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天尊将手握住宁瑶的手,曾经白皙光洁的肌肤如今布满的斑点。
她的声音温柔而有韧性,“宁瑶,不要哭。我一直都伴你而存在。只要你想,我永远存在。”
她捋了捋宁瑶被雨水打湿的发丝,含笑道,“带着我们的理想, 继续走下去。”
宁瑶看着手中散落的光点,怔怔的,仿佛就连体内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她哭着哭着,突然又笑起来了,眼眶红彤彤的。
她说,“大大,你看到了吗?现在曦月天尊也走了。大家……都要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修炼到这般地步, 不求长生,不问名利, 却还要一点一点眼睁睁看着,我爱的人,我想要守护的人,离我远去呢?”
人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以他的经验来看,不管是长生,还是名利,都很简单。
但唯有宁瑶所求的,是最难实现的。
强如他,不也承受着身边人不断离去的结局吗?
还是说,至高之位,注定都是孤独的?
宁瑶看到地上残存的一朵太阳真火。
小小的火种在她手中跳动,其上传来的温度,只比雨水稍稍温暖一点。
看上去就像是一阵风就能扑灭的小火苗。
宁瑶却珍之又珍地将它放在体内世界中,而后呆呆地坐在地上。
过了片刻,她的瞳孔缓慢聚焦起来,慢慢从地上站起。
她握了握拳头, 似哭非哭地道,“这力量……”
“达到彼岸了吗?”
“没有。”宁瑶摇了摇头,“只是半步彼岸,我的真身还在时空长河上,尚未走出。”
两人正说着,人皇脸色突变,“这片世界……快要崩溃了!”
宁瑶抬起头,看向天穹上的八道裂痕,发现它们还有隐隐扩大的趋势。
她心中一凉,顾不得盘算自己与那只蠕虫之间的胜负,就要匆匆离去。
只是临别之前,人皇突然给了她一个手环,然后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宁瑶听完后,瞳孔微缩。
她慎重地看了宁尧臣一眼,在对方的示意之下,按下了手环上的按钮。
只见下方的战域逐渐拼接缩小,变幻为一把剑尖微微上挑,带着一抹血红弧度的细剑。
宁尧臣看着这把剑,“这把剑, 本来为了日后进入彼岸而准备。但现在看来,注定属于你了。”
时间匆忙下, 宁瑶来不及太多感慨,只说了一句,“你守着这片天地,若时空长河崩溃,就随着生存方舟离开。若是我能归来……那便归来。”
说完,就化作流光遁去。
只是宁瑶离去刹那,就下意识地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
八个小世界的融合,自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容易。
只是在宁瑶身后,宁尧臣长长叹了口气。
“我为人族之皇,又岂能安于你的庇护。”
“更何况万载岁月之后……我已非人,乃……剑灵。”
“愿为腰下剑,只为斩楼兰!”
语罢,宁尧臣便化作一抹灵光,寄附在宁瑶手中长剑之上。
在空间中跳跃时,宁瑶恰好忽略了这一抹异样。
当再次到达时空长河时,宁瑶看着密密麻麻已然占据整条时光长河的蠕虫,微微眯起眼,不再掩饰自己的存在,而是直接在横剑一抹。
一道剑气直接斩破一片蠕虫。
这时候,时空长河突然快速翻涌起来。
无数蠕虫在挤压间,都化作乳白色的汁液。
随后一头看起来几乎有整个空间之高的蠕虫高高跃起。
它对着宁瑶,口中吐出丝线,在丝线来临的一刹,宁瑶仿佛感觉周围时空都冻结了一般。
她浑身气劲爆发,在涌出的气浪中高高一跃,挥动血色长剑,斩破了丝线。
只是当手中剑挥砍在蠕虫的表面时,却只有金戈交鸣的声音响起,甚至隐隐还能看到火花闪起。
宁瑶心中微冷,谨慎地往后退开半步。
只是腹中小世界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握着剑柄的手不由得一紧。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如果继续拖延下去,非但解决不了这只蠕虫,还会令她爆体身亡。
就在宁瑶和蠕虫对峙期间,两者都在寻找对方的弱点。
倏地,宁瑶看着它的口器,若有所思。
她擎剑在手,跃身而起,在无数细微的蠕虫冲向她时,宁瑶足尖轻点,整个人如同轻飘飘的鸿羽一般,直直落在蠕虫的口器处。
站在此处,便能感受到一股恶臭迎面扑来。
宁瑶朝口器下方重重一捅。
这一捅,宁瑶就觉得不对劲。
她似乎把什么腺体给捅破了似的。
几乎在一瞬间,白色的巨大蠕虫就开始发狂,不断摇晃着身子,在空间中撞出数道裂纹来。
这只蠕虫的肉身强度,几乎跟宁瑶在伯仲之间。
几次剧烈地撞击之后,蠕虫直接跌出空间内,来到了外界所在的空间内。
而就在此时,生存方舟的一片空间内,突然响起了尖锐惊诧的声音,“那、那是什么东西?”
这一声惊叫,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注意。
只见他们向外看去,一只蠕虫盘踞在星空中,姿态诡异地扭动着身躯,似乎想要把身上的东西给甩开。
再细细一看,就会发现,在那只蠕虫的口器中,有一把剑死死扎在其中,还有一个人,死死握着手中的剑。
天门军中有人目力极佳,沉吟片刻,然后有些不可思议道,“那是……那是宁瑶?!”
“宁瑶怎么会在那?”
“对了!宁瑶和人皇陛下都没有登陆生存方舟。”
一听到宁瑶的消息,沈微容、宁嚣乃至宁涯都猛地朝透明金属舱看去。
只见无尽混沌中,正好有两道身影在交战。
这一瞬,所有人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灾难,什么祸患,想来就是这只横行于混沌中的蠕虫。
而宁瑶和人皇,想来就是为了这最后一丝挽救世界的可能,而自请留了下来。
沈微容看到宁瑶身处险境之中,冷酷而残忍地提剑断去被虫丝腐蚀的隔壁,一时间,不禁泪如雨下。
为何是宁瑶?
为什么偏偏就是宁瑶?
不止是沈微容,还有宁嚣、宁涯、宁苹苹,都想问这个问题。
只有瞿天斋缓缓站起来,低低地说了句话,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天命之女……”
天命所归,世界气运加身,所以一定不会输的。
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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