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鱼,快来快来数一数,一二三五七……”
顾岚衣看着盘子里雕刻的鱼,再次感叹自己巧夺天工的手艺。
温子昱忽然从厨房外推开门,“妻主……”
顾岚衣在一瞬间恢复了正经模样,“怎么了?”
温子昱没有察觉到她的奇怪。
“爹爹醒了,他果然没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就说叫他阿满,他看起来没有反应……”
如果他没有失忆的话,遇到陌生人叫自己的名字应当是警惕的,可阿满刚才的表现完全没有警惕,甚至连惊讶也没有。
顾岚衣眼神一暗,看来这个违则者是用了什么方法抹去了父君的记忆。
她安抚地取了一小块鱼形胡萝卜喂给了温子昱,立马收获了一只龇牙咧嘴的温小猫。
“我不喜欢吃胡萝卜!”
顾岚衣按住他的嘴,“不许挑食,胡萝卜很有营养的,你现在正需要大补。”
温子昱皱着脸,苦哈哈地咽下去。
她们一人端着一碗米饭进了屋子。
正襟危坐在房间内仿佛看着饭菜在举行什么祭祀仪式一样的阿满立马站起来。
“你,你们好。”
顾岚衣将碗放回桌上,伸手示意他坐下。
“你好,快坐吧,不必拘礼。”
阿满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女子的时候心里莫名有一阵心虚,更不容小觑的则是几乎要席卷她整颗心的愧疚。
愧疚……?
阿满怔愣了一下,就因为自己要杀她夫郎,就有这么大的愧疚?
可他这不还没动手吗?
顾岚衣的态度很是随意,就像阿满只是一个来做客的亲戚,而不是被她大半夜在屋外见到的可疑人。
温子昱一开始还记挂着要表现出寻常人家的样子,到后来越吃越开心,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比御——唔。”
顾岚衣捂着这个小笨蛋的嘴,“这不是比喻句,你用错了,再教你最后一次,下次再错我就要惩罚你了。”
温子昱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差点说漏嘴。
眼角耷拉下来,挣扎的动作也弱了下来。
顾岚衣一字一顿道:“小昱笨的像猪一样。”
温子昱的水润眼眸瞬间变得更加可怜了。
这在阿满眼里就完全是另一种意思了。
他原以为这个女子能给夫郎做饭会是很爱护夫郎的人,没想到她居然还威胁一介男子去做他不喜欢的事。
阿满看着昱儿水灵灵的眼睛就十分心软,哪知道这个女人居然完全不心疼。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强迫夫郎的女子。
这是谁家的女儿,怎么如此行事,有其母必有其女,估计这个女子她娘也不咋行。
远在京城的白杏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骤然打了个喷嚏。
柯亚力又抱来了一沓放在她面前,“太上皇,您注意身体,别累坏了,还有很多奏折等着您批呢。”
白杏盯着这些不知所云的纸片,思考她女儿到底为什么脑子抽风要揽这么大的瓷器活。
阿满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早已经遥遥领先白杏,成为了先吃到女儿亲手做的饭的人。
“我帮你们洗碗吧,谢谢你们收留我这一晚。”
温子昱笑着拉住他。
“别急,阿满,我问你,你觉得我家妻主做饭好吃吗?”
他的声音带着怪怪的调子,像是暗戳戳捣蛋的调皮鬼一样。
顾岚衣心里暗暗嗔他一句小坏蛋。
表面上慢条斯理地收拾着碗筷,实际上耳朵不动声色地竖起。
阿满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微翘。
“好吃,很厉害。”
顾岚衣耳根慢慢红了,赤红色泛上了耳垂,好像一颗红得娇艳欲滴的樱桃。
温子昱衔着一抹笑,揶揄地看着她。
阿满明明在说她做菜好吃很厉害,可落在顾岚衣耳里,仿佛在说:我女儿很厉害。
阿满自称是邻村的人,辞过两人后从一条小路上了山。
绿茵渐渐淹没了他的一袭黑衣,斗笠再次被风吹起,却因为温子昱缝上去的那根用来固定的带子而稳稳当当地待在他的头上。
顾岚衣看着爹爹上了山才带着温子昱回家。
温子昱抬眼浅笑,“舍不得爹爹了?顾小朋友需要不需要抱抱呀?”
顾岚衣一把抱住他,闷声道:“需要,那温哥哥可得好好疼疼我。”
温子昱被她喊得两颊热气直升,大脑一片火烧云似的烫。
“你你你乱说什么啊。”
顾岚衣佯装听不懂,无辜道:“什么乱说,你在想什么呀?”
随后了然一笑,“哦~我懂了,小昱是想——唔。”
温子昱一把捂住她的嘴,瞪着眼睛凶巴巴道:“我什么也没想,你什么也没懂!”
……
“只是普通的农家?”
阿满面无表情道:“是,属下调查过,她们与邻居的关系还行,并非无往来。搬来前的村子里也有村民说过她们家人不错。”
躺在冰棺上的男子将长长的指甲贴在棺材缝上轻轻滑拉着。
“是吗?”
阿满没有说话。
他直直地站在地下暗河的河道里,冰冷彻骨的河水没过他的小腿。
往常没有感觉到的冷,在今日仿佛积攒到一起进行反扑。
他想到今早醒来时身上盖的薄棉被。
哪怕在蝉鸣声阵阵的夏季,那两人也会考虑到黎明前的森冷。
“这样啊……”
男子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欣赏着他细若青葱的五指。
在看到手背上的皱纹时,他忽然变了脸色。
“去!去给我找凤凰泪,谁都不能阻止我。这天道负我,我定不会让它好过!”
话音刚落,天空中响起阵阵雷声,轰鸣的雨点哗然落下,时不时闪烁着几道闪电划破黑夜。
而神情癫狂的男子站在地下暗河的洞口,抬头讽刺地看向天空,仿佛笃定了它没有那个力量。
这个态度完全激怒了天道。
它猛地积攒了一道巨大的雷电,拼力向男子劈了过来。
却在即将打在男子身上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几近相当的力量劈了开,一下打在了对面最高山峰顶的参天大树上。
生长了千年的梧桐树轰然折断,无数栖息在上面的鸟雀四散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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