。至于咱们东方,一直认为滴血认亲是合理的,在宋慈的洗冤录中还有用人骨滴血认亲的相关记录。只能说咱们的医学没有成系统的流传下来,实在是让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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