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星星向来是个喜欢弯弯绕绕的别扭性子。
就像他看中了顾珞身旁的位子,不去找她,非要绕了一大圈去跪在君后的门前。
也像他因为自己那无头无尾的可悲心理,固执地拐着弯儿去要顾珞身上的玉佩,只是想证明自己或许在她心里有着不小的一席之地。
但是今天他不想再绕弯子了。
太女殿下都可怜巴巴到强调了两遍嫁给自己不丢人了。
贾星星哪里好意思让人家失望。
顾珞紧张地攥着贾星星的袖子,紧紧盯着他。
“是不丢人。”
“啊?”
“我是说,我愿意的。”
果然,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啊。
贾星星涨红着脸也只是悄悄地说出了个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
但是顾珞听清了。
贾仁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像是在气自己的白菜终究还是被拱走了。
偏偏这头猪地位尊贵,她还没办法拒绝。
礼部尚书好心地提醒道:“殿下,该交换信物了。”
顾珞回过神,当着贾星星的面就要解自己身上新挂的玉佩。
贾星星明知故问。
“之前那块呢?”
顾珞委屈道:“对不起,之前的玉佩坏了,缺了一块。”
她知道贾星星很喜欢那块,偏偏自己都答应要给人家了,结果又弄坏了。
贾星星:“我就要那块。”
其他人以为他是故意刁难太女,不由得提起了心。
这贾公子可真是脸大。
明明是自己去求的旨,人家太女赏个脸,他怎么还摆起谱来了?
贾星星摊开手放在顾珞眼前,“缺的是这块吗?”
顾珞惊讶地从袖子里掏出那块碎掉的玉佩,缺掉的一块正好和贾星星手里那块严丝合缝。
顾珞:“怎么……”
贾星星打断她,“不缺了,现在可以给我了吗?”
顾珞愣愣道:“给你。”
贾星星拿起玉佩,却没有收回去,而是将缺了一角的那枚重新挂在了自己腰间。
阿呆见状连忙要将贾府早已准备好的信物送上去。
谁知贾星星并没有接。
他从自己脖子上解开了一直戴着的银制平安锁,踮起脚挂在了顾珞的胸前。
普普通通的银锁,甚至还没有太女殿下衣服上的银饰精致。
贾星星:“既然是交换信物,当然是要有诚意的。”
不论是礼部准备的簪花玉镯,还是贾府准备的金镶玉戒,都只是物,而无信之一说。
“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殿下若是嫌弃,之后随便叫人收起来便是。”
顾珞当即就不乐意了,“我才不会嫌弃,我可喜欢了!”
这可是贾星星贴身的物件,刚才她亲眼看着贾星星从衣服里拽出来的。
顾珞不由得红了脸,大脑直冒热气。
说不定银锁刚才就是贴在贾星星胸前的,那她岂不是……
伸手抓住胸前的银锁,掌心仿佛还有男子的体温。
在其他人眼里就像是她生怕银锁被收回去似得。
礼部尚书不由得思考起她们陛下是不是克扣太女的份额了,要不然怎会如此没出息。
贾星星低着头又将剩下的那块小碎玉装进顾珞的荷包里,交换信物的环节才到此结束。
太女殿下交出去了自己御赐的贴身玉佩,换回了一个粗制滥造的银锁,和一块仿佛边角料一样的碎玉。
就这还宝贝地直乐呵,坐在御书房里闲来无事就拉出来小银锁摸两下。
顾岚衣见这皮猴又不好好念书,不由得故意逗她。
“呦,太女这是从哪儿得来了个稀罕的银锁,拿上来我瞅瞅。”
顾珞立马如临大敌地护住自己的定情信物。
“这可是贾星星给我的,您想要的话去问我爹啊。”
顾岚衣咬牙,“小兔崽子。”
顾珞顶嘴:“大兔子。”
安定十七年,晟朝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老人们口中的堪忧之景并未出现。
十六岁抽条,已经长成俊俏女子的顾珞脸上早已褪去了婴儿肥,变得硬朗又英气。
“明天我去贾府接亲的时候,进门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呢?”
“把人抱着是不是不够庄重,可是你们准备的红绸也太长了吧,我为什么要跟贾星星隔这么远?”
“床上真的要放这么多干果吗?那我们晚上岂不是要膈死?”
礼部的官员烦不胜烦,却不敢造次。
“殿下,规矩如此。”
要是以往,顾珞肯定理直气壮地回一句:在这文华殿里我才是规矩。
但是她想起贾府的人好像最注重规矩了,便只好老老实实按照礼部流程来。
太女大婚的流程格外繁琐。
天还未亮,顾珞便被下人拉起来换上太女蟒袍。
挨个去到她娘亲爹爹、皇祖母皇祖父面前行三跪九叩礼,跪得她感觉自己膝盖骨都要碎了。
行完礼后又歇了没一会儿,銮仪卫便拉来预备的红缎围八抬彩轿。
由临时挑选的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新任内务府总管一人率领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一人率领护军四十人,负责迎娶新人。
当然原本是不用太女亲自去的,但是顾珞强烈要求自己去贾府接亲。
她怒斥礼部:“到底是我娶亲还是内务府的太监娶亲?凭什么让她去接我的夫郎?”
原本是为了彰显皇家尊贵的规矩,硬生生被太女说成了居心不轨。
礼部哪里敢扣上这么大的帽子,只好捏着鼻子同意太女亲自去接。
而同样不遵守规矩的不只顾珞,还有她那个不省心的母皇。
按照老祖宗的规矩,太女大婚当日皇帝是不见太女正君的。
太女正君在次日再由太女带去拜见皇帝。
不过顾岚衣和温子昱一直认为,自家女儿大婚的场合,她们怎么能缺席。
好在有了顾珞的再一再二,礼部已经完全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顾岚衣的再三再四了。
文华殿内红绸漫天,朝廷重臣们觥筹交错,纷纷举杯向陛下道贺。
顾岚衣和温子昱坐在最上首的位子看着女儿带着女婿进门,相视一眼后均露出笑意。
下面的位置坐着顾绮一和高纯,她一脸羡慕地夺走高纯手里的筷子。
“别吃了,看珞儿和她夫郎,珞儿今天成亲呢。”
高纯的耳朵已经恢复了五六成,闻言懵懂地看着她。
顾绮一叹了一口气,对这个傻子不抱希望了。
顾珞和贾星星按照民间习俗一样拜完堂,然后被簇拥着进了寝殿。
康王殿下眼睛一亮,这种热闹怎么能少得了她。
顾绮一招呼着自己的狐朋狗友拿上酒壶进去闹洞房,还扬言太女恼了有她担着。
顾岚衣好笑地看着她们准备给自家女儿使坏,难得没有阻拦。
“走,跟我进去凑热闹去!”
顾绮一拉住高纯的手。
没有拉动。
高纯攥着的手摊开。
不知何时,那圆润的手指已经变得修长白皙。
他干净的瞳孔只倒映着女孩一人,试探着抬起手,掌心里只有一个样式简单的玉戒。
——正文完——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欧阳修《玉楼春·尊前拟把归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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